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林不解地望着他,薛华鼎说道:“既然你开始认望,而认为朱县长的很有可能。那别人是怎么认为的呢,特别是朱县长本身又是怎么认为的呢?正如你所说,你是看到上级这么久没有任命朱县长,上面的意见不统一才半路想出手的,是不?”
张清林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薛华鼎继续说道:“那么,我问你,那朱县长自己开始肯定也认为自己的希望大吧?他在官场上也是浸淫多年,难道他不会去活动?张书记,你想想他未必就只拿下了一个罗副书记?你就相信他不会去惊动那个离休了的老领导?就如我们乡下诈花赌博一样,你张书记下一元,他朱县长可能也只下一元跟着,你下十元,他也跟你下十元,当你从口袋翻出所有钱的时候,他因为牌好就未必害怕你而退缩,更又可能是压上更多钱,逼你退或翻他的牌看。”
张清林忍不住笑道:“你对赌博不陌生啊。是不是也玩过?”
这种事张清林也想到过,只是没有把它们算上来而已。本身想跑官的事又不是做数学题目,使用加减乘除就行,而是看你找的人是不贴心帮你。说实在的,只要即将进省领导班子的胡副书记说一句有分量的话,张清林现在变动的局面就可以立马改观。听到薛华鼎这么说,张清林心里却不以为然。
薛华鼎笑道:“小时候玩过,大的不敢,一毛二毛地试。反正牌好的人不会一下子把所有钱压上。我相信朱县长要真感到危急了,肯定会动用更多的关系来与跟他竞争的人拼杀。”
张清林难得地点了点头,特别是听到“拼杀“二字,张清林心里甚至有点发凉的感觉。他也是从基层一步步爬到当前这个位置的,自然还记得以前的感受:当自己有很大机会上升而突然发现有人可能抢走的时候,自己还真有恨不得掐断那些人脖子的感觉。“官场如战场!”
见张清林点头,薛华鼎以为他现在心回意转,就用规劝地口气说道:“张书记。你这次没机会未必下次就没机会?……,我站在朋友的角度上,衷心想劝张书记与朱县长联手起来,送朱县长一个顺水人情,这样你积累了资本也收了人脉还给朱县长和市里的领导一个好印象,也许不用等待多久你的机会就来了。”
张清林惊讶地看着薛华鼎,过了一会他笑道:“哈哈,我想劝你帮我。想不到你倒过来劝我帮他了。……你的这个不用等待多久到底是多久?你这句话是瞎安慰我吧?”
薛华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话确实不该薛华鼎说,好像薛华鼎是张清林的领导似的。不过,薛华鼎是顺着前面的话说地。似乎是顺理成章。
薛华鼎等了一会儿,看着心神不定把玩小小空酒杯的张清林,问道:“如果不能确保自己升到那个位置,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呢?”
张清林把玩酒杯的手停住了。抬头看了认真的薛华鼎一眼。
张清林地官场经验比薛华鼎足得多,退后一步的想法他何尝不知道?当然就很容易理解薛华鼎的说法,甚至比薛华鼎想得更多。只是心里那丛希望的火苗不时窜到心头,实在是有点割舍不下。别人是百分之一地希望做百分之百的努力,我难道就被这个小毛头孩子劝住了?
他心里考虑良久,决定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藏起来。就笑着考问薛华鼎道:“薛局长。那你说说我帮朱县长有什么好处?”
薛华鼎不知道张清林仅仅是考试他。而是老老实实地说道:“朱县长现在心里其实也是不踏实。他既担心你们这些县级领导在他背后杀出,也担心市里领导空降一名县委书记下来。这二种情况肯定他都不愿意。重新和别的人搭班子还不如继续和庄书记搭班子。所以他肯定也是会竭尽全力争取自己占到那个位置。现在是他地困难时期,每一点帮助他都会记在心里。”
薛华鼎见张清林又重新把玩杯子,知道张清林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或者说张清林暂时还是不愿意拿自己的人脉资源去帮朱县长上位。
薛华鼎又说道:“除了他自己争取上升之外,朱县长作为现在实际上地一把手,他还比你们更担心多一件事,那就是班子地团结问题。你们现在都是使出浑身地解数在活动,而他在活动的同时还有让上面地领导以为你们是团结一心的。这样才能体现出朱县长的组织能力和领导魅力。如果你张书记此时能帮助他,紧跟在他身后,他不可能不感激你吧?”
张清林虽然还在把握手里的小酒杯,但眼睛里没有了刚才的神采,显然他已经在思索,至于他到底想什么,薛华鼎无从知道。
薛华鼎咬了咬牙,看着张清林说道:“再有一点就是,如果你张书记这次能一步跨上县委书记的位置,那什么问题也没有,今后的工作怎么样,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我相信张书记都能顺利解决。问题是,如果你努力了,而不能上去,那问题就来了。”
张清林一愣,脱口问道:“我没退路?”
薛华鼎一愣,想不到张清林突然说话,但他还是肯定地点头道:“是的。不管庄书记是不是你拉下马的,也不管庄书记是什么原因下马的,你都脱不了……,嘿嘿,反正,如果你现在真的去闯、去大肆活动,加上你以前在庄书记那里受的怀疑,朱县长怎么可能再信任你?就是其他人当县委书记也未必信任你,到时候……”
薛华鼎努力使自己没有说出什么“忘恩负义”,也不敢说出最后的猜测,虽然他知道张清林心里已经明白他掩盖的是什么,正因为这些话很难对一个职位比自己高的人说,所以说出这些话,薛华鼎背上都出一一层冷汗。
张清林也没有想到薛华鼎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不过想起这也是自己逼他说的,也理解了。再说薛华鼎虽然职位比自己低,但他是邮电系统的,并不真的归自己管。他就超然一些。自己不也是因为他地位超然,可以游离在朱县长的控制之外而找上他的吗?要薛华鼎真是政府官员,我张清林还不敢找他来帮忙呢。
张清林挥手止住了薛华鼎未完的话,说道:“行了,我明白你地意思。我现在是华山一条路,要不就不上去,在山脚下看看风景就行了。
上就要到顶,一览众山小。”
未等薛华鼎说话和点头。张清林看着薛华鼎问道:“你老实回答我一句话就可以了。行不?”
薛华鼎看到张清林脸上隐隐约约的笑容,薛华鼎摸不透他的意思,就说道:
张清林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在帮朱县长活动?而且你认定朱县长一定会上去?”
薛华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了点,说道:“不过,我也不准备帮他在胡副书记面前说什么话。”
这个结果张清林早已知道。今天也是为了策反他的,看到薛华鼎点头,更加确认这件事而已,张清林长叹一口气之后笑道:“呵呵。看来老朱走在我前面啊。不过我也不后悔。除了牛市长和你,我还没有向谁透露过这个意思,最多只是别人怀疑而已。今天你给了我这个信。也算是一种额外的收获吧。至少我不会再到处瞎闹了。”
听了张清林的笑声。薛华鼎以为他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聪明人:即使现在想不通过一段时间也会想通。薛华鼎心里开始高兴起来。
这时,张清林又笑道:“呵呵。真是浪费我二瓶好酒。为了请崔老头给我探路,让他出面打消你心里对我的怀疑,我给了二瓶好酒他才答应。嗨,……,我还是老老实实做我自己地事吧,说真的,要是领导让我当这个破县委书记,我还担心是不是坐得稳呢。”
至于这话听在薛华鼎心里是真是假,他是不是会听进去就不是张清林所考虑的了,只要自己能应付一下目前这个尴尬气氛就行。
薛华鼎闷在心里的疙瘩被张清林连串笑声解开了,他也笑张清林道:“张书记,你还喝酒不?我都有点头晕了。怕是陪不下去。呵呵,你也知道我酒量小。”
“不喝!走钓鱼去!”张清林把手里把玩地空酒杯往桌上一扔,猛地站起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碰巧,他们二人刚站起来,崔老头就进来了。笑问道:“都吃好了,喝好了?”
张清林道:“没劲!不想了,也不喝了。”这话依然有摆脱尴尬之意。
崔老头一愣,随即笑道:“呵呵,我开始就跟你说了,直接了当地和这小伙子说你心里的想法就是。我为了说清那些问题,准备了好久,转弯抹角地说,嗨,让我这个老家伙出了几身汗。不过,小伙子,你张书记绝对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直爽人。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和你年纪轻轻的人交朋友。这次与其说是请你帮忙,还不如说是找一个知心地朋友说说话,说说心里的烦恼。机会摆在自己面前,除非是神仙,我们凡人哪有不动心的?如果什么都十拿九稳了才出手,那世界上哪有什么失败的事,也哪有这么多奇遇、奇怪地事?是吧?”
薛华鼎笑着点了点头。
崔老头又对张清林说道:“清林啊,你也是冒险。幸亏这位小伙子是一位直爽人,要是他现在虚情假意地答应你说会为你帮忙,回去之后却在你背后打你的黑拳。呢你张清林一辈子就惨啰。”
张清林爽朗地笑道:“如果我连薛局长这个人都看不准,交往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人,那我张清林不是找墙撞死就是该得坐一辈子的冷板凳。按你这么说,我也不该跟你谈我心里地想法了?呵呵,今天这么谈一次,至少让我知道下一步怎么做,不会一天到晚东想西想地。好了,我们钓鱼去!”
崔老头悄悄地看了表现过于欣喜地张清林一眼,心里在问自己:“你心里想的真地是这样?如果是这样我倒替你高兴。”
薛华鼎就是傻子也知道他们表面是夸自己,实际上还是在敲打自己,也说明他们还是有点担心自己在朱县长面前出卖他们。同时,从他们二人的话里知道,他们早做好了劝说成功与劝说失败的二手准备。或者说他们是想找自己商量的。
明白这些,薛华鼎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崔老头见张清林的目光扫过来,也开玩笑着说道:“清林,你不知道,刚才在饭桌上小伙子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神棍一样。呵呵,你们去吧,钓鱼杆和鱼窝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张清林笑道:“那好,今天看能不能钓几条大的。薛局长,走!”说着,他动作很快地出了门。
薛华鼎一边跟在张清林后面朝屋后的鱼塘走去,一边想:“他们虽然做了劝自己不成的准备,但还是很希望在自己的帮助下这次能升上去。哎,到底是他们官瘾大还是自己的官瘾太小?他们明知道不可能的事都要努力一番才放心,以前的我是不是太不进取了?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自己的心态?”想到这里,薛华鼎想起胡副书记将进省班子的事,心里突然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