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说你是自讨苦吃,现在觉得我说的没有错了吧?”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赵宏林不时的回头看看我,而我则抱着氧气没事吸上几下。
我发现当车子行进在400米的高度时,我对于氧气的依赖犹如犯了烟瘾的瘾君子对毒品的渴望,所以赵宏林很坚决的要求折返,以便找到最近的机场让我回家,看着车窗外那壮丽的景色,我深深的感到了野牦牛队的艰辛,上辈子在那部以地名命名的电影问世之前,我就已经从另一个报告文学中了解了这只反偷猎队的事迹,当初还豪气云干的想志愿去可可西里当个义务队员,当时我心想,自己就算不能开枪,但至少能当个司机吧?可看看眼前的道路,即便是这个在高原开了一辈子车的老司机,开着这辆经过专业改装四驱越野吉普都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在这满是沼泽、流沙与冰川河流的地方,我那短短的城市驾龄根本不值一提。
从始至终赵宏林都只是抱怨我不该以身犯险,但是对身在高原的勇士们却一样的心生敬仰,都说中原文化自宋以后文强武弱,其实根治在中华子民心中的英雄情结从未减少,现在当我们知道有这么一群人默默地坚守在人烟罕至的不毛之地,只是为了国家物种保护与生态平衡同全副武装的盗猎分子生死搏杀的时候,这种情绪再度被点燃,我迫切的想知道他们们现在的近况如何,可惜自己这辈子的身体实在是没有能力圆我一个英雄梦了。
当我们终于离开荒野开上那不能算作是公路的公路时,在荒野中依旧奔驰如飞汽车却突然停了下来,我努力的从后座上爬起来想看个究竟,只见一个手持步枪的人横在路中间,而旁边还有几个人倚靠着一辆破旧地吉普在闲聊。赵宏林不自觉的慢慢将手放在了腰间。我从未看见过他的腰带上是否别着什么危险品,但我知道如果事情朝坏的地方发展,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逃生,因为这辆车是经过防弹改装的!
司机朝赵宏林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危险,然后转头用生硬的普通话说道:“这就是你要找的野牦牛队!”
本来我们这种民用车辆是不会接受盘查地,但这年头还没有自驾游这种玩法。国内也没有几人能买得起这么高档地越野车。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怀疑我就是偷猎份子,毕竟能开着好车进可可西里的人可疑性最大,但当我扶着车门背着氧气晃晃悠悠的走下来时,路边那辆破旧的北京吉普中立即有人惊呼了一声。然后我就看见一个络腮胡子浓密,满脸憔悴与污垢的人跑了出来。
这个人站在我一米开外就停住了脚步:“怎么是你们?”
不是他不想靠近,而是赵宏林用一种具有威胁意味的动作挡在我的身前,这个举动也让一旁地队员们紧张起来。这次由于是去没有人烟的地方,所以我就恳求赵宏林不要浩浩荡荡的开出一队保镖跟在身后。这里有反抗能力地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谁都看得出来我属于那种纯粹的废柴。
“都别紧张!他们不是盗猎的。”刚刚那个人赶紧化解这场危机,从他比较流利的汉语来看。应该不是真正地队员:“这是我的老板王风,就是我总跟你们提起地那个神童,也是中国最关心环保问题的人。”
原来他就是那篇报告文学地作者,只是他并没有因为文章的结束而离开这里。反而跟着野牦牛队进行真正意义上地反盗猎行动,这次就是发现了我们来时的车辙。误以为有一只装备精良的盗猎分子偷偷进山,所以才在路口设卡。并没有指望能在几天内发现自己的目标,只是没想到我连他们的驻地都没有到达就这么快的折返了。不过看我那孱弱的样子也就释然了。
实在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见面,解除了误会大家自然不再紧张的对峙,手持步枪的队员瞥了一眼赵宏林被衣物遮挡的腰间,并没有说话。而我则示意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司机取出一箱烈酒放到了地上。
“我本想用这箱酒做见面礼。不过自己地身体实在支撑不到目地地。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们。还好没让我白来一趟。”大口喘着粗气。我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
“还好这只是误会。要是让我们在荒野上见到你们。恐怕少不了一番对峙了。”
站在我眼前地这个人就是奇卡•扎巴多杰“西部野牦牛队”地创始人。特意穿着一身有点旧但是很干净地西装赶到我们临时下榻地旅馆来感谢我。只因为我是第一个跑到这里为他们带来礼物地客人。
在藏语中。“扎巴”是非常厉害地意思。“多杰”代表地是“金刚”。眼前地这个藏族汉子无愧于这个名字。虽然他地死让人充满了遗憾。但他却真正地开始让全国人民开始关注可可西里无人区。开始关注我们并不熟悉地藏羚羊。关注这群在死亡边缘维护生态环境地勇士。
玉树县还很贫困。所以我们住在了县政府地招待所里。即便是这里最好地房间。在赵宏林眼中也是那样地简陋不堪。不过这不能让我减少对这里地好奇。反而对这块还很贫穷地土地上诞生了如此众多地环保义士感到不解。
“没什么。我们没有提前打招呼反而给你们带来了不小地麻烦。本来想去野外保护站看看。没想到我这身体实在支撑不了。”
“双方在友好与热烈的气氛下共同探讨了高原生态保护的问题,王风也是在这次的会面中和英雄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多年以后,在一次纪念烈士的活动中,某个很有才的撰稿人写出了这么一句纯属万金油的废话。当时我并不在场,如果我在,他绝对不会再念出后面的内容,对于这个为了信念敢于舍弃生命的人,如此没有营养的台词简直是一种亵渎,即便他是想讨好我,我也会毫不留情的将稿子扔在他脸上。
“您能放着前途远大的书记不当,跑到深山区搞环保,这是因为想给索南达杰报仇吗?”我当时明知故问的向他诘难:“我想知道你打算做到什么地步?”
他只是哂笑了一下:“我当然想报仇,不过我也不相信中国就没人搞环保,你在山下搞你的,这山上环境恶劣,就只有我们来做了。”
为了表示我对他们的敬意,于是我让赵宏林张罗着在这高海拔的小县城置办一桌酒席,这也算是中国人的传统,虽然远远比不上我在北京见过的奢华盛宴,但在这小地方也算是铺张浪费的一餐。
酒桌上那些顶着巨大生存压力的队员们自然不会充满绅士风度,看着自己的队员开怀畅饮的扎巴多杰却不禁潸然泪下:“你知道么,我这个书记无能,连让兄弟们正常拿到工资都做不到……杰桑(索南达杰)说过,在中国办事不死几个人是很难引起社会重视的,如果需要死人,就让我死在最前面。我愿意跟在他的身后,可我这些弟兄们,他们却跟着我一起受罪……”
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这铮铮铁骨的汉子,看着他泣不成声,在场者岂有不动容的?这还只是野牦牛队刚刚成立不久,岂不知更大的困难与威胁还在后边。
临走时我将自己的汽车留了下来,谁知他却苦笑的摇了摇头:“你的车太费油,我们用不起!”
早已生出惺惺相惜之感的赵宏林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哥,你在无人区里为了子孙万代连死都不怕,难道我们还能让你自己掏汽油钱?”
听了这句话他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只要有人理解,我死在可可西里也心甘情愿!”
最后我短暂的到访总算是结束了,留下的除了一部汽车和大量野外生存工具,还有一个我永远不能忘记的身影,当我做着普通的客车离开县城的时候,仿佛看见了在我那辆车的带领下,神色坚定的男人们再次朝着生命的禁区出发,同时我也为自己不能和他们一起奋战感到无限的遗憾,当时的我却不知这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到可可西里,同样是最后一次见到索南达杰,几年后当他的死讯传来时,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意志犹如雪山一般的康巴汉子怎么依然不能逃脱宿命呢?在我全力的经济支持下,他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所以不会选择自杀这种充满悲愤的方式,可他依然回归了雪山的怀抱,在与一伙武装分子的冲突中实现了自己的诺言。
回想起来他似乎早就明白自己的归宿,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当他选择这条道路的时候,就意味着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这项事业,牺牲与自杀还有区别吗?我不知道。但愿英雄已经瞑目……(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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