华鼎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心里一动,对他说道:“那你先坐到车上去休息,稍微等我们一下,我到现场去看看。看完之后就回局里,明天你就在家休假,等脑袋不痛了再上班。”
柳工听了薛华鼎的话感动得差点眼泪汪汪地了,只是连连点头说道:“好,好……”
薛华鼎转身对黄矛镇邮电所所长田维惠和机线员黄志军道:“我们去看看车祸现场和线路工程?”
田维惠和黄志军连声说好,而跟随薛华鼎进来的一个施工队人连忙阻拦道:“那里乱七八糟的,没有什么看的。薛局长,我们换一处清净点的地方看看工程吧。曾工,你说呢?”说着,眼睛落在了曾国华的身上。
曾国华尴尬地站在那里,但没有开口说话。
这让那个施工队的人一愣,又加了一句:“曾工,我们带薛局长看第三村民小组那里的杆线吧,那里挂了电缆,工程基本完工了。这里都才开始布钢架线,什么也没有看的,是不?”
薛华鼎坚持道:“就看这里。我还真想看看卡车撞电杆是什么一个情景呢。走!”
看着薛华鼎要走,施工队的人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个人表现得更是过分,额头上竟然流出了冷汗。
薛华鼎看着他的样子,调侃地说道:“我看外面有点冷啊。你怎么热出汗了?”
那人尴尬地笑道:“嘿嘿,还不是刚才紧张的。警察都拿出枪来了。”
看着薛华鼎一行人朝工地方向去了,一个施工队的人悄悄地脱离人群然后朝其他地方猛跑。
薛华鼎带着田维惠、梁股长等人刚走了十几分钟,他裤袋里的电话就响了。薛华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惊诧地哦了一下,走到路边后按下通话键接通电话:“喂,孙局长你好。你找我有事?”
对方异常热情地说道:“小薛,你在哪里?刚才到你办公室去找你没有找到。”
薛华鼎回答道:“我在黄矛镇这里有点事。”
孙副局长哈哈笑了几下,说道:“哦,我听说了。就是一辆高速公路建筑队地卡车撞了我们电杆的事吧?嗨,那点小事还劳驾你出马?老梁真是,这点小事都摆不平。他安保股股长做什么的吗。薛局长,那些线路工程我们不是还没有验收吗?我们掺合进来干什么?你可不要忘记了你是副局长啊,让线路施工队跟他们交涉就行了。哈哈,我是有点倚老卖老的。当然,你这精神还是可嘉的。说了半天,差点忘了正事,薛局长,能不能请你抽空马上过来一下?”
薛华鼎瞥了一眼身后的那些人。发现施工队的那几个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见薛华鼎目光扫过来,他们连忙把眼睛移到另一边去了。
薛华鼎还没有回答,孙副局长又问道:“我今天六十岁生日。本来不做什么生日宴地,不是影响不好吗?可我老伴和儿子、媳妇都要我做,我没办法,也随大流吧。哈哈,我就只请几个熟人,凑齐一桌,请薛局长过来喝杯薄酒。刚才我跟老唐说了,他马上过来。现在就缺老弟你了。”
薛华鼎听了他的话,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如果是巧合那也太巧了。但孙副局长做为邮电局的局级领导。难道真的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为施工队当马前卒?还亲自打电话来阻拦自己去工地?难道那些工程真的有很严重的问题?
就在薛华鼎沉思的时候,孙副局长又催他了:“老弟,不会不给面子吧?虽然我马上要退休不是副局长了,但我也是六十岁地人……”
对方说到这个份上,薛华鼎还能说什么,再说现在又没有拿到对方的真凭实据。他只好说道:“孙局长。你说哪里话。我刚才也只是想去工地现场看看我们的工程,既然孙局长看得起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马上就过来。什么事都放下,可以了吧?呵呵,今天看不成现场还有明天呢。”
孙副局长显然大松了一口气,夸张地笑道:“哈哈,就是,时间多的是,公家地事是忙不完的。那好。你可快点。从你哪里到我家里要二个小时吧?我们就等你二个小时。不要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久等啊。”
薛华鼎更加确定这是孙副局长与施工队的黄经理串通好的,阻难自己现在到工地去。不过他们越是这样,薛华鼎越发认定这工程有鬼。
薛华鼎想了想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收起电话,转身对田维惠道:“真对不起,孙局长来电话找我有事,工地我就去不成了。”
田维惠连忙说道:“不妨事,我还准备
你喝杯酒呢,看来请不动你了。薛局长,你可要多人啊。呵呵。”
薛华鼎笑了笑,又对施工队的人道:“工地我暂时就不去了,你们可要把好质量关。卡车的事不管最后怎么处理,你们都要赶紧把撞断的电杆给换掉,让工程早点完工。”
一个施工队的人连忙献媚似地笑道:“薛局长,您就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把撞坏的电杆换掉,不耽误你们投入使用。等我们地工程完工后,我们黄经理一定会专门上门请您来视察。您好走。”
薛华鼎带着一脸气愤的梁股长、多少也松了一口气的曾国华上了车,在众人的问候声中,汽车朝黄矛镇方向开去。
进了镇,看不见那些送行的施工队人员后,薛华鼎突然对司机道:“再往前开一点,等下往右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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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后面的曾国华大惊失色,惊慌地问道:“薛局长,你这是?”
薛华鼎没有回答他地话,转头对柳长春道:“柳工。他们的线路工程质量到底怎么样?”
柳长春明白现在薛华鼎是决心要查这件事了,连忙实话实说道:“很差!以前我没看出来,今天那些电杆被拖断后,我发现里面没有什么钢筋,只有几根小铁丝,电杆地壁也很薄。要不,一部卡车最多拖断一二根,其他的不可能拖断。最多是拖斜而已。哪里能一断十几根?……,还有……还有他们的钢架线也不合格。电缆现在还没有到位,情况不清楚。”
曾国华头上冒汗,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不会这么严重吧?……,那还了得。薛局长,我们是不是应该命令他们全部更换。”
薛华鼎还是没有回答曾国华的话,转头问还怒气未消、但此时目瞪口呆的梁股长道:“梁股长,你带相机了没有?”
梁股长从失神中回过神来。说道:“带了,带了。我们安保股处理事故的时候都是带了相机才出门的。刚才我还照了好几张相片呢。不过,我可没有看出那些电杆好不好。”说到后来,他脸上有点愧色。
柳长春连忙说道:“撞的那根是路边地。他们选比较好的埋在那里,远处其他地方的都不行。”
梁股长心里这才好受点,感激地看了柳长春一眼,掩饰着骂道:“***,他们的花招可不少啊。”
薛华鼎点头道:“梁股长,等下麻烦你多照几张,回去后尽快冲洗出来交给我。”
之后,他熟悉地指挥司机穿小路走河堤,跨机耕道。没有多久就达到了离事故地点不远的地方。
有点兴奋的柳长春指着前面说道:“就是前面不远就有被拖断的电杆。”
在他说话前,薛华鼎就看见田里不少电杆朝一个方向倾斜着,肯定是卡车拖斜地。
薛华鼎对司机道:“你就把车停这里,我们几个人走过去看一下。”
走近断裂的电杆,不说这段时间专门学习了这些知识的薛华鼎以及经验丰富的曾国华发现了问题,就是部队转业过来地外行梁股长也看出了不妥:电杆只有外面光鲜。里面全是豆腐渣似的,细细的铁丝很多地方都没有与水泥粘连在一起。
梁股长用手抓住一块小卵石,稍用力就拧下来了:“这么差?真是黑了心啊。我在那里怎么没有发现?哎,都怪我当时只看卡车去了。”说完又事后诸葛亮似地说道,“我刚才就纳闷,他们怎么不喜欢薛局长看现场,原来是这么一出戏……”
薛华鼎问头冒虚汗的曾国华道:“曾工,这种电杆成本大约多少钱?”
曾国华犹豫了一下,估计道:“大约三四十元吧。”
薛华鼎用脚踢了那截悬挂在钢架线上的电杆一下,看着不少沙石落下就往旁边移开一步。气愤地说道:“我们局里电杆成本都是七八十元一根。竟然偷工减料到这种地步,他们就不怕砸了他们自己?你们看看钢架线,也是锈迹斑斑,绞合也不好。”
梁股长已经取出相机大拍特拍。
薛华鼎示意曾国华跟他走到一边,然后说道:“曾工,我今天问你一句实话,可以不?”
曾国华一听,头上又开始冒汗,胆怯地说道:“薛……薛局长,我真的跟他们没有多少……”
薛华鼎看着他头上的白发,想到他年纪比自己大一倍不止,叹了一口气道:“我只问你,他们以前的电杆也是这么糟糕不?”
曾国华摇头道:“没有这么差。如果这么差,我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同意啊,这可要出人命的。以前他们有是有一些劣质杆,但比例不高,也没有这么差劲。不知道为什
这次……,我可以保证说以前没有这么差。”
薛华鼎心里想可能是知道孙副局长要退休了,也知道邮电局将采取集中采购用自己地电杆,可以胡弄人的时间已经不多,所以他们就这么肆无忌惮,抓紧把劣质杆塞进来。
薛华鼎又说道:“电杆还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质量太差我们眼睛都可以看出来。可要是电缆和金具也有问题,那就麻烦了。你也知道那些东西价值更高,玩鬼的可能性最大。连电杆他们都要从里面敲一笔,那其他的我就不相信他们没有搞鬼。”
曾国华点头道:“有一些电缆确实与他们提供的样品不符。但……有……有领导跟我打招呼,我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薛华鼎看了看远处,又瞥了低头害怕地老头曾工一眼,放低声音说道:“请你帮一个忙。你经验丰富一些,由你带着蔡志勇会同维护中心对所有的主体工程全部清查一遍,特别是大对数电缆的一些电气指标都要测,对那些质量不高、密封不严进水了的,该更换、该整改的。你们都拿出一个意见来。同时对在建工程,对未安装使用的电杆、金具也独自进行一次全面抽检。象这种电杆绝对不能再让他们运进来。以前的事我不追究,也希望你不要再听哪个领导的招呼,真要出了事,没有哪个领导能帮你。人家要退休……”薛华鼎发现自己说地太露骨了,忙改了口,“人家有人家的门路,他们把你当枪使。你能得多少?你还有几年班要上,不要临退休了,你一个老党员还背一个处分走。”
曾国华抬头认真地说道:“我保证做好这件事。”
薛华鼎点了点头,又说道。“你和蔡志勇马上把那个工程验收标准和验收办法再审查一次,争取在本周内行文,以电信股地名义,不,以我们局里的名义,发到各施工队手里。不要让他们今后说我们搞突然袭击,说我们突然提高验收标准、改变验收方法。有些事情你该坚持就要坚持,如果还让我发现有这种事,我就不管你曾工还是你柳工。你们都要承担责任。”
曾工连忙说道:“是,是。我一定吸取教训,一定改正错误……”
薛华鼎道:“元旦前后就是工程验收的高峰期,以前那些小工程都是你牵头验收的,这次由陈股长牵头,你配合他。不管你是牵头还是配合都要严格按验收标准来。没有什么情面可讲。”
曾国华点头道:“那是,那是,谢谢局长……”
他转头对才过来的柳长春说道:“柳工,你的随工责任也不轻,如果都积累到验收时再返工,那问题就严重了。你看他们要全部更换这些电杆需要多少地人工费?难道你就心安理得?”
柳长春惭愧地低下了头。
薛华鼎又说道:“你们也不要过于自责。事情已经存在,责任也并不全在你们,我和陈股长都有责任,甚至责任比你们更大。我希望你们和我一起,在工程验收前先把这些隐患解决掉。只要我们能消除这些隐患。我们的责任就会减小,今后我们才能睡安稳觉。只要你们把这些事办好了,工程上的隐患消除了,你们就是我们局里的大功臣。”
二人听了他地话,自信心一下恢复了不少,心里都在暗暗地下决心。
“梁股长,拍完了吗?”薛华鼎见二人都点头就走近还在忙碌的梁股长道。
“拍完了。到下一根去吧?”梁股长问。
薛华鼎道:“算了。都是差不多一样的货。我要早点回局里,孙局长在等我呢。”
梁股长大手一挥道:“薛局长,你们先回去,让老曾留下来就行了。没有发现这些问题,还情有可原。现在发现了,我安保股的还这么放任过去,那是我的失职。我必须查清这里到底有多少这种杆。你们先走,我和老曾晚上搭车回去。”说完,问曾国华道,“老曾,没问题吧。”
“没问题。”曾国华马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