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啊……”的长啸声,在十多下火铳发射过后,于林强云的战马倒地数丈外冲天而起,一条人影也于啸声起处突出,片刻间便猛扑到已经接近林强云身侧的七个贼兵面前。
“破风刀!”人影厉喝的同时,一个人头飞出三尺。
“围腰断、斜击式、开山斩”连续不断的几下叫声过后,人影闪动的场中还有三个完好的人站着。
“是友非敌,不可无礼冒犯下杀手。”武不惭大叫,对正要向那突然出现的人发射火铳的盘国柱等到亲卫出声阻止,焦急地吩咐:“快去看看局主的伤势怎么了,立即进行救治。”
“本部人马冲过去,杀!”武不惭的叫声使盘国柱猛醒,连忙将手铳移向另一个吓呆了的贼兵,摇头叹了口气。
盘国柱跃下马背冲到那人身侧,扑前抱起林强云,慌急地将他的脚步从马镫中拉出,取下颈部挂着的长铳,坐到地上小心翼翼地把他俯放于腿上哭叫:“少主……你醒醒……少主啊,你怎么了呐……”
“别吵,这人没事,一时还死不了的。”那人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似是厌烦地挥了下左手,冷冰冰的声音,让盘国柱听来极不舒服。但却看在此人刚刚从贼兵的刀枪下救护林强云的份上,只是狠狠地割了他一眼,隐忍住一肚子气没向他发作,也止住了哭声。
“咄,你两个跪下,招出我问的事情后。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那人对着两个贼兵说的话不但极为阴冷。而且身上还涌出一股令人窒息地杀气。
手忙脚乱急着割开林强云背部地衣服,以便为少主包扎的盘国柱,也似是感觉到那股阴冷杀气,没来由地机灵灵打了个寒颤。愕然抬起头不解地看了一眼。暗道:“怪事,这人说话的口吻、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阴冷气势怎么和南松那小鬼头一般般,让人觉得好不舒服,有种怪怪地感觉!”
“呛呛。噗噗”几声,两个战抖贼兵的腰刀、朴刀失手掉落,人也在那人的话声刚消失时不由自主地跪下,一副惊骇欲绝的样子,四只眼睛直勾勾瞪着其手中地缺口刀:“你要,要我们招……招……什么?”
“上月带了一把什么‘宝刀’从莒州、沂州、海州一路逃过来的你们两个恶贼,他们现在藏在何处。为何三四十天都没看到他们的人影?”此人身材约有六尺上下,肩宽腰细身材极好。他虽是衣衫破烂。脸上抹了许多污泥,皮肤显得又脏又黑又粗,长久没修饰过的胡须也有四五寸长,表面看不出具体年龄多大。但这时传入围在林强云身边的亲卫们耳中的话语,可以估计出他的年纪绝不会超过三十岁。
“这两个贼子姓甚名谁,老实招供了我可以毫发不伤的放你们走。”操着山东口音地黑大汉语气渐渐平和了些,想是心急从贼兵口中得到他必需得到的消息。
得到大汉承诺。只要招供就可以离开,一个贼兵有了精神:“英雄容禀,上月中带着换回来地‘猎鹿刀’献与大帅的,是田四田将军,和田将军一起回来的还有国安用国将军。听说他们到涟水的时候,样子十分狼狈。早前带去押送丁口、粮草到莱州交换‘猎鹿刀’的一万多兵卒,都被那飞川大侠的人当成普通丁口接收去了,只有三十多人跟他们押送宝刀回到大帅的帐下来……”
另一个贼兵唯恐同伴把话都说完了,轮不到自己招出消息,那在瞬间就杀掉五个人地凶神会只放一个。为了能保住小命起见,不等同伴把话说完,就抢下着招供说:“田将军今天就在前面的扬州西城下率军参战,国将军前几天因失了瓜洲镇、扬子桥两个入江的扼河要冲,差点被大帅砍掉头。两天前带兵去楚州催押粮草还没回到此地。这位英雄,小的们已经如实招供了,可以放我们走了么?”
“田四、国安用!我记住了。你们走吧,以后别再让我看到对无辜的百姓作恶。唉,算他们命大!”黑大汉咬牙切齿地说完,朝远处喊杀连天的战场看了一眼,一脸无奈地丢下手里缺了好几个口子的单刀,叹了口气,转身向枯草深处走去。
刚从昏迷中痛醒过来的林强云,摇动了一下金星乱冒的头颅,见到黑大汉要走,翻身欲坐起,“哎”地痛叫了一声,眼睛焦急地看着那人费力地张口,叫出的声音小得只有盘国柱才能听到:“壮士请留步……”
“呀,还有好几根刺进背部的草梗没拔出,药也还没上完呢,少主且伏身别再动了,以防伤处裂开。属下会想办法将他留下的。”盘国柱对林强云小声劝说,抬起头叫道:“这位英雄请留步,我们有话要和你商量。”
黑大汉停住脚步,回头以不胜烦恼的语声说:“区区一个没出息的山野无知草民,如何能称得上‘英雄’……”
所盘国柱怔了一下,马上改口说道:“这位客气了,好罢,不叫英雄,我们就称你壮士如何……”
“你们两个的话都说得不对,谁说山野草民就称不得‘英雄’了,你没听说过古人的‘侠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句话么?”林强云对这位在贼兵刀下救了自己的人,虽是心存感激,但也并不认同他自贬身份的话,忍不住挣扎着抬头反驳。
盘国柱慌忙按住林强云不让他动,嘴里连声道:“好好,好。是英雄,这人是个大大的英雄总可以了吧。我说少主呀,你别再乱动好不好,再这样不安份的话,叫我怎么为你取出背上的刺,如何能敷好药呐。”
黑大汉的话还是自顾接着,语气中透出的悔恨与消沉:“不管你们怎么叫都没关系,我还是我。一个没什么出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地浪荡子,这样地人自是不敢当得这位军爷的‘商量’二字。各位军爷是大贵人,有什么小人可以效劳,能做得到而且所需时日不多的。尽管出声吩咐就是。不过,各位军爷请给小人一个薄面,不要再为难这两个我答应放他们离去的人了,实是感激不尽。”
“国柱。先把他留住再说,我们要好好地谢谢他。”林强云没看到黑大汉的脸色,可从语气里听得出此人有困难,或者是什么化解不开的为难事,决定为他尽些心力,报答刚才的救命之恩。
盘国柱点点头,扬声说:“这里我先谢谢你救了我们地局主,如果没什么急事要办。请过来一谈如何。你要找的田四和这安用这两个李蜂头手下的贼将,我们这里很多人都认得。说不定可以对你找到他们会有所帮助。”
黑大汉怀疑地退了一步,问道:“你们也是和那两个什么田四、国安用一伙的么人?”
“咳,看这位英雄说的,我们是双木镖局的人,专为行商、出远门的客人保镖谋生,与强盗、贼兵天生就是死对头,怎么会和李蜂头的贼兵是一伙地呢。”盘国柱因林强云的伤不重。最少他认为少主没有生命危险,心情逐渐好了起来,脸上露出欢快地笑容说:“放心吧,无论你和田四、国安用是什么关系,我们人多,会尽全力帮你找到他们的。”
黑大汉吐出一个“好”字,便走过来坐在一边的草地上不再言语。
这时,武不惭和铁甲军在杀掉所有能追上的贼兵后也回来了,他跳下马匆匆走到盘国柱这里大声问:“盘将军,局主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经过这一点时间休息,扎入林强云背部的大小十多根草梗木刺都被拔出,拖烂的地方也上了药物包扎妥当,人的精神好了很多。他没等盘国柱出声,就向武不惭说:“多承武将军关心,小子不碍事了。”
“哎呀,局主刚才可真是吓煞属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被贼兵地标枪击中么?”武不惭拍拍心口,既放心又不解地问出大家都想知道的事来。
原来,刚才在贼兵步卒冲来时,林强云的战马似是也意识到了危险,感觉到林强云手上的缰绳刚动,它便以大动作开始调头,转向比刚才更急更猛。惊慌失措的林强云被这样剧烈的动作所带,“哎”的一声惊叫,一下子便被甩下马背,左脚板又套在马镫内没脱出,被挂着拖出了四五丈。
如果任凭这匹马狂奔猛跑的话,林强云只要让石头或是什么硬物括蹭撞到几下,肯定会受重伤,说不定就要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
总算林强云的运气好,也是他命不该绝,这一块地面上长了不少枯草,也没什么大石头之类可以让人撞上去就致命的东西,而且他被拖着走的路也不长,仅数丈的距离。
拥来接战的二十多个贼兵,看到这伤了大帅的一人一骑要逃,哪会就此放过,十二个手持长矛的贼兵停下脚步,将矛照准已经调过头的人马发力投出。贼兵们哪里想得到,前一刻还策马冲到眼前,使出不知什么妖法将大帅打落马下,托大得连盔甲也不穿的小个子宋将,会在逃命时被自己的马给甩下地。十二支长矛有三支钉在马股、马背、马颈上,其他的九支呼啸越过没了骑士的马背,飞出数丈斜插入地下。
林强云险之又险,巧而又巧地避过利矛贯背之祸,让还在十多丈外的盘国柱、武不惭他们误以为局主已经伤在了那些利矛之下,急得他们几乎要发疯。可怜那些李蜂头的亲兵,和两百贼兵,除了跟随摔落地的李蜂头逃掉的十余人马外,几乎被武不惭的铁甲军屠杀尽净。
也正是由于林强云在长矛飞来的前一瞬间摔下了马背,才使得他没被这些标枪钉死。
可是,林强云也因头脑着地后被撞昏了过去。这里的地上是软泥和一些小石子,只把林强云撞昏这倒没什么大碍。让林强云受伤的是此后被马拖在地上奔行了几丈远的距离,背部被地上地乱石和粗硬地草梗将绵衣挂破,也刺入十多枝小柴棍。
在贼兵们近前要将林强云乱刀分尸。突然出现的黑大汉冲上解围时。林强云被啸声惊醒,清醒了片刻时间。
只见到人影闪动了几下,感觉到并没有刀枪上身的林强云,知道自己安全后。只来得及对站在自己头前低头朝自己看来的人无力地轻轻吐出“谢谢……”两个字,头往边上一侧又昏了过去。
此时,林强云自觉头昏已经消失,背上也没什么过于难忍的疼痛了。便叫亲卫让出一匹马给黑大汉乘骑,下令继续去援救陈君华。
陈君华被围困的地方,是旧楚州运河通往瘦西湖的支道,是少人来往地低洼地。此地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水塘泥淖,别说人马都穿着重甲的铁甲军,就是一般人空手来到了这里,一不小心也会被深浅不一的泥淖给吸住,弄不好还大有可能沉入过人深的淤泥里一命乌乎呐。故而。铁甲军到了这里根本就无丝毫的用武之地。
林强云他们一进入这一片长满了芦苇的湿地上,就发现有好几处有几个贼兵围住陷在烂泥里动弹不得的铁甲军骑士。不住用长枪捅、泥巴扔,以期杀人取甲。
好在有重甲护身地人身具武功,对付几个贼兵总算能支持到援兵赶至,但骑士的马,却是早已经没气了。
陈君华所在地周边也是水洼和泥淖,只有两处能让战马行走。他们这里一是由于有陈君华和武诚这两位武功高强的好手守住两处,二则剩余的铁甲军勇悍无比。其三是残存的两百余宋军士卒为保命而死拼不退,四是贼兵们即使是徒步,也没人敢于从泥淖中涉水进攻,这才让他们维持住没被全部消灭。
有林强云亲卫的三十支火铳远击,又有四百多不惧刀枪的铁甲骑军,击溃数千贼兵容易得很,将陈君华和残余的人救出容易,回程走过那一片泥淖就困难得多了。
看到林强云出现在铁甲军中,不但还是像以往一样地毫无防护,而且还似是受了不轻的伤,这让陈君华感到比自己被困还更生气。
本来,陈君华还以为是林强云自己招来铁甲军出城参战的,待到问清了情况,方知道是由盘国柱用金牌调动军队,出城参战后又没能在林强云身边而使他受伤,甚至差点丢掉小命。恨得陈君华把大眼向盘国柱猛瞪,吓得他连大气也不敢多喘。
等到大家全都出了泥淖地后,陈君华下令大队停下,先去向黑大汉道过谢,然后到林强云身边指着他和盘国柱、亲卫大骂:“你,你,你,不要躲,还有你,你们这几个少不更事的无知小子,打仗是那么好玩的么?!数十万人交织在一起的大战哪,百万乱军中刀枪没长眼睛,招呼到身上会死人的呐,你们究竟知道不知道?!”
林强云知道自己犯了错,背部的伤被陈君华一骂又觉得痛了起来,加上心里又羞又愧,脸上忽青忽白地缩着头,躲到武诚的身后不敢吱声。他不断拉动武诚的甲片,希望他为自己说几句好话。武诚此时哪敢开口,只是回过头对林强云苦笑,摇手叫他别要出声。
说到气愤处,陈君华跳下马背,一把将盘国柱扯下马,甩手就是两个大耳括子抽过去,跺脚骂道:“特别是你这该死的东西……哦,胆子不小啊!你这亲卫部将是干什么吃的,被强云那小子三两句就说动,只带了这一点子人就敢出城了。”
陈君华见林强云畏缩的样子,觉得自己这个长辈在众兵将面前对他发火有些过头了,走过去放缓语气说:“强云啊,你自己看看,连骑马也摇摇晃晃的没怎么熟练呢,怎么敢出城来与贼兵拼杀。听叔的,回去时要把自己放在队伍中间,一定不能逞强上前。杀红了眼的贼兵可不管你是否有那样的能为来保护自己,昨天讲得好好的,让你就留在城头不要出来的吗,你……你……怎么就听不进叔的话呢,这只是受些伤痛算你的运气好。万一……要是……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的话,叫君华叔……叫君华叔怎么向念宗哥交代,怎么向我们山东的数十万经民百姓交代,叫为叔如何对得起凤儿和她妈呀……好了。叔也不再多叨唠。只要你记得‘下不为例’可好?”
陈君华说到最后,声音哽咽几欲落泪。
林强云忍住疼痛跳下马,向陈君华低头认错:“小侄知错。以后决不会再犯了。随君华叔责罚,不然就打几下消消气吧。不过……叔可别下手太重了,强云可经受不起那么大力责打呐……”
双脚步落地重了些,受到过震荡的头部一痛。眼冒金星,林强云地话声嘎然而止,摇晃一下便瘫软倒下。
手急眼快地陈君华一把抱住林强云,这硬汉急得流出多年不曾有过的眼泪,哽咽道:“你怎么了,别吓唬叔啊……”
“哎哟!”痛叫声出口,背部让陈君华一抱,林强云身形一颤间。马上睁开眼,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抬手抹去陈君华眼角的泪珠,接着刚才地话说:“叔啊,这顿责打能不能等我的伤好以后再……”
“啊,你背上的伤处被叔碰痛了么。”陈君华慌忙扶好林强云,柔声说:“看你这小子,像三儿般顽皮,好孩子。叔对你心痛还来不及呢,怎舍得责打。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回去吧。你如今受了伤,更让为叔不放心,应该快点回到城内才是。”
憋了一肚子气的陈君华把铁甲军勇士们分成三队,自己和武诚各带一队,专往人多处冲,毫无顾虑地放手大杀。剩下地百余铁甲军则护着林强云和他的亲卫,在战场外围慢慢行走,用火铳袭击溃不成军四面八方乱逃一气的贼兵。
这时,故做镇静的李蜂头再顾不得保持他大帅的风度了,急急派出快马,去勾抽城南及城东绊攻牵制官兵的军队,严令他们立即赶到城西支援。
可是,这时调兵增援已经是太迟,贼兵们在李蜂头派出传令兵后不久,就全面溃败。
城西的大战进行到未时,李蜂头发现自己期盼的援兵还没有到达,各处战场上地贼兵已经出现大批溃逃的现象,知道败局已经定,只好下令鸣金收兵。
今天地一场大战,出城的宋军是惨胜,三万多参战的官兵,战后回到城内的只有二万上下,几天后伤重不治而死的有上千,总的阵亡人数高达一万三千出头。
三哨随竹枪方阵出战的护卫队,只剩二百不到,一百八十多弩兵长埋于扬州西城外。
初组建地铁甲骑兵最好,阵亡的仅三十人,丢失了十多副盔甲和六十多匹战马。
贼兵留在战场上的尸体,具体的不知有多少,大约会比官兵的死伤多一些,估计相差不是很大。
经过这一场大战,“霸王枪”陈君华的威名在扬州内外官军和贼兵中再一次传开,结合他过去在两江、两湖征战剿灭起义农民军的战绩,把陈君华说成了一个充满神秘色彩、战神般的传奇人物。就是赵范和赵葵,经过今天的这一战后,也不得不承认陈君华不但练兵得法,武功战力惊人,而且其麾下的黑甲军、护法军也是不可多得的两支劲旅。
吴伟才自去年九月升为部将后,今天还是第一次由自己做主指挥十五艘防沙战船,他可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一切事都要先想得清清楚楚后,方敢下令让部下去执行。昨天傍晚,局主将出城封锁城南运河的任务交给他后,吴伟才就连夜把三位水战队的哨长找了来,四个人根据进入扬州前的记忆,在纸上画出城南一带的运河走势、两岸的地形,并结合大城西南角设立的炮阵,商量了半夜时间,方拟定今天的作战计划。
林强云向吴伟才交代得很清楚,只靠十多艘只装有六架子母炮的小战船,想要完全封锁住数十里长的运河是绝无可能的。所以,林强云只是要求这十五艘船在距城南一里以外,五里以内的运河里巡逻,没必要到更远的地方去。这样,十五艘战船的子母炮就可以对距城南六里左右的运河进行有效的封锁了。
运河两岸的敌营已经远离了河岸,子母炮的射程及不上。
一个上午在四里的河道上来回走了六七趟,除接回天松子、李青云他们三十多个人上船外,没什么事故发生。
午时正。刚返回到城南附近。四队各有十多骑的贼兵分道向运河边驰来,望斗上水战队的战士欢叫道:“快去向吴将军报告,有生意上门了。四股贼人骑兵,每股十五骑。近地向我们直冲,约有半里左右,其中有一队远远地绕向南边,离船队有五六里的距离。”
“装子炮。准备听令发射。”各船的小队长、哨长在得到传报的第一时间内就发出命令。
吴伟才看清了子母炮能及地两队敌骑,不慌不忙地下令:“一至四号由哨长率领船留在原地,向贼兵射击,将他们打回去。其余各船以最快的速度南下,堵截敌兵不得让他们过河。”
近城的两队骑兵被子数十枚子窠攻击,丢下十来具人、马的尸体退回去了。另一队贼兵也由于船队到得及时,没等渡船到达运河东岸,就连人马带两艘小船一起都被俘获。再远处地一队敌骑。没被全部截住,有七八个人过了河。打马绝尘而去。
吴伟才知道过不了多久贼兵大队就会到达河边,连忙重新部署了船队,除留于近城的那四艘战船外,随行的十一艘船再分成三组,每组相隔一里向城下靠,自己带一组三艘战船守在最南的位置。
不到三刻,张友营砦门大开。五六千贼兵畏畏缩缩地出营向河岸走近,他们刚到河岸的一里内,河里的两组战船二十四架子母炮就向贼兵倾下两拨子窠。前几天吃过苦头的张友一发现又是这种会爆炸的兵器来了,慌忙带着他地兵向南、北两个方向分出,试图避开正面寻到能过河的地方。
“挂起令旗,要各船地每一具子母炮都要瞄准了再打,子窠一定要省着用。”贼兵出此下策,让吴伟才笑得合不拢嘴,下达的命令也带着喜悦之气:“各炮的炮手们用心些,别要白白放过这么好的练习机会呐。”
吴伟才和几位哨长昨天晚上计划战法之时,最担心的就是贼兵会不顾死伤的一拥而上。若是那样的话,只有少数几具手弩地十五艘战船,在没有近战护卫队保护下的水战队,不要说封锁运河了,只怕是贼兵一到河边就得先行逃开。此时贼兵不明所以的没敢一拥而上,这两队几千人恰好被水战队的炮手们作为练习炮技的好靶子。
再过两刻,东南角的贼兵大队也到了,他们前几天地南城下同样被小炮打得死伤了一千多人,对这种兵器的惊惧之心比张友这一营的贼兵更甚,一看到张友营中的人受到远击,还没靠近河岸,就退回自己的营地去龟缩不出了。
昨天一战之后,陈君华一回到城内,就立即将经过一次战斗的竹枪队交还给赵范,把所有护卫队都调回,自己则守着林强云不肯再离开半步。任由赵范如何来请,陈君华总是以借口婉言拒绝,没再带兵去出战。不过,陈君华倒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赵范提出,因城内的兵力不足,要护法军接手城南、城北共三个水门守卫的任务,算是给了这位赵制帅极大面子。
开始,林强云也没什么话说,反正水战队的战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让他们去承担一些无关紧要的任务也好。可是,片刻后林强云就有了另外的主意,他觉得自己的子母炮这样放到城上也不是什么好事,不但要派几乎一半的护卫队去守着,不让人窥探出其中的秘密,还白白浪费了这些战船的机动力量。不如将所有的子母炮全都装回到战船上,命令这二十多条船利用强横的火力,和装有深鼎能无风自动的机动力,出城去把楚州运河不定期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才是最好的使用方法。
主意一定,林强云对正准备离开去组编各部残兵的赵范提出自己的想法,并建议赵范从明天开始就将这种方案付诸实施。
“哇哈,林大人真乃神人也。”赵范一听林强云竟会不计前嫌,提出个这么有利于守城作战的方案,不禁挑起拇指半拍半赞地大声道:“妙,妙,真是妙极了。楚州运河,乃淮东运输般贩的一大动脉,扬州又是由淮入江通道的要冲之地,李蜂头军完全是靠这条运输动脉以保证其军需的运送,若是林大人的护法水军能将运河掌探在手中。哪怕仅是一小段。也等于截断了李蜂头地粮道,于我扬州守军大为有利。好,此事不须明日,现时就可将事情拍案定下。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双方都不可反悔。”
赵范所说地双方不可反悔,一是指林强云所说的由水战队出城控制运河,二则也给林强云一颗定心丸,他一定会按其提出的。由制司衙门每天度支护法水军所需的军费。
这下水战队和护卫队地人又忙碌了起来,他们连夜将城西和城南的四个炮阵的所有火炮全都从城上撤回,子母炮按原样装回拆下的战船上。一哨共四十架小炮,也分到船上,用以加强船队对运河两岸贼兵地打击力度。
次日,正月十三,水战队的战船依令在早餐后,就分成两队分别开出城东和城南的水门。十八艘战船的一路往湾头方向巡行。另一队只有十艘的船队,则朝扬子桥、瓜洲镇方向行去。他们的任务是到停泊于大江上的大舰上,去补充子母炮和小炮的子窠。
南行地船队只是去补充弹药,对一路所见的贼兵基本上不来惹事就放任不理,只对敢于到运河边人数稍多地敌人示威性的发上几炮,把他们赶开了事。
出城东水门北上湾头的十八艘战船,因水战队裨将宇文金山重伤未愈。还是由部将吴伟才率领。他们给李蜂头贼兵的打击极为沉重,河道里行走的运粮船,不用说一律连人带船全数接收。沿河岸边大道户挑车运的送粮队,则先发射少量子窠将民夫贼兵赶散,然后派人将粮食搬到船上往回运。实在装不下了,就点上一把火将粮、车、担子付之一炬,决不把到手的任何东西留给李蜂头。
他们还没到湾头镇,船队就由十八艘战船激增到一百三十多艘,河边大道上地三起运粮队也被打散,大部分粮食被毁。
下午回到扬州后,让得到报告的林强云笑成了一朵花。他没想到仅用去上百枚子窠,就能换回二十万石米麦、十余万束柴草,水战队出城一趟竟然会这么有赚头。
这一天,林强云派亲卫拿着赵范开出的公文,让他们约了曾昂,一起到六个甲仗作坊,把那里的高手工匠以高出官府一倍的工钱,连哄带骗地弄出近数百人;把作坊里各项应用得上的材料一一大块铁料、缀连护甲的半成品铁片、制箭杆的细木杆、竹材以及鱼胶都搬走大半。去制司总所人,除会子外,库藏的金银、铜铁钱也让亲卫们弄出了不少。连材料带银钱,算来总值有三百余万缗上下。
还是这天,通议大夫,提举龙虎山、阁皂山、茅山三山符箓,兼御前诸宫观教门事,兼淮东招捕副使下令,由扬州衙门及治所江都县衙一起出面,大办祈安求福及观灯庆典。
此刻,得到通知的城内各家灯笼铺、彩帛铺、纸马铺、竹木加工作坊和所有能动手的各高手匠人,全部开工制作用于十四、十五、十六这三天的庆典彩灯、花灯和各种元夕节用得上的装饰,所有这一切花销,都全部由官府以粮代钱度支给参与的人户。谁能在这一天里数量做得越多,所得的代工粮食也就能领到越多。至于做出来彩灯等的质量,要求也不甚高,只要能保证在三天里不至于坏掉就行。在这粮食紧缺的战争年月里,粮食比金银更值钱,更能人为其拼命。
另外,裕福商行出面组织城内的各行各业,各家店铺、商号,匆匆忙忙地开始装扮门面,收购各家灯笼铺年前做出,李蜂头贼兵到来后没卖掉的高档彩灯。并按往年观灯的成例,取出各项当用的物事,办理这三天的行头。
在一城人如蜂如蚁般忙得团团转的时候,林强云和陈君华等几个人,则到邗城观音山到法坛呆了一整天,以避开赵范的叨唠。
昨天回到城里后,经过一番梳洗,人们才惊奇地发现,那位救了林强云的黑大汉其实并不黑,反是脸色白净,极为高大俊秀英武的一个年轻人。
林强云、陈君华及武诚等与这人经过一番交谈,方知道这位武功相当不错的年轻人姓顾,自称名叫大郎,是笞州沂水县人。去年正月因开小客栈的父亲,被来住店的一个贼将无缘无故地杀了。当时,他为报父仇就追入沂山与数百贼兵周旋了大半年,在山民的帮助下,以各种明暗的方法杀掉大部贼兵后,又千里追踪直至这里。(其中详情请看本书续篇,第二部【暂定名】《齐鲁欢歌》)
林强云等人感念顾大郎的救命之恩,而且他也是现时已经成为根据地一部的笞州居民,也算是自己治下的百姓,当即向他保证这里祈安的事了后,一定尽最大的努力派人协助他找到田四和国安用报其的杀父大仇。请他安心和双木商行的人一起,在扬州先休养歇息,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说来也怪,顾大郎一见到年纪才十三四岁的沈南松,马上就被吸引住了,他觉得这个比自己小了十三四岁的少年,和自己现时的神情极为相似,活脱就是一个自己缩小了的翻版。本来落落寡欢、不喜在人前说话显得沉默寡言的顾大郎,倒是不声不响地远远跟着沈南松,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这种情况被盘国柱发现后,告诉了少主,林强云一转念,不觉失笑,特意找到沈南松和顾大郎,向他们吩咐道:“南松,我给你们介绍,这位就是昨天在战场上救了大哥一命的顾大郎顾兄。大哥请他和我们一起去寻李蜂头及田四、国安用,他在这里的时间,就由你帮大哥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顾兄,这位是我的小弟沈南松,我们孩儿兵的统制,最爱向有武功的人学功夫,有空的话还请顾兄不咎赐教。”
沈南松和顾大郎对望了一眼,两人的眼神一对上,不由得同时一震,两双眼睛几乎也是射出喜悦的光芒。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个人互相对视着,四道目光对撞下,似是迸发出两簇剧烈的强光,照得两人的脸上都涌起一股红潮。
“咦,你们怎么了?”林强云被沈南松和顾大郎呆站的样子吓了一跳,怪声喝道:“南松,大哥说的话听到了吗?”
“大哥(林兄弟)放心,我听到了,会好好关顾(教会)他的。”沈南松和顾大郎异口同声的回答让林强云又好气又好笑,听了沈南松后面的话后又是一怔。
“不过,顾兄必须分给我们小孩儿兵,不得把他安排到别处去。”
林强云:“耶,你这小鬼头,请你帮着关顾一下客人,倒和大哥拿挠起来了。好吧,若是你能请顾兄留在我们的队伍里,我就特许他算是小孩儿兵的人。”宋末商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