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基里杨诺维奇斜倚在沙发里，看着电视上的报道长吁短叹：“俄国之所以会改革失败，就是因为缺少了你这种企业家！”

我窝在自己的转椅里，双腿搭在办公桌上，姿势比他还要不雅：“少来，你就是拍我的马屁也没用。再说我才不信你不知道俄国改革失败的根本原因。”

这个前间谍瞥了我一眼，然后关上了电视，那里边正是在报道着这次的见面会：“马屁拍多了也还是有用的，你那家汽车厂带来的作用可不仅仅是一千个就业岗位那么简单，听说你有意要将厂子迁往中国，这可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我当初是为了规避国内的法规才在你们那建厂的，现在既然我也披上了公私合营的马甲，那也就不用这么费事了，再说国内的工资水平比你们那低多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基里杨诺维奇几乎是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双手撑着我的办公桌探着身子大声反驳：“那里有上千个熟练工人，你在中国不可能短时间就培训出技术如此娴熟的工人，而且那还是一千个家庭，更是无数个靠他们为生的善良人！”

我平静的看着他已经遍布皱纹的脸，然后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他们是善良的人，但是他们是俄国人，你们的政府才是应该帮助他们的机构而不是我，再说俄国有那么多贱卖国家资产与破坏工业的恶棍，我怎么没见你如此质问他们？”

被我戳到痛处的前间谍一下子没了脾气，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又恶狠狠的说道：“那些家伙也之后现在能猖狂了，等我们的朋友掌握了国家，这些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倒是说得没错，普京一上台就开始对这些寡头开刀，但有趣的是，他治理俄国的这段时间里，创造出的经济增长却是使用勃列日涅夫时代制定的政策，也是就是出卖资源换取民生！好在他走运赶上了石油涨价，这才没让他破产。

想到这里我不禁鼓了鼓掌：“我相信他的胆识，但是你也知道，俄国之所以贫困，正是因为你们疯狂的追求民主所致，以至于国家在经济活动中一点决策权都没有，失去了调控经济能力的政府也就相当于一个空架子而已，通胀率达到百分之两千的奇景也只有你们才创造的出来。所以说这是你们自己酿的苦酒。不过……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我还是不会将事情做得这么绝的。”

听到我话中有话，他终于来了精神，此次来到我这里主要的任务就是说服我不要撤资，但是如果能引进更多的投资，那即使牺牲了一千个汽车工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这可能会拯救几千个其他工作岗位。

我当然看出了他的想法，有时候政治就是这么无情，它总会趋向于利益最大化的选择，至于被舍弃的部分是否值得同情，这就不是政客所要考虑的了，由此可见，这个靠国际贸易发家的前间谍已经具备了进入杜马的资质，普京上台后将会拥有一个十分了解中国以及极其熟悉两国贸易的经济顾问。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民以食为天”，而我们的太祖更是说过一句至理名言：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两句话向你揭示了食品生产在一个国家的重要地位，我想经历过供应危机的你应该是深有体会。”

他低下头琢磨了一下：“你想投资在俄国开设农场？”

“对！十月革命前，虽然生产力极为低下，但俄国的地主阶级还是让冰冻的土地上创造出了一个粮食出口国，可自从斯大林同志大清洗以来，不仅列宁的经济改革成果付诸东流，也让俄国农业一蹶不振。这么多年经常听你们说又扩大了多少亩耕地，却总不见你们粮食增产。假设现在的俄国能供应全国的粮食需求，并还有盈余出口，那么你们还担心通货膨胀带来的问题吗？”

“可是你怎么让土地生产出更多的粮食？再说一个农场能养活多少人？”

“身为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农耕文明之一，虽然我们的机械化程度与种子改良技术比不上美国，但是对于农业的那点事，我们的经验也不是用来吹嘘的。只要你能说服俄国政府允许我圈地造农场，并且同意我使用中国的农场主，那么我就有把握改善俄国的粮食供给。”对于这种承诺我还是有点底气的，毕竟根据我的记忆，在今后十年之中，俄国将会从粮食进口国变成粮食出口国。

基里杨诺维奇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如果你想投资农业，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关键的是，作为经济改革中唯一的一个还算是能拿出手的成绩，如果你此时撤资，将会对俄国的投资环境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由此引发的信息危机与连锁反应已经不是几千个民众的生活那么简单的，所以我们才希望你不要这么早的做决定。”

呵呵，不把你逼到悬崖边也不可能让你说实话，这种情况别说是我，就是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都能分析的出来，也就是你这种人还当成秘密看待。还别说，基里杨诺维奇和其他发国难财的俄国富豪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的财富都是建立在适度的基础之上，这其中所谓的适度以咱们或者任何一个国家的标准来看，都可以直接被枪决了，但和他那些同胞相比，这家伙毕竟还算是曾经有着富国的梦想，所以总是会在关键的时候重新拿出忧国忧民的做派来。

“想让我不撤资……也不是不可能，我除了想进军农业之外，还希望能能贵国就能源以及其他资源的开发上展开更深入的合作，同时仅作为我个人的投资，我希望能在远东地区与贵国合资建设一家飞机零部件生产厂！”

醒过闷来的前间谍这才明白我是欲擒故纵，不过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因为他心中很清楚摆在眼前的是俄国肯定会答应的合作条款，而他作为招商引资的重要功臣，不仅在政绩上将会让人刮目相看，同样在合作细节也有很多油水让他捞取。

眯起了眼睛，本已显得很沉稳的一个人却在这一刻展露出一种不一样的狡黠：“我想咱们共同的朋友会十分欢迎如此大方的投资人的，我们也有必要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傻瓜见识一下什么叫中国式的社会主义。”

我在他笑容中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很显然这笔投资将会成为某种政治较量的砝码，好在我提前投资在“绩优股”的身上，否则俄国人内部权力的斗争一定会将我变成牺牲品，他所说的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不知指的是主张完全倒向西方的男孩帮还是现任总统，不过也差不了多少。好笑的是，国家宏观调控将部分市场交由民间掌控的这种国家资本主义其实是被马克思和恩格斯提出来的，列宁作为第一个实践者曾成功的拯救了当时苏联的经济。可到现在当我们喊出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时候，俄国人却哭着喊着抛弃了原先的制度，完全效仿西方去建立经济制度。其结果就是盲目相信某些伪专家之后成了世界经济发展的反面教材。当普京上台之后很大程度上其实是重新操起了苏联时代的某些制度，这还真是对美式民主的一大讽刺。话又说回来，那个世界知名的休克疗法之父却天天夸耀中国的经济改革有多么成功，绝口不提自己曾经毁了两亿人的温饱。

当然以基里杨诺维奇的智商恐怕不会理解我为什么要当个超大的农场主，他身后的普京一定能理解我为了祖国而确保粮食稳定的苦心，俄国拥有广袤的土地，虽然封冻的时间较长，但相较于国内人多地少的现状，我能保证优先供给俄国市场的同时还能运回大量的工业用原料，这样就能缓解集团对粮食产品的需求而推高粮价的可能性，同样的投资我还正在非洲展开，那里的农业水平还停留在原始阶段，我所带去的非转基因作物一方面满足了增产的需求，同时还能保证农民自己手中留有下次播种所需要的种子，并且能雇佣当地大量的剩余劳动力，这已经在很多政局相对稳定的国家产生了良性循环。无论白人怎样在媒体败坏我的名声，当地人却都将我当成是救星一样。我带来的是食物和工作，而不是圣经和武器，虽然同时还带来很多廉价的中国商品，但是对于没有工业能力的那些非洲国家来说，买谁的东西都一样，为什么不买价格便宜的呢？

“农村包围城市……先拉拢贫穷然后才包围富有，这本是建国以来一贯的外交方针，也让我们重新回到了联合国。但是这些年一切都变了，人们将援助穷朋友当成了愚蠢的事情。现在你是想挑战这种观点吗？”

赵宏林话中总是带着一点无奈，我能听出他这是对现实的某些不满，也能听出他总是在善意的提醒我不要越过某些界限，所以我要明确的告诉他：“我所进行的并不是无条件的国家援助，作为一个商人你见过我干赔本的买卖吗？”

他低下头思索了一下：“没有，就是这次参加救灾你都能赚个名利双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