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明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像还沉浸在当时可怕的情况之中,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他用一种十分苍凉的语调缓缓说道:“朝庭的本意是为了平息风波,但此举却不异于向细民百姓及其他的会子持有者宣布,官府所颁行使用的会子彻底丧失了信用,其结果适得其反。那时,任是谁都不愿把不值钱的会子留在手上,无论贫富都不愿使用会子,纷纷以会子挤兑铜钱、金银。而官府又根本就没有所需的本钱兑与人们,这就引发、造成了巨大的会子危机。可叹的是,当时朝庭竟然强行规定,让士民工商以财产的多寡,按比例换购会子,违者治罪,并悬赏首告。于是,有那些俯首贴耳者乖乖伏法,以低侩购回会子,甚至有卖田质宅以求免罪的;更有早前以低于比价抛售会子,又未能及时购入充抵的民户,都因触犯法禁而罪至籍没家财。”
时间不过才二十年左右,十多个吏员中,有几位年纪大的人也曾经历过那段有如噩梦般疯狂的时日,也是跟着张国明的话语声不住唉声叹息不止。
林强云边听,脑子里边急剧地旋转,思考自己要印制纸钞使用时,应该如何来避免这种状况的发生。
张国明停顿了一下,自行斟了一碗茶大口喝下,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即使朝庭采用了如此严厉的禁令,也无法遏止低价抛售和拒收会子的狂潮,这样猛烈地势头促使会子更不值钱。以致令得富民大受损失。贫户更是雪上加霜,天下动荡。这年冬天,米珠薪桂,手里有会子也买不到米粮,饥饿难耐的乞丐细民群起抢夺商贩们的吃食。眼见得天大的危机一触即发,国本动摇。朝庭上下惶惶不可终日。沈大人所说大约也是指此吧?”
沈念宗点头道:“正是,那几年我们横坑村共换购有会子七千余贯,虽然蒙受了不小的损失,但因是作田人家,却还没到需用这些钱买米救命的地步。但对此却是记忆犹深,心有余悸呐。”
林强云静静地考虑了很久。这时插嘴问道:“然则,此事后来又是如何解决地呢?”
沈念宗道:“当时,朝庭在迫不得已之下,一是放宽新旧会子兑换期限;二是发还民户们因抛售会子而被籍没的家产;三是卖官舅爵、出售官田以筹取银钱,作为回收旧会子的本钱。”
张国明:“即便是如此,天下动荡的局面并未因此而马上得到缓解,最后还是采取了悉弛其禁的做法。直至嘉定五年后,这场会子风波方渐趋平静。这前后数年的时间里。人们都似疯了般地到处乱窜,为口食、为银钱。几乎变得六亲不认,实是我天朝上国的一大耻辱啊。”
林强云想来想去,还是认为这样的问题不难解决,只要老老实实脚踏实地的不投机取巧,不要像赵宋朝般的妄图用这种方法来解决的财力不足,那就肯定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而且,现时的根据地对于印制纸钞流通极有必要,大可以先少量地印些出来试用,在流通的过程中随时解决所发现地问题。便目注沈念宗和张国明,对他们说:“依此看来。并不是会子不能用、不好用,而是赵宋朝庭借此转嫁经济危机,似盗贼般做没本钱的生意。因滥印乱发会子导致‘会不兑钱’而致失信于民,物价腾贵会值大贬,让细民百姓对其失去了信心。我想,既是找到了问题地症结所在,我们避免犯下前人所犯之错,做到取信于民、得信于民,我们印发的纸钞肯定能成为金银、铜钱般在市面上广为流通的钱钞。”
林强云明确地交代:“这样吧,先找到合适的人先行设定出样版,让吴炎把纸钞的铜印版制出来。印版制好后先印出部分纸钞在官府吏员、护卫队和募役中使用,以纸钞代钱发给一半钱一半纸钞的薪饷,让人们用得习惯后,看情况再逐步增加发行量。根据地内纸钞和金银、铜钱、铁钱等,按成色不打折扣的以等值自由兑换,同时流通。我想应该不成问题,即使出现些少麻烦,我们也即刻想出办法将它解决掉。此外,叔和张大人必须先清点好我们共有多少暂时可以作为本钱的金银铜钱,按能够足额兑换的银钱数印成纸钞。一旦印出纸钞投入使用后,那些厘定的本钱就必须保管好,专用于纸钞地兑换,保证做到决不再用于其他地方。打个比方说,假如我们有可值一百万贯的金银铜钱,印出去使用的纸钞最多不得超过一百一十万贯,以防到时候别人来兑换银钱时我们没有办法兑足,和,会子,一样坏了纸钞的名声。另外,我们的纸钞不似大宋的会子般几年就换一届,而是长期使用。期间有破损或用旧了的,可向官府以旧钞换取等值的新钞或金银铜钱继续使用。纸钞印好后,我们必须先在根据地的每个州县先分别开设一间银行,以便……
沈念宗急声叫停,庄容问道:且慢,强云,你先和大家说说清楚,什么叫银行,是作原理的,再讲其他不迟。”
林强云这才想到,此时恐怕还没有银行这个名称,不由失笑道:“啊,是我疏忽了,这就和大家说明。我们在大宋境内不是各地都有‘交引铺’、‘会引铺’吗,我所说的银行,就是和‘会引铺’一样,专门用以承兑换取纸钞的铺子。”
沈念宗道:“是这样,那不如称其为‘钞铺’或是‘钞行’还更贴切些。”
张国明反驳说:“不然,既是专门用以承兑的铺子,所交易地不外是外来人到此地后以金银铜钱兑成本地纸钞以便使用。又或是他们要走时将纸钞兑换成金银铜钱带出境去,再或是生活于根据地内的人以残破的旧钞换成新钞使用。故而还是以公子所起的‘银行,这名称更贴切一些,让人一听就能明白这种铺子是做什么生意的。”
沈念宗道:“不对,不如称其为,金银铺,或是‘金行’还更妥当……”
林强云:“此事稍后你们再议,大家觉得叫什么名称好便叫它什么罢。我们根据地各州县兑换纸钞的铺子开好后,才能发行纸钞。一旦纸钞与金银铜钱、铁钱同时流通使用。铜钱不足和不便使用地情况就会得到一些改善。而且,我们根据地的财力也会因此而更显雄厚,有更大的实力与人相争。具体的事情,请张大人和叔召集相关人士商讨,有了定见后若是可行,就立即去做。若是认为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待我回来后再商量解决。总之,纸钞我们是一定要印的。”
沈念宗、张国明和那十多个吏员这时也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每个人都有他地想法,每个人也都指出别的提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们的争论声由小到大,由低到高,到了最后有几个人甚至大吼大叫的吵了起来。
“哎哟,这哪里是在商讨。简直和泼妇骂街差不多么。不行,我得让他们回去再吵。别要在这里吵成一团,成何体统。”林强云大声喝道:“且先住嘴。大家静一静。”
连叫了两三声嘈杂的吵闹声才静下,林强云把话题换了个方向,接着对众人说:“这些事你们回去后由我叔和张大人主持再商讨,也不是说三两天就能决定这样的大事。现在,我把此后地打算给大家讲一讲。”
众人一听根据地的首要人物还有大事要说,马上竖起耳朵细听。
林强云神色严肃地大声说:“接下来地一到两年时间里,根据地的范围大体控制在:东以洱水、沂山为界,暂时不向李坛地属地开拓;南则立即派由高丽回来的一军护卫队、五哨炮队去将密州治所诸城县收下,并通知守备统领张承祖派兵接手防卫之责。然后进占笞、沂两个李蜂头无兵驻守的州郡。安抚使衙门则选派吏员随守备的护卫队一起出发,到所占州县设立官府。有一点要特别说明。今后凡是新收取的州县,全部按根据地的山场、田地律法行事,但应采取较为平和一点的方法。要先出榜公告百姓知晓:兼并之家的土地不论数量多寡,只要他能自己或是佃给人户种植的,可以保留。如果没有种植而抛荒的,则由官府出钱按市价购买,然后再佃给民户种植。这点很重要,务必认真执xing。”
见所有人都在沉思不语,林强云见缝插针地抽空对三菊小声说:“这次大哥要带水战队去打仗,你就留在根据地,帮张大人和叔一起将我们地基础打好。你可愿意?”
三菊也庄重地小声应道:“大哥放心,小妹一定竭尽所能,帮爹爹和张大人把根据地的各项事做好,不让大哥再为杂事操心。”
“那好,这事就这样定了。”林强云站起身,环扫了房内的人们一眼,沉声说:“我在这里重说一遍,这两三年内的时间里,我们要做到‘高筑墙,广积粮’大力招兵买马,整军备战。所有作坊都要加紧生产,把每一个人力、每一点物力都充分利用起来,务必不使根据地内有任何一间公私作坊停工,出现哪怕一个袖手的闲人。根基牢固后,一旦时机成熟,即可出兵扩大根据地,由我们来出手收复赵宋朝丢失给外族的广大土地,日后再相机行事。还有一件事必须注意,凡投到我们根据地来的,无论他们是哪一族的人,我们都要像对待汉人一样,一视同仁地以诚相待,妥为安置,让投奔根据地的人全都可以用自己的劳动养家活口,安居乐业。其中有能力的人才,则按我们的规矩量才任用。只有这样,我们的根据地才能得到迅速的发展壮大。”
林强云目注三菊说:“三菊另还有一项任务,就是将蓝家兄弟从蜀地运回来的七万多匹粗细麻布。除分发一部分到各店铺出卖外,留出大职“当军用。先给郝大嫂地女军配XX马带子和胸罩,再将现时护卫队员们下身所穿的两条布套XXX管,全部改换成我教你做的那种抽带裤。”
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林强云对张本忠问:“张大哥,目前根据地里还有多少战船。执行海上巡逻和洱水一线防卫需要留下多少?”
张本忠站起身,拱手说道:“除了派出去为商船护航的二十五条海鹘战船,两艘与其他海舶一起往广南两路收购耕牛、杂货地大舰外,现时根据地里还有二万斛巨舰一艘,舰上装着十六架大雷神、六十四架子母炮,配水战队八百人。以统制曾震炎长之;两艘装四架大雷神、三十二架子母炮,配二百水战队的五干斛大舰;四艘装有二十四架子母炮、两架三弓弩床,配二百水战队的四干斛大舰。另外,就是七十五条只装六架子母炮,有一哨水战队的海鹘小战船了。以属下看,目下天时已经将入冬季,不会再有大风暴。兼且沿海各城都配有护卫队和子母炮守护,海上巡逻留下四千斛大舰。再加五十条海鹘船即可。另外二十五条海鹘船,属下已经让他们带了些民壮。全部派去洱水,一边建水军营寨、码头,一边承担封锁河道的任务。能听令随时出动的巨舰和两艘大舰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只等公子一声令下便可出海。”
林强云:“张大哥,巨舰和两艘五千千斛大舰这次要随泉州地海舶出洋博易,时间可能要长达一年左右,一定要带足火药、子窠。此外,准备留下巡海的四千斛大舰先抽出两艘,连同五十条海鹘战船也于明天一同南下,先到谁南消灭李蜂头的水军后再回山东。所有南下的战船、战舰也必须带足火药、子窠。你回去水战队后告诉大家。此次李蜂头的水军计有海鹘二百二十艘,两楼六千斛‘牙舰,三十艘,大小河舰、车船等二百一十艘,水军人数约为六万,这可是一场水上的大战。叫水战队的所有官兵拿出精神来,我们要一战就将李蜂头地六万水军全部歼灭,扬我护卫水战队的威风。还有,你可以把刚才我们决定着手修改婚配律法地事向大家宣布,立了战的人不但能因功升职、多得到几次进妓营地机会,职位升到哨长以上的官长,还可以向水军统制衙门报备,允许娶亲成家。”
张本忠刚想出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道:“公子,既是这次出洋去博易的时间需要这么长,我们的粮米、蔬菜等……”
三菊笑道:“哎,张大哥也是的,你们还要到泉州而后才出洋去呢,此时只须备足到谁南打仗及打完仗后,再到泉州这十多二十天的粮米、蔬菜和多装石炭就够了。我想,泉州那里既是已经请到惯走海外博易的老手,六叔定然会把一切都准备得好好的,不必我们担心。”
林强云吩咐说:“张大哥,出发前先去领取五百斤蓝家兄弟运回来的‘三七’并到熟药铺也买上五百斤白及,作为这次出洋博易制金创药用。出海后我会教你如何制作。”
张本忠走后,张国明和几个吏员站起,像是准备离开,林强云又想起一事,向他们说:“张老伯,这次我去到洱水河边,一路上看到已经成为我们根据地内各州县地道路和河道上的桥俱都残破不堪,有时候真担心铁甲车会被陷住,或是掉下河去。这些也请老伯和各位多多费心,再过一段时间入冬田里的农事做完后,派人募集民壮修好,不但铁甲车可以畅行无阻,也方便来住的商旅行人出入。”
张国明走到林强云桌前拜伏于地,哽咽道:“公子务请放心,下官定会与所部官吏们一体遵行。此番南下征战,虽说我们的战舰占有雷神、子母炮之利,但古人云:‘兵凶战危’打仗的事实是极为凶险。公子身系根据地上百万人丁的身家性命,请务必为历尽千万险阻方有安身立命之所的细民百姓着想,保此有用之身,千万不可以身犯险。张国明代治下的千万百姓,恳请公子保重。”
几个吏员跟在张国明身后跪下,齐声道:“公子千万保重!”
林强云慌忙下座抢前扶起张国明,语气坚定地向他们保证:“张老伯千万不可如此,各位请快快起来。你们的好意我都知道,也会按各位所说的好好保护自身。”
拍着张国明的肩膀“噗”地一笑,林强云凑近他的耳边说:“好教张老伯知晓,我林强云并没有别人在讲古中所说的那样神勇无敌、胆大包天,实际上我倒是怕死得紧的呐。说句心里话,不用大家提醒,一旦有危险时我自会跑得比其他人都快呢。”
这话的声音说得不小,所有人都听得脸露笑容,以为他是在逗趣。张国明尴尬地笑道:“公子说笑了。”
林强云正色说:“这是真的啊,告诉你们,以前开运动会时,我曾得过八百米和三千米的年段第一名呢。”宋末商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