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女孩子一说起话来就叽叽喳喳地没个完,陈归永在一边看到林强云他们已经准备走了,连忙叫道:“凤儿,你大哥要回去了。请那位姑娘一起走吧,回去后你们尽可以说个够。还怕你们的话说不完么。”
他们这样在码头上一耽搁,天已经将至未时末。
罗运天却与七弟这几个人一见如故,相谈得甚是开心。
一路上他把林强云的事情对几个新交的朋友说了,连道听途说的,林强云在瑞金“五通庙”的事迹,也半是真实,半是夸大地讲得眉飞色舞,听得七弟几个人连连称奇。
好在罗运天还记得林强云对他的交代,没有把钢弩和火铳的事情说出来。否则,应家堡的人还不知道会把林强云看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回到蒲开宗家的住处,张本忠把君蕙交给凤儿去接待,自己则安置应天宝六个人住到一个护卫队员让出来的房间里。然后才和他们六个人到客厅,再向双方介绍了主要的几个人。
陈归永等大家客套完毕,喝了口茶后,问应天宝:“应堡主,听你刚才在路上说,那李铁枪李全已经降了蒙古人,反过来屠杀我们汉人,攻破山东境内的堡寨村镇。不但抢掠钱财粮食,还将所有俘获的老少*妇孺送去给蒙古鞑子,把人都押到茫无人迹的草原上去做奴隶。这是真的吗?”
应天堡众人一听到李蜂头的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应天宝哇地一声大吼,强压住怒火恨声说:“怎么不是真的,他还没降蒙古人之前就劣迹斑斑,坏事做尽。山东的好汉们看在他也是反金的份上,也就不为己甚,没有过多地去干涉他。可他一投降蒙古后,越发变本加厉了。就在我们逃出山东之前的六月底,还到密州李文镇去,趁他抢掠掳劫时行刺过李蜂头。可惜,这贼子命不该绝,也要怪我这粗人本事不济,哪样大好的刺杀机会都没能除去这个恶魔。”应天宝在他几个兄弟的补充下,把李蜂头种种为虎作伥的恶行,以及在李文镇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林强云越听脸色越是凝重,当应天宝说完后,他铁青着脸看了陈归永和张本忠一眼,问道:“归永叔、张大哥,你们看,那刀剑的事我们还要不要做。若是为他打制了刀剑,就让他多了一份倚势;若是不做么,二万贯这么一大笔钱,实在是放不下啊。”
张本忠沉着脸说:“这件事么……公子实在是要好好地想想,这样反复无常的奸贼,要是有了宝刀宝剑在手,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死在他的刀剑之下!”
陈归永放慢速度,缓缓地说道:“这件事,我倒不这么看,不过是几把刀剑而已,改变不了什么大局。难道说,我们把刀剑卖给了他之前,他就没有做下令人发指的坏事,没有去做汉奸?那么,前些时候老少*妇孺被俘去送给蒙古人的事,又是什么人做的?我想,这几把刀剑炼制好卖给他,最起码可以让他少掉这两万贯钱,也可以让我们用这些钱多做点好事、善事。不过,主意还是要强云自己拿定。”
林强云听完陈归永的话,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一直用右拳击打左掌,口里喃喃地骂道:“李蜂头,该死!汉奸卖国贼,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这样连祖宗也能出卖的东西,万死也不足以消心头之恨。该死的汉奸,该死的日本鬼子!咦,不对,怎么扯到日本鬼子身上去了。”
最后两句话林强云几乎是吼叫出来的,闹得厅里的人们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他在叫些什么。
站在厅门边的凤儿,她连这回已经是第四次看到林强云失态的样子,心里害怕得很,但她不知道这次大哥又是这了什么事情变成这样,急忙跑过去拉住林强云的手,摇动他的手臂,带着哭声叫道:“大哥,你怎么了!大哥,你别吓我呀,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好不好嘛。”
应家堡的人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三个人在讨论的是什么问题。但他们知道,林强云三个人肯定是在说和李蜂头有关的事情。
林强云被凤儿摇得脑袋一凉,马上清醒过来。他对凤儿露齿一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低下头想了一会,抬起头发现应家堡的几个人眼瞪瞪地看着自己发愣,才知道自己太过失礼了,抱歉的笑道:“对不起,我刚才想到一些事情,失态了。一时没注意到还有客人在座,怠慢了几位。”
应天宝一脸不解的问:“林公子,你们刚才说的是汉奸李蜂头吗,怎么把他叫成日本鬼子,能不能把事情说给我们听听?”
林强云不想对什么是日本鬼子的话做出解释,只是对张本忠道:“张大哥,请你把事情给应堡主说说,请他们帮着出个主意。”
应家堡的人听张本忠把话说完,都皱起眉头沉默不语。
一直和凤儿一起静静站在厅门外听着的君蕙,迈步走进客厅说:“没有什么好想的,林公子只管把刀剑炼制好卖给他。”
应天宝听得这话,呆了呆问:“为什么,君蕙你能说出个道理来吗?”
“当然,”君蕙不慌不忙地说:“林公子、满叔,请你们认真想一想。我再打个比方,满叔你用惯了朴刀,忽然间给你换成一杆长枪,或者是叫你拿一把刀剑去和人拼命,你能有把握战胜平时与你相差不多的对手吗?”
应天宝摇头道:“若是和我比只差一筹的对手,能不被他杀掉就算是老天爷保佑了,哪还谈得上把对手杀了。”
君蕙说:“那李蜂头人称李铁枪而不名,他的绰号也正是他的成名兵器,就是那杆四五十斤重的铁枪。如果与人打斗起来,他丢弃了趁手的铁枪不用,反而拿着一把虽然是锋利之极的宝刀或是宝剑,又会有什么结果呢?不用我说大家也明白了吧。”
陈归永一拍大腿,大声说道:“姑娘说得清楚明白,我也是这样的意思,就是不能像姑娘这样清楚明白的把道理说出来。”
张本忠也说道:“我也明白了,把刀剑卖给李蜂头,在紧急的时候不但不能为他起到什么作用,说不定反而会成了他的一个致命弱点,弄不好还会因为这些宝刀宝剑而送掉老命。”
“正是如此。”君蕙含笑点头说:“宝刀宝剑,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兵器。只要把刀剑卖给他之后,在江湖中大肆宣扬,让全天下的江湖人都知道他手中有宝刀和宝剑,使得那些妄图依靠各种神兵利器取胜的人,一窝蜂地去向李蜂头抢夺、偷盗,即使不能把他据有的刀剑弄走,也可以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虽然不一定就因为此事可以杀掉他,但让他时刻提心吊胆的,少了很多时间来残害百姓,使在其阴影下生活的百姓多点活命的机会也是好的。”
林强云认真地看了这位女子一眼,断然说道:“那就这样,我把刀剑尽快炼制好卖给他。在把刀剑交给李蜂头之后,同时也请朋友们向江湖中传言,夸大这几把刀剑的珍贵之处,让那些心有贪念的江湖人去找这汉奸的麻烦。我又可以赚到钱来做我要做的事。呵呵!”
说完,林强云向身边凤儿笑道:“凤儿,不把你的新朋友给我们介绍一下么?”
凤儿还没来得及开口,应天宝站起身来说:“我来给公子介绍吧,这是我大哥应天韶的女儿应君蕙,是承宗的亲姐姐,自小就聪明过人,善理家务。”
“君蕙,这位是汀州的林公子林飞川,人称……”
应天宝话没说完,就被林强云打断,笑着说:“应堡主,下面的什么大侠之类的话就不必说了,没的让君蕙姑娘听了笑话。你直接说明我叫林强云,字飞川,是个一心只想着赚钱、满身铜臭味的商贾不就得了。”
应天宝尴尬地笑道:“林公子说笑了,我们怎么看你也像是个读书人,哪有一点脑满肠肥,又或是奸滑刁钻的商贾模样啊。”
林强云道:“说实话,我可确实是个想赚钱的商人。不过,我可从来没做过有违良心的买卖,还算得上是有点良心的商贾吧。应姑娘,请坐下喝碗茶。”
君蕙福了一礼:“多谢公子。”
应天宝这时才捉到空,一脸好奇地问道:“林公子,有件事想请教,不知能否告知?”
林强云:“应堡主客气了,有什么话就请说。能讲的我会讲,不能说的我也会明白告诉你的。”
应天宝把憋在心里好久的疑问说出来:“请问林公子,你真能像你们刚才所说的,可以炼制出宝刀宝剑来?而且还是数把之多?”
凤儿听得“噗”一声笑了,忍不住说:“应堡主,什么样的好东西我大哥会做不出来。宝刀宝剑算得了什么,就连钢……”
陈归永听到凤儿的话头,就知道她将会脱口说出什么话,大声道:“凤儿,不可胡说。”
凤儿被陈归永一声大喝叫得一呆,这才想起有些事情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脸刷地一下红起来,嚅嚅地对着林强云说:“大……大哥,对不起,我……”
林强云摇手止住凤儿的话:“没关系,以后要记得别乱说话就好了。”转而对应天宝道:“应堡主,刀剑我是会炼制,制出的刀剑也可以做到斩断铁器不会受损。如果这样的刀剑算得上是宝刀宝剑的话,我可以对你说,炼制一把宝刀或是宝剑,最多只要五六天就能完成,连带做好刀或剑的手把和木鞘,也不过需要十来天的时间。”
“据我所知,所谓的宝刀或是宝剑,相对来说,有两种形式。一种是我刚才所说的能够断金截玉的,用过后本身丝毫无损或者是受损轻微,轻微得别人不容易或者根本就看不出来;另一种则是锋利无匹,可以‘吹毛断发’,或是‘落帛而过’。请问,诸位中有谁练过气功的,我这里就有一把可以‘吹毛断发’、‘落帛而过’的利器。”
应天宝惊讶地问:“林公子这里就有可以‘吹毛断发’、‘落帛而过’的宝刀?”
林强云向客厅一角招手,叫道:“山都,你过来,我给你的那把刀呢,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山都听到林强云叫他,飞快地跑到林强云身边,小心地从腰间把匕首抽出,连鞘送到林强云的手上,又退回厅角去。
林强云把匕首送到应天宝的面前,笑道:“应堡主请试一试,这是我炼制的一把小匕首,有许多人说它是把宝刀呢。”
应天宝接过匕首,那被打磨得极为光滑、硬木镶制的刀柄已经有点发黑,握在手上很是舒服。按下细长铁片护手边的卡簧,轻轻抽出七寸长的刀身,雪白的刀身把从厅门斜照入内的夕阳光线反射出一个长条形光斑,光斑随着应天宝移动刀子而在厅里快速的到处游走不定。
在阳光下,刀刃上那条隐约可见的细线显得分外清晰。
应天宝伸出食指在刀面上弹了弹,倾听刀子上发出的“叮叮”轻响,再把手指往刀锋上轻轻一抹,“哎哟”应天宝举起手一看,食指已经被割开了一条小缝,鲜血从食指的伤口上缓缓渗出,慢慢地形成一粒血珠掉到地上。
“好刀!”应天宝叫道:“只是嫌它稍微小了些。”
他从乱蓬蓬的头上拨下一撮头发,吸口气再把头发移近距刀口三分左右,撮唇用力一吹,那撮头发一下撞过刀口,纷纷扬扬地散落下去,另一半头发则整齐地留在他的手上。
“啊!”
“哦!”
几声轻呼,出自应家堡来的几个人嘴里。
“好,确是把宝刀。这是林公子炼制的?”应天宝惊疑不定的问:“这就是林公子刚才所说,第二种形式的宝刀了?那么,另一种能断金切玉的宝刀呢,能否也让我们看看,见识一下?”
应君蕙提醒道:“满叔,还有‘落帛而过’没试过呢。”
应天宝笑道:“我也知道‘落帛而过’没试过,但这事我试不来的。”
应承宗和七弟齐声问:“这是为什么啊?”
应天宝道:“即使是宝刀,要使落帛从刀上飘过而不留,也得要练有相当的气功,还要能把真气运到手上,使手中的宝刀产生人眼所不能见的细微快速震动,由上向下落的布帛才能被刀锋所断,只有这样才真正是‘落帛而过’。你们以为这种功夫是任谁都会的,气功没练到一定程度的人,那是想也不要去想,”
林强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心想:“原来其中还有这个道理,怪不得过去无论打制得多么好的刀具,只能做到‘吹毛断发’,从来都做不到‘落帛而过’。”
从山都腰间的皮匣里取出一根钢针,林强云对应天宝说:“虽然那种刀现在没有,我还是能做个试验,让大家知道那样的所谓宝刀没有什么难做的。能否借贵堡之人的兵器一用。”
应天宝提起身边靠在椅子上的朴刀,连那把匕首一起递到林强云面前。
山都一看到林强云要把匕首放到桌上,奔过来一下把匕首抢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插回腰部,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走到林强云身后站着。
应天宝几乎还没看清山都的身法,只见到面前人影一晃,那把匕首已经到了这个戴着草帽的小孩手里。他惊异地把眼光看向几个兄弟,七弟他们都对应天宝摇了摇头,表示他们也没看清山都是怎么拿到匕首的。
应天宝心中暗叹:“大哥一直对我说,江湖中的奇人异士数不胜数,我还不是很相信。看了这个孩子的身手后,才知道这话真是不假。自己真是个井底之蛙啊!”
林强云抓住朴刀用钢针在刀刃上轻轻一敲,看到刀刃上出现了一个小缺口,马上就知道这只是一把镔(熟)铁打制,没有加钢料的普通兵器。伸出右掌缓缓从朴刀上轻轻抹过,仔细察看整把刀的平面,脸露笑容地微微点着头。
然后,林强云把朴刀平放到桌上,对应天宝他们说:“大家看好了。”
高举起钢针,照准朴刀一处用力插下,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林强云的手离开时,人们看到钢针已经竖直地钉在朴刀的刀面上。
这一下,连熟知林强云底细的陈归永和张本忠都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还真是想不出强云(公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能把钢针硬生生地插入朴刀中去?他们很清楚,林强云根本没有练过气功,即使是经过常年打铁的煅练,手劲再怎么大,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林强云示意山都再取出一根钢针放到桌上,走到一边让开桌子,笑着对厅里的人们说:“大家不妨都过来,桌上的两根钢针是一样长的,只要比一下就能知道钉入刀板上的钢针钉进了多深。大家对这件事情的结果有什么想法,看看是否能得出什么结论。”
三儿一听这话,知道这是林强云每次要教自己及师弟们手艺之前都会说的话,很快就又能学到不少深奥的知识了。立刻欢快地叫道:“大家快去看啊,一会强哥又要给我们讲解这其中的道理了。”
除了山都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外,凤儿和三儿则是知道,凭自己的眼光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只要等着听大哥(强哥)讲出来就是了,懒得去凑热闹。
憨厚的四儿虽然也很想去看上一眼,但他不愿意去和别人挤,要等其他人看完了再去见识这种没见过的奇事。
其他的人,包括陈归永和张本忠等十多个人都走到桌边,围成一圈。
心急手快的罗运天一把抓起桌上的钢针,靠在那根钉在刀板上的钢钉一比,叫道:“哇,钉进刀里有差不多一分来深,这把刀的这个部位大约是二分左右厚,钢针已经把刀穿透了一半。如果更用力一些的话,哪不是能把朴刀刺穿吗?”
应天宝非常认真地看着、再次用那根钢针比了一下,一脸惊容地自言自语:“难怪连他身边的孩子都有那么好的身手,不愧称得上‘飞川大侠’,不知道‘诛心雷’又是指的什么功夫,什么时候也能让我们见识一下就好了。”
君蕙是女孩子,她也很想立刻就能看个清楚,但却也不好和别人一样去争抢,文静地站在桌边等待。直到别人都看过,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她才走到桌前仔细地察看。
林强云坐到桌边,伸手用力拨起朴刀上的钢针,递给还在桌前出神的君蕙,说:“姑娘再请看看这支钢针,它和没钉进朴刀的钢针有什么不同。”
君蕙接过,再拿起另一支钢针对比着看了看说:“钉入刀体的钢针,它的尖部稍稍钝了点,不似没用过的般锋锐。”
“正是如此。”林强云说:“这也说明了一件事,应堡主的这把朴刀,只是用普通凡铁打制的兵器。”
应天宝说:“不对,我这把刀是专门请人用上好镔铁打的,可不是什么普通凡铁。它在我手里可是杀了十多个贼人,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林强云:“好,就算是上好镔铁打的刀,应堡主也看到了,它挡不住我这根钢针吧。”
应天宝不服地小声说:“连宝刀都能炼制出来,我的刀在你眼里当然是不屑一顾了,挡不住你的钢针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也真是奇怪,怎么就挡不住钢针呢?”
林强云:“所以,即使全部人手上的兵器都是用这种上好镔铁制成的话,我用做这钢针同样的材料制出的刀剑,就一定能够把镔铁打制的朴刀斩断,更不用说是其他铁料制成的兵器了。那么,我用比钢针更好的钢料制成的刀剑,也就成了能断金截玉的宝刀宝剑。”
“还有,刚才你们也看到,我这根钢针刺入的地方是不是和这把刀的其他地方不同,哪里的颜色稍为淡些,还有点粗糙。”
林强云停了一下,让大家能对自己的话想想,接着说道:“这是因为这个部位有一点杂质,硬度和韧性不如别处好,我才能用全部的力量把钢针插入这么深。如果不是瞄准了这把刀最脆弱的位置,我哪有这么大的力气把钢针插进去呀。说到这里,大家应该全都明白了吧。”
应天宝和他的几个兄弟回答得很干脆:“不明白。”
“不过,我们现在知道,林公子的确是能炼制出宝刀宝剑,这就够了。”应天宝笑着说。
君蕙把手上的钢针放到桌上,有些迟疑地问:“小女子明白了一点。公子这暗器,哦是叫钢针,所用的钢料就已经是极品了,完全可以用这样的钢料炼制出宝刀宝剑来。但听公子刚才所说话中的意思,就是还有比这钢针更好的钢料。是吗?”
三儿笑道:“这位小姐,这种做钢针的材料算得了什么,连我也能把它炼出来。在我强哥的手上,再好上百倍的钢料也能炼,他会做的东西,恐怕你们连听也没听过呢。”
林强云听他们说的话中有很多地方夸大其辞,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却也不去说破。他自己可是明白得很,假如他不是很清楚的知道,这宋代所使用的熟铁里有太多杂质,熟铁的质地又偏软。再加上山都一有时间就打磨这把宝贝匕首和那些钢针的话,他还真是没把握做到‘吹毛断发’这件事。
林强云怕三儿不小心说漏嘴,会把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连忙开口阻止,岔开话题道:“三儿,你也别吹了,小心把牛皮吹破。对了,请问应堡主,你们今后打算……”
张本忠抢在应天宝前面说:“公子,四堡主他们原来想去赣州找虔化山人徐子丹,也就是徐天璠兄弟的父亲。但我告诉他们,现如今赣州一带有陈三枪、张魔王造反,此去不太安全,他们还没有决定何去何从。我想请他们到汀州去看看情况再说,若是不方便去赣州,也能有个地方先安身。”
林强云问应天宝:“应堡主,你们愿意去汀州我家里作几天客,和我们一起走吗?”
应天宝向应君蕙看去,见侄女对他点头,便回答说:“既然林公子不怕我们几个大肚汉去把你吃穷,我们也就厚着脸皮去看看公子是如何炼制宝刀的。明天我们随林公子一起去。”
林强云见事情已经说完,拿起桌上的钢针交给身后站着的山都,站起来环扫了厅里的人一眼,大声道:“凤儿,马上写信告诉叔,请他立即派一个人带几百斤粗芯炭回村,在原先金来他们养鸽的地方砌一个炼钢的炉,并配好木风机,做好坩埚等我回去使用。金来和金见留下一个人,带一什护卫队到我们新买的店铺和江边的房屋守卫,保护好店里的货物和房子。归永叔,今天还要请你去把那白泥面拿上一二百斤,我们带回家去有大用。明天我们辰时初出发,回家去做好准备,然后再出来赚大钱。”
凤儿问道:“大哥,炉子、风机都有做好后,回村砌炉的那个人呢,叫他在村里等吗。”
林强云:“不,做完了全部的事情后,叫他回城里干活去。其他的事就不要管了。如果没有别的事,你们都去忙吧。”
厅里的人纷纷离开,罗运天看到连应君蕙也跟着应家堡的人一起出厅去后,便兴奋地对林强云说:“飞川兄,这次跟你出来泉州可真是长了些见识,以后出海做生意的时候,也要跟你去。你不会把我这个朋友丢开不理吧?”
“子昌兄,说的什么话。”林强云和罗运天打趣,故意逗着他说:“我是会把朋友丢下的人吗,你也把我林飞川太小看了。不过么……”
“不过什么,你别这样吞吞吐吐的,有话就快点说出来。”罗运天急道:“你可别说要我做你的手下啊,我们早说好了的,只能做朋友,不把我当手下看的。”
林强云也不管罗运天急得脸红耳赤,笑笑拖长话语说:“不过么,这次回去必须先和我的四儿一起去莲城,把李相那糕饼店管账的谢三菊安置好才行。”
“哎呀,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罗运天哭笑不得地叫道:“原来你是戏弄我的呀,这么点小事也说得这么严重,故意让人着急的是不是。”
“这是个怎么样的人?”应君蕙一直在心里想着这个问题:“看他也不过二十岁出头吧,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打制出的刀竟然是宝刀,可以‘吹毛断发’。还有哪可以‘断金截玉’的宝刀宝剑,相信他也可以炼制得出来。”
应天宝特意慢下脚步,等侄女走近小声问:“蕙丫头,你能看出来吗,这位林公子的那种针形暗器是如何使用的,按那暗器的样子看,发射出去后会不会翻腾不稳呢?”
应君蕙想了一会才说:“这个侄女还真是不知道,也想不出他是如何使用的。不过,既然连林公子身边的孩子都能使用这样的暗器,他自己想来怎么也要比那个孩子更厉害吧。有这样厉害的暗器在手,假若力道够的话,恐怕近距离内连铁甲也难挡其一击。”
应天宝“嗨”一声叹了口气,说:“是啊,要是我们能学到这种暗器手法,又能得到如此穿铜洞铁的绝世暗器,要杀李蜂头报仇就会容易多了。”
应君蕙沉静地劝这位长辈:“满叔也不要灰心,拜师求艺是要机缘的。我看这位林公子虽然是个商人,他也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个见钱眼开的商贾,但从刚才你们商讨是否卖刀剑给李蜂头这件事上,就能知道此人并非是他自己所说,是个见钱眼开的无良商人。以后说不定会有机会学到他发射暗器的技艺呢。”
蒲开宗的这个右偏院有三十来间房,尽够一百来人住的。因为明天就要回汀州,还有十多个人却要留在此地,去守护江边的房屋和这江道第四区附近的店铺。
所以护卫队员们进进出出的都在忙着去购买新奇的物品,也好回到汀州后向家人朋友夸耀摆显。
看到这些林强云手下的护卫队员全都精神饱满、行动如风,应天宝眼里满含羡慕,心想:“若是我们应家堡能有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李蜂头恐怕也不能在一日之内以死伤四百余人的代价,攻破应家堡。即使应家堡迟早会被李蜂头打下,也能让他多折损数百人。”
要知道李蜂头手下的万余兵马,全都是在青州城内以吃人肉为粮的魔鬼,在战场上敢拼敢杀的凶神恶煞,其战力相当强大。能多除掉一个这样的兵卒,对想杀李蜂头报仇的人来说,无疑可以减少很多阻力。
应天宝嘴里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应君蕙,只是无奈地说:“但愿如此。那么,我们是到赣州去找徐师伯吗?前几年就听大哥说过,徐师伯因为早年郴州罗世传、李元砺的事而闹得心灰意冷,已经退隐于雩山,不再过问江湖上的事。只有他的两个儿子还不时在江湖上走动,但也从不多管闲事。”
应君蕙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去找到徐师祖也没有什么大用,对我们报仇的大事帮助不大。先不要管许多,我们先到汀州去,最低限度,也可以寻机会求林公子给我们打造一些能制李蜂头死命的利器,总好过这样漫无目的的四处乱逛。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林公子会愿意将他那发射暗器的手法相授。到那时,报仇就有望了。不行的话,另外再去找能帮助我们报仇的高人也不迟。”
“满叔,你可曾注意到,林公子的部下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吗?”应君蕙转过一个话题,向应天宝问道:“他们好像互相之间的上下很是分明,有的人相对而过只是友好地点头问候,有的却是向某几个人站立施礼。”
“哦,这我倒是没在意。”应天宝说:“我只是觉得林公子的这些手下,像极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虽然不似我们所见李蜂头的部下般有股凶厉之气,却也不是如同大宋大军一样的脓包军队可比,看来很像是我们看过的淮军。我想他们这些人只要经过几次拼杀,必定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劲旅。唉,可惜啊可惜,他们只是被林公子用来守卫和押送货物的役兵,没有真正派上用场啊!”
应君蕙似是自语,又好像在问应天宝:“这位林公子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他的身上有太多令人不解的秘密。已经知道的就有宝刀宝剑,一天到晚都跟在他身边那个身手惊人的孩子,还有这一队百来个训练有素的手下。其他还会有些什么呢?”
应天宝被这个聪明的侄女一提,他也想起了路上听到罗运天的话,接下去说道:“还有练成了失传已久的道家无上秘技‘诛心雷’,用其术灭掉妖神;又能使用灵符镇压妖物的泥胎,使其不得出世害人。除此之外,布底靴履、杀灭蚊蝇的蚊香,这两种东西听说也是林公子一手做出来的。哎哟,这一说起来,倒让我更是糊涂了,此人会的东西还真是多啊!不管了,跟着去看看,以后多少也能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昨天还是艳阳高照热浪熏人,半夜以后转成了北风,天气变得凉爽宜人,让久受热气侵扰的人能够舒舒服服的一觉睡到天亮。
到天明后人们才发现,屋外满天大雾迷漫,能见度极差,三丈外就看不到任何东西。
眼见得已经是卯时末了,雾气还是不见有散去的迹象。
张本忠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把一大早就到江边跑步的林强云找到。看清跑到面前一丈左右一大一小两个人确是林强云和戴着草帽的山都,他才松了口气。叫道:“公子,这样大的雾,要过江怕是会有危险,容易出事。归永兄叫我来问问,是不是等到雾散后才动身。”
林强云喘着气说:“当然要等雾散了以后才能动身,我们现在又不要像出来的时候一样赶时间,就是迟一二天回到家也没有什么问题。反正黑风峒的人有一千多贯钱,可以支持好几个月时间,没什么好担心的。”
张本忠:“那好,我这就回去叫大家等着,雾一散掉我们就动身上路。”
“张大哥,你叫留下的人先去接收店铺和房屋,把我们的财产保护起来。”林强云想了一下,又交代:“那孙老头一家若是还没地方去的话,可以让他们先住在江边的房子里,只要让出几间给我们护卫队的人就好。你先去把这两件事办了吧,我还要再跑一会。”
张本忠应声“是”,转身走了。
林强云看了一眼山都,笑着对他说:“昨天凤儿不是给你买了两个面具吗,怎么不把它戴起来?那样就不必一天到晚都扣着顶草帽了。”
说着,就动手帮山都把背上的包袱解下,蹲身拿出一张硬皮纸做成的面具。
这时四下里基本上还没人行走,林强云取下山都的草帽,看他日益转淡的黑脸已经快成了黑褐色,脸颊也丰润了很多,面上已经没有了长长的黄毛,头发也被凤儿用布带扎好,整个人好看多了。
林强云越看越觉得,这时的山都就是没有草帽,不戴面具,也不至于吓到人,顶多也就是长得稍丑些,像个侏儒罢了。
不过,林强云还是认为先让他戴上面具,人们看习惯以后再把面具拿掉,使别人更能渐渐地接受山都,喜欢山都。只要山都能融入这个社会中,即使自己有时离开了,他也能很好地生活下去。
细心地为山都戴好面具,林强云拉住他的右手说:“山都呀,现在可以不用戴帽子了,暂时先用这张面具,大家都习惯以后再把它丢掉。你说好不好啊。”
山都伸出左手为林强云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的头发理顺,然后摸着脸上的面具,嘟嘟囔囔地说:“恩人,不要帽子,不要这个……面,有人叫……哭了,要这……么,办。”
“不用怕,”林强云说:“别人看惯了以后,就不会叫,小孩也不会看到你就哭,你看我们家里的孩子们,不是和你玩得很开心吗。”宋末商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