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临安城西葛岭之北的护国寺(在今杭州黄龙洞景区,浙江省艺术学校内的护国仁王禅寺),它的南边有一座高峰露台。这座高峰露台一直以来都是大宋行都最有名的民间相扑较技场所。前些天这里是举行民间相扑,弓弩,拳脚、刀枪对练等武打擂台赛事的地点。
两天前,相扑等较技就已经赛完,但露台上还是有不少喜爱相扑、武术的人士到上面习练自己的技巧和摔跤技艺。喜欢刺激而又有闲的临安人——男女老少都有,当然也少不了来临安做买卖的行商、提前到临安准备参加朝庭明年春闱的士子等外地人——也不辞辛苦,家境富裕有俩钱的男女坐畜力车、人力车,或坐二人抬的敞椅、二抬轿、四抬轿,或骑驴、骑骡,没钱的干脆用自己的双脚走上十多里路,照样络绎不绝地来此趁趁热闹。
现时,护国寺又被选定为宋蒙两国喇嘛与和尚讲禅论佛,南北两地的道士参仙证道的比较场地,这一带就显得更热闹了。
四月二十二戍寅,这天宜会友、解除、开仓,老道们说,这正是适合林强云出关,到护国寺露面与道门南北各派仙长见面“请教”的好日子。这天,也是各派仙长们求证仙缘道统孰优孰劣,切磋各自修行方向有否偏差,比较各人修道根基深浅的第一天。
前两天各派对新进弟子的考校,天松、飞鹤等四个老道说,林强云是朝庭差委的提举三山符箓,兼御前诸宫观教门事,乃天下道教总领。虽然通议大夫为寄禄官阶,但也是正四品的高阶京官,更有道门上人的身份,在朝在野的地位都十分崇高。不可太早去参与低等阶地论道考校,以免掉落了自己的身份。
至于另一处的喇嘛和尚讲论禅佛,林强云既不懂,也没有兴趣凑这份热闹。再说,朝庭也另有僧官该管,轮不到林强云这个道官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不去搅和也罢。
今天丑、卯、辰与午、未五个时辰为吉时,而丑时是半夜没人会傻得摸黑去走路。卯时辰时这两个时辰。林强云因为有自己的打算,借口说起床后还有重要地法宝需要认真检查核实,以免用上时出现差错。也不同意出发。原本林强云打算于未时末动身的。结果在天松子强烈要求下,出门赴会的时间就提前到了吃完中餐后的午时正末之间。天松子说这个时间已经是最迟的极限,到达护国寺正好还在大吉的未时之内,勉强可以接受,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护国寺外的大广场上挤满了人,正对寺门的大道出出进进地人来人往。
路左为修仙炼丹方士的道场,道人女冠面南而坐,中间留出一大块地方让修道者显示自家炼就的道法仙术。以博人们一笑取乐。这里围观地人多得层层叠叠插针难入,四外还有一圈顶着大木盘卖吃食地小贩游走,让人们可随时买到可口的东西裹腹。这里的人都笑容满面高兴得很。大家兴致勃勃地观看道法仙术表演。
路右则是僧尼弘扬佛法的场所,和尚喇嘛同样也是集于北向,在家居士、护法施主、善信男女们各坐于地听佛教高僧宣讲佛法。场中庄严肃穆,但人数却明显比另一边少得多了。还有些佛心不坚的年轻人,被左侧传来的阵阵喝彩叫好声吸引,再顾不得对佛祖菩萨会有什么不敬,轻手轻脚地溜出来加入到另一边看热闹去了。
“去,穿上道袍变把戏,这样的路歧也算是修道之士?”林强云一眼就看到那些参修野狐禅的道士表演地道术仙法,不过是吞刀吐火偷梁换柱之类的幻术,连他自己都在高邮向那位守城的官军拥队学会了快手藏物之技。
“错了,小友错了。路歧只是些能乐善舞、会做踏索横竿之伎,又没甚名气或是技艺不精,进不了瓦舍勾栏占有一席谋生之辈,于耍闹宽阔之处、墙下空地作场,打野呵赚些小钱挣口饭吃地不入流者所为。”引路的天松子看了一眼左右两边,对紧锁眉头的林强云悄声解释道:“而吞刀吐火偷梁换柱之术,仍传自道门上仙张果老、吕洞宾和韩湘子,是道门中人必须专修的迷幻法术,没有修得一定道基的等闲之士可习不成此法。不过,正统的道门中人确是不会以此来卖艺赚些小钱。小友请看仔细了,除了那面的和尚喇嘛与女尼之外,这面的人都是些跟某位道门仙长学了一二道术仙法,又耐不过修行之苦而逃出师门,到了江湖上凭着些许法术就自称已经入道修仙的江湖骗子,也是穿了破烂道装没宫观没门派的野道人。说他们是路歧般的孤魂野鬼绝不为过……”
一小队亲卫分成两批,一批十人在前开路,另一批二十人护住林强云、天松子和四个孩儿兵,以及八个抬着四只大竹篓的力夫。
进入护国寺,天松子领先朝左绕出,带着他们左弯右拐的来到一处山坑。山坑内十余丈是一片数十亩大很平整的稍斜草地,往里就是连山带谷的竹林。
山坑外,数百名南北道门的低阶弟子各成一大一小的阵营,彼此之间横眉怒目各寻对手瞪眼相视。
看到林强云等人来了,人多的一方大声欢呼以示欢迎,可以看得出这是道门南宗的人了。
人少的一方则并未流露出敌意,而是好奇地互相耳语,好像是询问来的数十人中哪一个才是名动天下的“上人”。
远远可以看到山坑内共有三批人,正中的十余个大多穿了差役的号衣,另有数人身着官服。这些想必是朝庭专管道教的祠部道录院官员,来此主持南北道门汇聚讲道的盛事,另外也隐隐带有负责监管、发现收集新道藏的责任在内。
另外一百多道装、俗家打扮的男女老少在草地上分成两大阵营相对坐立,从这种阵势能够看出江南与北地道门不相融洽地迹象。
林强云和天松子进入山坑前,吩咐盘国柱带领亲卫守在外面警戒。不可贪玩走远以防万一,稍迟或者会有事情需要他们帮忙。
先迎上来对上官行礼的,是祠部道录院左街一个刚入流,姓古的从九品低阶道录官。接着就是道录院的那些小吏与差役分批过来,大礼参拜提举大人。
然后,经过天松子等四位老道地逐一介绍,林强云知道这里代表南方道门主要是内丹派南宗、正一天师道和忠孝净明道三大派系,其他还有些小支派人数既少,也无甚杰出人物,言下之意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至于北方南来临安的道门也由全真教、太一教、大道教三大教派为首。
林强云听天松子讲了那真大道教之事,不由得肃然起敬。觉得他们的教义平易,才是细民百姓容易简便修行的上好道教。
真大道教祖师刘德仁,号无忧子。是沧州乐陵人。自称梦中有一乘犊车的白发老者向他指点《道德经》教义,于是信徒日众,逐创其教——大道教。
现时,真大道教的上任教主——四祖毛希琮,已经将大道教的原名改为“真大道教”,以示与之前的大道教有所区别。此一教派因与金朝廷作对,早于前年,也即是金国地正大六年。大宋绍定二年就被金朝查禁,而且教内也似乎有了大麻烦。具体情况天松子倒也不知其详,只是说大道教现任教主是其教被金国查禁的前一年。由四祖毛希琮传与自号湛然子的五祖李希安。
真大道教以清心寡欲、谦卑自守、力作而食为教旨,以无为保正性命,以无相驱役鬼神为教行。信教者须出家,遵守教戒。该派以《道德经》为教旨,不尚炼丹飞仙之事,而颇重默祷召劾为人治病,主张出家苦行。
但是,天松子对林强云想要与真大道教地人结交一事持谨慎态度,他告诉林强云,真大道教还有另外一位名叫郦希诚地人,自称是得四祖毛希琮传位为教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天松子说,这郦希诚与蒙古鞑子十分亲近,又与金国朝庭勾勾搭搭,其行为十分可疑,言下之意似乎对郦希诚非常不耻。他也不清楚这次到临安来的大道教主,到底是李希安还是郦希诚,估计是投靠了鞑子的郦希诚较多,希望“上人”不要过于急着与其亲近,还是弄清楚了来临安的是那一位教主为好。
此时道门的道统仙缘辩论,是由南方的忠孝净明道的一位长者与真大道教的老道相对。不久,又换成北方地太一教和正一道的法师张庆全画符行法。两场对阵都没什么看头,也听不出什么新意。
林强云无意间转过头,忽然发现山坑口冲进一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回到临安后还一直没见过面的四海来了。
林强云高兴地迎上前,听得四海说了几句话后脸色立时一变,冷声问道:“这么说,你们捉住地鞑子汉军下千户,名叫武奕铭的家伙全招供了,前年三月确实是他先带探子和晏头陀的盐盗去进攻横坑村,失败后才由穆氏三狼又纠集大队人马到村外大战的。那,我叔妈是何人伤的,他可招出来了么?!”
四海沉重地点头:“承宗在此人招供后又拷问了几次,前后的口供都大体一致,沈嫂子,发现他们要去偷袭横坑,现身拦截时被一个李蜂头手下的悍贼击伤,那悍贼也死于嫂子的手铳之下;另外,凤儿小姐被害时,他也在那个小村的院场中,亲见小姐被一个劫持她的探子失手割裂颈部。”
林强云心中有了计较,咬着牙恶狠狠地说:“武奕铭此人是那次惨剧的始作俑者,算得上是罪魁祸首之一。眼下李蜂头和穆氏三狼诸贼已经伏诛,这就轮到他了。你立刻去将武奕铭带到这里来,我要在今天晚上用他的血祭炼新出炉的法宝,也让这些各门派的道士看看强光加火铳,的厉害。”
附在四海的耳边小声吩咐,见他点头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知道该怎么办了,林强云这才挥手道:“去吧,记得按我说地话做。稍时将全部事情都交给天松子他们这些道士去做,你们就在一边看好戏吧。”
又过了一段时间,正觉得十分无聊时,林强云发现正一道的人群中有一个穿了红色道袍。年纪看来才十几岁的小娃娃十分引人注目,不由得这可以穿上高位法袍的孩子起了好奇心。
问了问身边地天松子,这才知道这娃娃是去年才嗣位的三十五代天师,名叫张大可,今年才只有十三岁。
“哈,十三岁的小天师!”林强云“噗”一声笑出来,朝也对这里看来的小张天师微笑点头。
那小张天师和身边的一个中年道人说了几句什么,便站起身喜孜孜地跑了过来。一到林强云的面前就笑嘻嘻地问道:“这位哥哥。你就是我道门数百年来才出了一个的地行仙,本门‘上人’林强云,绰号‘诛心雷’的飞川大侠么?”
林强云拍了拍身旁地草地。也笑眯眯的回应道:“天师小兄弟。快来坐下。那些道长们我们说的什么我听不懂,你来了正好一起说说话。”
小天师一屁股坐下,挨挨擦擦地搂住林强云手臂,又抓起满是老茧地大手看了看,有点泄气的说:“唉,这么粗的手,像作田做粗事的人般……你这是习练‘诛心雷’才弄到这样的吗,想必很苦吧。”
“呵呵。你说呢,小天师?”
那位正一道的中年法师也走了过来,向林强云稽首:“贫道龙虎山,上清观住持张庆和。见过提举三山符箓兼御前诸宫观教门事林大人;正一道三十四代弟子张庆和参见‘上人’,愿上人早日平安渡劫,早登仙录。”
“哎哟,不敢当,张真人快来坐下说话。”
“啊,你还是皇上敕封的提举三山符箓兼御前诸宫观教门事,当这样的官威风不威风,好不好玩……”
“嘿,威风倒是是没什么好威风得”,林强云笑道:“玩么,那可是太有趣了……不过,我已经是大人了,也就没那么多心思来玩……”
“啊,真的很好玩吗!”张大可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不无遗憾地说:“可惜我只是一个天师,没被皇上封为提举三山符箓兼御前诸宫观教门事……”
林强云听他说得可怜兮兮地,笑道:“天师小兄弟若是想当官,以后你长大些了,我就去和皇上说说,把这提举三山符箓兼御前诸宫观教门事的官让给你当就是,用得着这样垂头丧气吗。”
张大可:“好,你是‘上人’,可要说话算话,再过几年就把这个,官让给我当。不如这样,你叫我小兄弟,我就叫你林大哥。林大哥,你说可好!”
“耶,你已经叫出了林大哥,还问好不好。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嘻嘻,脱裤子放屁……真好玩。”从来没讲过这种粗话的张大可新奇得不得了,兴高采烈的赖在林强云怀里不肯起来。
申时,金丹派南宗天师道的飞鹤子出场,大讲先命后性,性命双修证道成仙之说。与他对阵的是金丹派北宗全真教的教主尹志平,这位教主则提出先性后命,也是性命双修,但却反对长生不死是修行的目的之说。一时间双方就先命后性还是先性后命,修道的目的到底是为了成仙还是否认成仙这两个论点争执不下,说话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林强云听来听去也没得出有什么不同的结论来。修道成仙?!他觉得这样的争论有点太过虚无飘渺,也太无聊了。归结起来,两派所争的焦点,不过是到底是由先命后性修炼好呢还是先性后命进行修炼为上,其实都是一样能达到长寿成仙的目的。说起来两派俱是内丹派一脉,道同谋亦同,大可不必如此浪费时间争下去了。但林强云自己既不相信证道成仙之说,也没对道藏进行过深入的研究,不明道教的理论就里,在这种场合下连开口说话的资格也没有,只好坐在地上自顾发愣。
天渐渐暗了下来,十分不耐烦的林强云觉得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无论如何还是要帮自己人,不如想办法让飞鹤子胜出这一场好赶快结束这种无聊的辩论。当下站起身走到场中,先对道录院的官吏差役们点了点头。大声说道:“你们俩人这样争下去也是办法,依在下看,与其空口说白话的讲修道是先命后性还是先性后命,修道地目的到底是为了成仙还是否认成仙。太过虚无飘渺了。试问,这世上有谁已经修炼成了内丹,请告诉这里的同道高人……”
“咦!上人自己不是已经修成了内丹么,如何还问有谁修炼成了内丹……”相貌与林强云一样平庸的全真教主尹志平和飞鹤子异口同声地抢过话头出声发问。
林强云一见这两个辩论场上地对手听了自己的半截话,忽然把矛头对准了自己,大呼不妙的同时急忙辩解道:“哎哟,你们别冲着我来,先听小子把话说完好不好。
你们说我已经修成了内丹。我自己可不知道,身上体内根本毫无感觉,没法对大家讲出修炼成的内丹是怎么样的。大家看看。我林强云还不是和普通人一样。既没多长出一个头,也没多长出一双手,一餐没吃就和别的凡夫俗子一样饿得慌,前年遭人暗算照样会受伤,治了好久方才将伤养好。普通人需要的凡百物事,我是一项也不能少,甚至还想比别人享受得好一点、多一点。”
场内的近两百人俱都暗自忿忿,心道:“你已经修成了地行仙之体。自你现身人世间后,就没听说你曾得过病,这就证明内丹已成。是否长生不老还不知道,但最起码体肤已经寒暑不侵了。”
林强云见人们地神色古怪,连天松子几个老道都好像怪异得很,也不知自己的话哪里说错了,自顾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人地观点有同有异,观点相同地是:三教同源;修炼以内丹为主;性命双修;修行到了一定的火候,就能获得长寿。这没有问题吧?”
尹志平和飞鹤子同声道:“不错。”
林强云:“观点不同的地方却只有:一方主张修行应该先命后性,道行高深之时不仅能够长生,而且还能证道成仙,这是身入道门之士的最终目的。”
飞鹤子喜气洋洋地捋着胡须连连点头,尹志平则满脸不屑地摇头不语。
林强云:“另一方却是主张修行应该先性后命,先修好了个人的本性之后,方能再进一步加深道基的修炼,否认长生不死是修行的主要目地。”
这下飞鹤子和尹志平两人互相间又变换了一个表情,林强云没理他们的样子如何,接着说道:“既是如此,那就这样好了,不如拿出点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或者显示出自己地修为法力来证明自己的论点正确,若是一时拿不出物事来证明的,也并非就是其立论不对,大可以后找到证据时再来理论一番岜不是好。你们看怎么样,天时已晚,不必再这样争论不休了。”
正一道的那位张庆全老道心中不服内丹派出了个“上人”,把符录派给生生的压了下去,也想看看究竟是否真有人修炼成了内丹,趁着林强云的话茬就抢先开了口,他把林强云的“上人”之名坐实了,看稍时若是没什么内丹也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点颜色涂脸:“上人说得对,练成内丹的吐出内丹,这种性命交关的自身至宝也不必送到面前,远远的看上一眼就行。来到这里的都是有道之士,至不济也已经初窥修道的门径,应该能辨别出内丹的真假。”
小天师张大可刚才没趁到什么热闹,一直心有不甘,这时听得本门长老兼最痛爱自己的族叔这样说了,唯恐这位刚认下的上人大哥哥不肯将好不容易修炼成的内丹示人,抢着拍掌大叫:“对呀,对呀。‘上人’林大哥,快将你炼成的内丹吐出来让他们看看,羞死那些北方佬~”
太一教的那位老道刚才与张庆全未能在法术上比出什么名堂,此时不忿其对自己一方的人也出这样的大难题,冷声喝道:“不是自己修炼得来的物事不肉痛,稍时也施出些厉害的道术仙法来,次就算你们正一道胜了。”
张庆全理直气壮地回骂:“我正一天师道有天松子仙长的正心雷,更有飞川上人炼成的‘照妖镜’,配以诛妖除魔仙佛难当的‘诛心雷’,就是上人不须出示内丹尔等北派各教门也必败无疑。”
南派这里有人大叫:“稍时我们南派的‘上人’出场,你们各北派有人敢出来试试自己地道基深浅么?哼哼。只怕是竖着出来,就得横着回去罢。你们有什么仙法道术也尽管露两套得给道友们看看,有仙家法宝的也不妨把法宝将出来一试究竟。”
有好事之徒也相跟着大叫大嚷:
“正一道的张仙长说得好……”
“对极,对极。请炼成内丹的‘上人’吐出来……”
“还有。各门各派各教地教主、掌门也露几手道法仙术……”
“上人的‘诛心雷’法宝使一遍,让同道中人看看威力如何……”
“教主、掌门和长老们想必道基深厚、心怀善念,肯定不惧‘诛心雷’……”
“哈哈,正是如此才好,有内丹的吐丹,道法仙术拿手的展露几手,有法宝的也现出来一试真伪……”
一时间,双方六大道门和十多个小教派的人纷纷乱叫。都要各方拿出些真本事、真法宝较个真章。
林强云这时看到四海走入山坑到了天松子他们身边,对自己做了个,已经按吩咐办好,一切妥当的手势。心中笃定:这下不必对双方道门的人有任何伤害。就能在现场显示出法宝地厉害了。
道录官来请林强云过去商量了一会,便返出到场中向大家拱手亮声说:“各位教主,各位掌门,各们道门仙长、长老请了,且听下官说几句如何。”
从九品的官阶虽低,道录官虽小,再怎么说也是代表大宋朝庭来主持道门大会的官员,这点面子无论如何是要给地。就连北派各道门地掌教、掌门也纷纷约束门下弟子安静。
道录官声音大而语态平和:“提举三山符箓林大人已经说过,在证明自己的道门理论正确,就必须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来证明。否则就是在此无理取闹,将不再受到我大宋朝庭的欢迎。因此,下官秉承朝庭发扬光大道门诸教派的本意,按林大人时才所示的意思,从现在开始,无论是南派还是远道而来的北派道友,在论道时都必须向在场的众位方家露一手,可以是丹成地佐证,也可以是道法仙术,更可以是道门前辈仙长遗留或者自己炼制的道门器具、法宝。”
别看道录院的从九品小道录官才刚刚入流,比林强云地正四品差了十二三个阶级,可他是大宋朝正式派到这里来主持道门大会的差遣官员,这一站出来,他所说的话就代表了大宋朝庭对此事的明确态度,容不得任何人怀疑。
事情既然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确定了,南北两方的道门高士也就再无其他的话好说,只有凛遵执行。
“用证据来证明,这种物事如何可以用什么来做证据,又如何才能证明?”尹志平思量,自己这方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任何能够中以证明论点的证据,这位道门“上人”提出没有证据就以后再论,他应该也是没有办法证明飞鹤子的理论,留下一条退路说明他的心已经未战先怯了。心里不怯不惧之下,有心让南派的人先丢个脸,便向周围做了个罗圈揖,大声道:“各位道友,本教一时间拿不出什么证据,我等入道后又是专攻内丹,道法仙术也没深入修炼,一些小法术不敢拿出来现丑。不如请内丹已成的南派‘上人’为我们展示一下他高深的道术仙法,请出他的法宝让同道们见识、见识。”
“各位道门的前辈,内丹什么的,末学后进不知道怎么修炼,也没炼成,因此无法吐出来让大家看。”林强云见天色已经全黑,录道院的差役们纷纷燃起带来的火把,正是合适装神弄鬼的大好时机,他也不想再与人拖下去,不等另外有人再说,便大声应承了下来:“至于法宝,林某人倒是有‘诛心雷’,最近还制出了‘照妖镜’及‘烛天灯’等几件新的,这就按各位的提议,将出来让我道门高人法眼鉴定一番。”
“我的妈呀,‘上人’就是‘上人’,别的道家修炼一辈子可能也炼不出一件法宝,他倒好,内丹既成。炼出一件‘诛心雷’也算道基得天独厚的。可他……他……竟然还炼制出了‘照妖镜’等数件之多……”
“掌教(掌门),说出‘照妖镜’的名字,我们就明白是什么物事,那‘烛天灯’又是什么法宝。它是做何用地?”
被门下弟子总厂以这个问题的几个掌教、掌门的神情十分尴尬,不暗得心中大骂这些个不长眼的弟子不止:“你们这些蠢材,‘烛天灯’地名字本掌教(掌门)也是刚刚才听到,如何会清楚连听也没听过的东西,这不是在众人面前给自己的师长脸上抹灰么……”
林强云转过头高叫:“本门四大护法长老何在?”
天松子、飞鹤子、方虚子、耿冲子四人走出场来到林强云面前数尺站定,一同稽首同声应道:“天师道内丹南派护法弟子在,恭领‘上人’法旨。”
林强云大喝:“四护法长老听令:立幡设坛,看本上人祭宝诛妖。”
“尊法旨!”四个老道一脸肃穆地躬身领命。指挥带来的老少道士在场内插上画有符箓的旌旗,抬出香案、香炉,摆上符牌剑板等应用之物。然后才由四个老道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又是捧又是抬的弄出几个木箱、大竹篓放到香安如泰山上和香案边。再就是燃好棒香、每人画了几道符。各自装模作样地取桃木剑绕香案游走起舞。
老道们做完这一切,退到香案两侧躬身向林强云稽首高唱:“恭请上人升坛作法。”
这一耽搁,白白过掉了半个多时辰,天色估计已经到戌时正了。
原本上戴幞头、身着战袍背子、脚蹬麂皮快靴一身利索打扮的林强云,现时头顶已经换上了逍遥巾,在外面套上了一件博袍,甩动两尺宽的大袖走在前头。
四名披散头发,上身扎口窄袖短箭衣。下身扎脚长裤、足底千层百纳多耳布鞋地孩儿兵跟在他身后大步走出。
“咦!?上人不是四品官吗,他参与这样庄重的道门大会为何没穿官服戴冕……”
“哎呀!上人那四个小道童真是怪,如何却是恁般不伦不类的打扮……”
“菜鸭吃得多变傻了你。这是上坛作法,稍时还要祭现法宝……”
“噤声,他们如此打扮必有其理,看下去不就知道为什么了……”
这一刻,林强云表面看来从容镇定,内心实则是紧张无比。甚至比在山东与蒙古鞑子打仗还更觉得紧张。
立于香案前,林强云手脚发抖,久久不能平静。好不容易把案上供着地牌子当成叔妈和凤儿地灵位,才躬身低头默祷:“叔妈、凤儿,今天有一个最早带人来侵犯我们村的贼子被捉,现在强云就用他来活祭你们了。愿你们在天之灵安息吧。”
四下远隔十来丈的道录官和一众道门徒众,看清林强云立于案前许久不动,接着就向四下拱手大声说:“天色太暗了,十几支火把也让人没法看清本上人在这里做出了什么,现就先让我将此地弄得光亮些,稍时也好让大家能清楚地看到每一个细节。”
说完这些话,林强云双手十指结成法印,大喝了一声。本书转载ㄧбk文学网wαр.1⑥κ.сΝ
只见四个像武士多过像道士的小道童将一具竹篓移至案前,搬出一个形状古怪的箱子,一个道童神色凝重地将手放在箱子伸出的一根杆子末端的物事上。另一个道童则打燃了火种,凑近那物事。“噗”地一声轻响,那物事的下端竟被点着了火。
一个小道童用正在变粗变嘎地嗓子大叫:“你们将火把熄了……喂,说你们这些差役呢,快将火把熄了,稍时上人作完法,比你们点几百支火把还亮,这些火把就用来回去的时候走路吧。”
火把一一熄灭,只余香案前那物事上的一点小火头,人们可以借着这点不大地火光能清看到林强云的面目,天松子四道和四个道童的身影却显得相当模糊。
但看到林强云手舞足蹈嘴唇颤动,似是开始了作法。才仅片刻,林强云伸手一指箱上的物事,又是一声大喝:“着!”
那一声“着”字才出口,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着火的物事上微不可闻的“嘶嘶”声由小到大,渐入人们的耳中。不一会,“嘶嘶”声变成了“呼呼”声,那物事上的火头由深变淡,冒出的黑烟悠然消失,橙色的火则突然间由淡变白,一下子发出了令人睁不开眼的青白色光芒。
四个孩儿兵对林强云稽首为礼,林强云微微一笑,点头以示嘉许。
孩儿兵们相视一笑,喜孜孜地退到大哥的身后昂首挺胸站好,他们的神色也由刚出来时的凝重变成了无比的骄傲与自信。
近两百人先是以手遮挡突如其来的强光,以防被灼伤眼睛,而后又试探性地慢慢放下手,对光源不住打量,随即便有如中了魔似的不再有任何动作。期间,除了一片粗重的呼吸声外,没有人发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声息。
这具大汽灯点亮后的效果,比那天在船上更为显著,林强云大感满意地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官吏差役,心道:“明天,不,也许就在今晚,这件法宝一定会被他们传报到皇宫大内,也肯定会传报给老奸史弥远。相信又能从他们的库房中搂出一大批银钱收到我的钱袋里了。”
不无得意地朝同样是一脸不可置信模样的天松子等四个老道笑了笑,林强云暗忖:“这次的汽灯可不能像‘照妖镜’般把底细告诉他们了,免得动不动就找些麻烦事来要我去为他们骗人。替他们赚钱不说,还美其名曰‘除魔卫道’,说什么是积修外功的必行之德呢。”
再看看张口结舌呆在那儿一动不动,像被点了穴般呆立不动的南北两方的一百多位道门中人。林强云静静地看着这些或坐或站、形态各异,犹如固化了的蜡像,心里的畅快非语言所能形容:“哈,法宝一出万邪辟易!看你们还敢寻那么多的由头来对林某人说三道四……”
久久,又过了久久。
不知是谁长长地“呵”了一声。
场中所有不言不动的人全都一下子活了过来。
“放射神光的法宝?”这是询问。
“上人炼制的无上法宝。”这是肯定的回答。
有人问:“上人刚才说的是叫什么灯?”
“好像是名为什么‘天灯’的宝贝吧?”回答的人也不能肯定。
林强云好整以暇地甩了甩宽大的衣袖,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大声道:“古大人,各位前辈,各位道友,这就是在下刚才所说的‘烛天灯’。此灯在作法后能收取雷公电母所发之雷电储于器物内,于需要时作法则将其内的雷电化为堪比白天的‘光’用以照明。此乃夺天地之功为己用的取巧之物,在这里拿出来以博方家一哂。”
林强云正待大大地说上一通什么时,山坑外传来一阵争吵叫骂声。
正听“上人”还有什么话说的众人一怔:南北道门在此讲论道法仙缘,何人敢这么大胆来搅局。宋末商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