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火箭弹蹿入泰流普罗分馆二楼窗户生猛烈爆炸时,数十名隐身于人群中的斗牛士佣兵,开始了对普罗分馆的进攻。
由于人类最高议会的管制,以及各国对自由世界的武器禁运,所以,在这一刻,忽然爆的,是老式自动步枪震耳欲聋地的急射击声。
火药科技,并没有因为能量武器的出现而消失,在自由世界,它们依然扮演着侩子手的角色。虽然这样的武器对硬度合金制成的装甲破坏力有限,可是,对于普通的血肉之躯来说,已经足够了。
刺耳的爆炸声,横飞的金属子弹,弥漫的硝烟和耀眼地白光,在一瞬间包围了整个泰流机甲分馆。
当门口的三位长老被反应迅的弟子一把拉进机甲馆时,密密麻麻不明身份的袭击已经穿过街道,跃出绿化树丛,一边射击,一边从四面八方飞快地接近。
随着又一火箭弹落在大门口,出惊天动地地爆炸,更远处,几辆没有标志的改装机甲已经现出了身影。和普通私人机甲不同的是,这几辆改装机甲,装配着老式机关炮。很明显,这是用于屠杀无装甲人员的。
“绝杀流也不是吃素的!”
扛着摄像机的记们,冒着生命危险,站在拍摄位上,手忙脚乱地调配着摄影机的分镜头。第一大道上数十辆机甲对决以及此刻那些不明身份的袭击对泰流普罗分馆的攻击,让他们应接不暇。
谁也不明白,这其中有怎样的玄机。所有拍摄并实时传送的画面,只表明了一个事实——自由港的传统,已经被打破。泰流对哈里曼的袭击,绝杀流对泰流分馆地袭击,都是如此地肆无忌惮。
这将是一场战争!
剧烈地枪炮声中。第一大道已经乱做一团。
混战在一起的机甲,出惊天动地的撞击声,一辆又一辆机甲被抛飞出去,撞在周围的建筑上,带下倾盆大雨般地幕墙玻璃碎片。已经有十余辆机甲在格杀中被摧毁。变成路边的一块块冒着浓烟火光地废铁。
高楼林立之间,爆炸的光芒此起彼伏,大火,席卷了数家商场,开始向几栋大楼的高层蔓延,惊慌失措的人们如同洪水来临时的蚂蚁,四散奔逃。被困在楼上的一些人,开始不顾一切地往下跳。
停在第一大道路边的飞行车。大部分已经变成了残骸,几辆幸免的,则被剧烈地震动触了警报装置。原本急促而刺耳地警报声,在剧烈的枪声,爆炸声和机甲撞击格斗声中,变得软弱而无奈。只有车灯,在拼命地闪烁中。提醒着人们的注意。而在泰流分馆,被火箭弹击中的房间已经冒出了明火,火舌在窗户中左右乱蹿,舔卷着它所遇见的一切。滚滚浓烟翻腾着逸出窗外,在微风地吹送,斜斜地卷升天际,遮天蔽日。
库伯和中川大辉乘坐的飞行车,远远地停在能够看见普罗分馆的地方。攻击动之后,按照计划,库伯应该离开中心城。到斗牛士佣兵团在步兵港设置地秘密基地里遥控指挥,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之所以还停在这里,只是为了等一个消息——无论如何,库伯也必须确定那个人的死亡!
无论在这场自由港最高权利的角逐中,未来会怎么样,至少这个时候的库伯心境是愉悦的。
当那枚火箭弹蹿入那个窗户的时候,他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绝杀流也好,破山流也罢。玛尔斯自由航道的每一个空域中的每一个势力,库伯都打了一辈子交道。对这些老对手,他虽然没有必胜的把握,可是,他并不害怕。因为,他了解这些人。这些组织。
只有那个从在幻影流出现地胖子。才是库伯的梦魇。
这些日子以来,库伯体会到的。是一种心理被控制,一种受害的感觉。
自己,就如同一个被勒索,被要挟的可怜虫,对自己的世界完全失去了控制。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胖子,将一切搅得一塌糊涂,却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瞻前顾后患得患失,那种无奈的憋屈,让人狂。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只要那个胖子和三位长老一死,自己不单拔掉了心头之刺,解决了泰流内部的分裂危险,还嫁祸给了绝杀流!就算绝杀流竭力分辨追查,他们的目光,也只会落在看似渔翁得利地破山流身上。
库伯死死的盯着车载通讯器,他在等待着,最终消息的确认。
田行健扑在海伦的身上。
火箭弹击中了天花板,剧烈地爆炸,将弹片四散抛射。天花板装饰材料沾落的火星,引燃了床上地被褥和厚厚地地毯。整间卧室,在瞬间被彻底改变了模样。衣柜、梳妆台,被掀倒在地上,破布碎片,在浓烟中四处翻飞。
冲击波,在瞬间将胖子背上的衣服撕成了破布,几块击穿了床板地弹片,将他背上的皮肉拉开一条条大口子,镶嵌进肉里。几乎只在一瞬间,他就变成了一个被烧焦了毛,惨不忍睹的血人。
强忍着剧痛爬起来,身下,海伦的眼睛在惊骇中直。胖子一咧嘴,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难看,泪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心里,是不可抑制地后怕,如果不是卧室那张宽大厚重的宫廷式样的木床遮挡了大部分的爆炸,他相信,自己此刻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库伯迟早要动手,胖子是知道的。他甚至能够猜出库伯动手的时间。尤其在看到街上那些隐藏于人丛中的佣兵时,胖子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阴错阳差,如果不是半路杀出另外的一支机甲队伍截杀绝杀流哈里曼,自己,应该早在匪军机甲小队的攻击下“失踪”了!过上几个小时,自己就应该呆在魔方上。一边大肆劫掠,一边看热闹了。
全他妈乱了!
剧烈地疼痛,让胖子再也忍不住。嘴唇哆嗦着,眼泪鼻涕和口水止也止不住,混在一起滴滴答答地流到身下海伦的胸口。
作为一个胆小鬼。扑倒在海伦身上的条件反射,并不是胖子的本能。
自从小时候和安蕾在一起遭遇流氓时,那次胆怯的逃跑之后,胖子就经常把自己关在家里,训练和自己地恐惧相反的动作。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十多岁,心理智力远远没有成熟的孩子。面对自己内心的恐惧,他拼命想把自己变得坚强而勇敢。变得铁骨铮铮悍然无畏。
可是,这一切谈何容易。
不明白什么叫勇气的孩子,只能用自己的光棍精神一次次地鼓励自己。看恐怖片,壮着胆子和大孩子对峙,一次又一次,在恐惧中,让自己的双腿。在颤抖中牢牢地站在原地。
直到后来胖子才明白,没有人想成为烈士和英雄,那些舍己为人英勇捐躯的英雄们,在面对生死地那一刻,脑子里,是空白的。他们的信**和道德,他们担负的责任,驱使他们的身躯去战胜对死亡的恐惧。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胖子一把把海伦拉了起来,拖着这个已经完全陷入呆滞的女人。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已经燃烧起熊熊烈火地卧室。
海伦痴痴地任由胖子拉着自己,尽管头脑里空白一片,可临走时,她没忘记抓起跌落到门边的微型摄机。
战争是血色而残酷。
可是,当那枚火箭弹在身边爆炸。当那个胖胖的,显得有些笨拙的身影,如同猛虎一般将自己粗鲁地扑倒,死死压住时,海伦体会到的,是一种自灵魂深处电闪雷鸣而出地悸动。
被浑身是血的胖子牵着手。飞快地穿过浓烟翻滚地走廊,在因爆炸而颤抖地大楼内一路飞奔,听着似乎近在耳畔的子弹穿梭声,躲避着燃烧倒卧地家具,海伦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也忘不了眼前的这一幕。人类的记忆,总是能清晰的记住最危险地那一刻。
而这次记忆。却无关生死。
烈火和爆炸中,握着那只厚实的手,跟随着那道宽阔的身影,这是血色的浪漫。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跟在这样一个奋不顾身拯救自己的男人身后,更充实更满足?
飞快地跑到通往后院机甲训练场的通道口,胖子停了下来,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现进攻的人还被拿起武器抵抗的学员堵在机甲馆楼外,这才松了口气。不知道三位傻里吧唧站在门口的长老怎么样了,心里想着,回头看了看海伦,却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海伦一双波光盈盈地目光,正痴痴地直直地呆呆地定在自己脸上
***!
焚琴煮鹤不解风情地胖子双手拧住海伦的脸蛋,焦急万分地扯来扯去:“醒醒,喂,傻女人,这时候你什么呆啊,吓傻了?你他妈倒是快醒醒啊!”
匪军是一支新军。
一支成立于海盗基地,由各种各样不同人群组成的典型杂牌
没有人能够明白,这些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观、价值观和性格习惯地海盗和军人,是如何被人捏合到一起地。只有目睹了这些人在那个胖子的带领下,每天是如何地训练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种破茧化蝶的蜕变。那是一种,在严酷到极点的训练中,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尊严和信仰。
无论是以前的海盗,还是勒雷战士,都已经被紧紧地拧成了一股绳。
在战争中生存下去,用最亡命的方式去争取基因的传承。在茫茫的宇宙中,在短短的人生中,留下属于个人的印记。这种简单而直白地信仰,已经在严苛的训练中。被扎根到了每一个人的心底。
尤其是对那些没有尊严,如同野兽一般过着浑浑噩噩日子的低级海盗来说,这种简单信仰的建立和刻苦地训练,已经让他们脱胎换骨。
虽然,他们还是改不了看见好东西就想抢。看见漂亮女人就想上的毛病。虽然,他们有时候还是想偷懒,还是喜欢打架喝酒赌钱。可是,强壮起来的躯体,身上干净的制服,身旁值得信赖的战友,让他们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人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胖子对匪军的打造,更着重的是心理的强化。
作为一名精通心理学地专家,胖子很明白,当一些从来没有信仰的人认准了一件事后,会有多么狂热。
在这个各国的士兵,都只以当兵为职业,整日里想着升官财花天酒地的年代。匪军的战士,比他们更纯粹,更懂得服从,更勇敢。他们骨子里的亡命,也让他们更具有侵略性,更狂野。
胖子知道怎么控制这样一支军队。
无论是跑步,格斗,机甲操控还是别的基础科目,常规科目,特别科目训练。胖子都跑在最前面,以身作则。
他地坚持,汗水,实力和亡命的光棍脾性,得到了每一名战士的承认乃至崇拜。这种崇拜,被一次次无限放大,最终和所有战士的信仰密不可分。
伪装成铁血军人地胖子成功地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战神,一个支撑着所有战士未来憧憬的支柱。
可现在,这个人,被人用火箭弹袭击了!生死未卜!
红了眼的马克维奇驾驶的改装机甲。冲在最前面。
在他的身后,是四十九辆同样的机甲,以及机甲内同样红了眼睛的机甲战士。
这种改装机甲,除了匪军成员以外,没有任何人认识。矮壮地身躯。折叠式的双腿。公路行进为前轮后履带。背负飞翼,三喷口辅助推进器。V型对点悬挂。机甲的双臂修长粗壮,右臂上有倒月牙型破甲斧,左臂上,则是四个爪子扣住的一块奇怪圆盘。
机甲是田行健打造出来的。
每一个驾驶这种机甲的战士都曾经亲眼看见,那个胖子每天是怎么熬夜,怎么在堆满零件的仓库里钻来钻去,怎么一次次驾驶着性能还不完善的机甲,在试验场进行高强度测试。又是怎么在训练场上,教大家如何操控机甲的。
虽然胖子每天都笑眯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是,谁都知道,那段时间,他地睡眠每天不足三个小时。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勒雷失守百慕大星系的那一天,机甲定型,命名横刀。
只要一踏上机甲,看见机甲座舱操控台上,铭刻的这两句诗,每一个人,都热血沸腾。
现在,横刀出鞘!
“给我杀!”
这一声暴喝,掩盖了第一大道上所有的声音。
爆炸声,枪声,尖叫声和机甲格斗时的金属撞击声,统统黯然失色。
其实不需要马克维奇地命令,红了眼地数十名匪军机甲战士,早已经疯狂地杀了上去。
一个躲在大楼二层的摄影师,用颤抖地手记录下了当时的画面,这样的画面,在播放之后,让自由世界的每一个自持技法高的机士,都噤若寒蝉。
没有人能够用语言去形容这样的一个镜头,五十辆自由世界的人们从未见过的机甲,如同海啸时高达百米的潮头,铺天盖地涌上了第一大道。他们的度很快,阵型和步伐却很整齐,中间百米宽的飞行车道,被他们完全占据。低空中,还有十几辆机甲,开动辅助推进器狂飙突进,三道湛蓝的尾流,如同地狱骑士燃烧的马蹄。
向着泰流机甲分馆动进攻的袭击,已经被眼前出现的一幕给吓傻了。黑压压向机甲馆大门涌动的人群,流光奔腾的火力倾泻,在这一刻完全停顿。
几辆支援机甲,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转过身,将他们的机关炮口,朝向汹涌而来的机甲浪潮。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地。
当这些忽然出现的机甲手臂上的能量炮口,聚集起爆的蓝色光芒时,当机甲肩头的金属射弹机关炮,开始疯狂地旋转时,当它们腰部弹射出的六联导弹射器上的红头导弹。冒着白烟,电射而出时
所有人都明白,挡在他们面前的袭击,完了!
整个第一大道,在这一瞬间,才成了真正的烈火炼狱。
没有想象中的近身格斗,五十辆机甲用凶猛地火力,以泰山压顶的姿态。无比疯狂而残忍地向前延伸覆盖。
爆炸地白光,如同暴雨肆虐地荷塘般,闪成了一片。烈火,在浓烟中一团团地纠结升腾,能量炮,机关炮,导弹不同的武器覆盖着相同地地点。那简直是不计成本。不留余地的,暴虐的屠杀。
数十名斗牛士佣兵,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铺天盖地地能量炮轰成了灰烬。八辆进攻泰流分馆的支援机甲,不过只在着熔岩般的浪潮中,多坚持了那么两秒。随即,如同冰雪般消融。
向格斗馆动攻击的佣兵们瞬间就崩溃了。
宽阔地第一大道,没有壕沟,没有掩体,没有合金组合式防弹墙。没有便携式能量防护罩生器。以血肉之躯面对这些忽然出现在自由世界,拥有军事能量装备,疯狂杀戮的机甲,完全没有任何胜算。
几名处于攻击队伍后方,侥幸存活的袭击惊恐地丢掉了手中的火箭炮和步枪,四散奔逃狼奔豕突。从拉近的特写镜头里,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们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惊恐到了极致,目眦欲裂的表情。
毕竟是训练有素的佣兵,奔逃度很快,几个大步。就已经蹿出二三十米,精悍的身体里,爆力已经提升到了极点,街道,树木。在他们的奔跑中飞快地倒退。就连摄影师手里地镜头。也差点跟不上他们的逃亡节奏。
可是,没人能够逃得掉。
红了眼的匪军士兵。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
记们只看见这一辆辆风驰电掣的机甲,弹身而起,卷着狂风呼啸而上。
奔逃的袭击,被他们一一大步赶上,踩死,拍死,压死。鲜红的血液混合着已经变成肉泥的躯体,在爆炸过后乌黑坑凹的公路上摊成一团团血色之花。
几秒钟之后,在摄影记颤抖的镜头中,最后一名佣兵,已经跪了下来,高举着双手。这个精悍的中年人,有着一张饱经风霜地脸,无辜的眼睛里,是恐惧,是哀求很难想像,就在几分钟之前,他刚刚才射杀了一名泰流年轻的学员。
没有任何迟疑。
一辆机甲直接踩到了他的身上。
巨大而沉重的机身,落地时出“砰”地一声巨响。碎裂地公路,激起一圈放射状地尘埃,那尘埃中,分明是雾状地血雨。
好狠!
这些机甲是谁?
他们也是库伯埋伏下的?
这是在场地每一个人心中的疑问。
躲在角落里的记,四散奔逃的民众,目瞪口呆地泰流弟子们,还有绞杀中的绝杀流和那帮突然出现的“泰流”机甲,都想不明白,自由世界的这些势力,谁能拥有这样配合默契,冷血而精悍的战士!
他们有的,只是震惊。一种从未想象过的,大开眼界的震惊。
和这些机甲比起来,那些已经各自脱离了接触战斗的近战机甲,简直是小孩子打架。
马吉特收回了狙击枪,靠在角落里喘着气。
几秒钟之前,他的瞄准镜,有那么百分之几秒的时间,准星就套在那个胖子的头上。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虽然那个胖子浑身都是血,可是,马吉特誓,自己看到的,绝对是那个家伙。
没有机会开枪,马吉特并不后悔。
他甚至为此感到庆幸。
同来执行任务的斗牛士佣兵,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
其他的,全都死了。不是在那疯狂的炮火覆盖中被挫骨扬灰,就是变成了那些机甲脚底的血肉。
马吉特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暴露的话,下场,绝对和楼下那些刚刚还活生生的兄弟们一样。
这些机甲,当然不是库伯派来的。
他们,甚至不属于自由世界的任何势力。
因为,那个胖子,从二楼的一个窗户,走进了一辆接应的机甲座舱。
当这些疯狂攻击的机甲看见他的时候,他们只做了一个动作,那就是整齐的收缩成护卫阵型。
那一刻,马吉特有一种感觉。
仿佛一群失控的恶狼,忽然变成了一群严格训练服从的猎犬。
只有曾经在杰彭服役的时候,马吉特有过类似的感觉,那是在杰彭最王牌的部队身上。当初,他也曾经是那支特种装甲师的一员。
可是没想到,多年之后,他在一支忽然出现的机甲小分队身上重温了这种感觉,这让他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