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柏良点了点头,神情虽然因为郭亮的话而晴朗了一些,但心里并不是很相信郭亮的话。
郭亮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说道:“狗日的,我说今天怎么回事,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对我这么关心,出门的时候还关照我。……,”说到这里,气愤的郭亮反而笑了起来,“呵呵,原来是有人心虚不敢面对,让我这个二百五来为他揩屁股。他真行!”
朱柏良自然知道郭亮话里是什么意思,刚热切的眼神又开始黯淡,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无可奈何地说道:“我就说了,他早就想把我赶跑。郭大学,你的情我领了,但你肯定也没办法。他已经和县局一位大领导搭上了关系,而且警务室新来的又跟那个大领导是亲戚,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你可不要把自己给搭进去,谢谢你。……,什么时候到我们那个穷地方去玩,我保证好好招待你。”
郭亮不以为然地说道:“未必会搭进去。”
这时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来,看到郭亮和朱柏良就如见到了救星,连连喊道:“警察,警察,快救人,快救人……”
三人都转过身,一齐盯着来人。郭亮大声道:“别急,慢慢说。什么事?”
来人脸色苍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一车人被洪水围住了,马上去救,要不都会死掉。”
郭亮、朱柏良大惊失色,异口同声地问道:“一车人?”
“是啊,是啊,都出不来。”那人见朱柏良身材魁梧,连忙抓着他的手往后拖。
郭亮不解地问道:“那里来的洪水?车又是哪里的?你说清楚点。”
那人说道:“上头一个蓄水坝垮了,水顺着马路冲下来。车被困在路上,上面有孩子呢。”
郭亮、朱柏良连忙说道:“快走!”
四人小跑着前行,只有朱胖子身材矮又胖,一个人落在最后面。
郭亮一边跑一边问道,“有多少人被困?这里怎么有车?卡车还是客车?”
来人气喘吁吁地回答道:“是一台手扶拖拉机。洪水顺着路二边的沟沟冲下来,把路面都淹没了。上面好像有六七个人。”
郭亮见过手扶拖拉机的模样,知道那种农用车对路况的要求不高,只要有一米多宽的路面,即使路不平它也能跑,能装一吨多东西,是山里人家的主要运输工具。拆下它的拖斗换上犁耙,它还能耕种土地。
当带路的人跑得实在跑不动的时候,也就不需要他带路了:前面人声鼎沸,水声滔滔。有喊声、哭声、叫声、洪水的咆哮声……
转过一道山坡,那里已经围上了无数的人,大家都看着山坡下那条山路上那辆手扶拖拉机。所有人都是惶惶之色,特别是那些有亲人在车上的人更是急得六神无主。不少人在朝旁边的人问道:“怎么办?怎么办?”这问话完全变成了一种无用的安慰。
每当上游冲来一块石头或一根树木的时候,山坡上的人更是紧张地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洪水里那台摇摇晃晃的拖拉机,时刻担心它被石块或树木扫进洪水里。车的拖斗里有四个孩子一个女人,惊慌的司机站在驾驶台的座位上朝山坡上大喊:“快来救我们啊,你们快来啊。”
车的前面已经堆放了无数被洪水冲下来的树枝、杂草和碎石,当一股大水卷过来的时候,激起的大浪连车带人一起覆盖,车里的人和山坡上的人同时尖叫,直到车里的人重新露出身影,山坡上的人才收住声。但车里的孩子和女人则继续大声哭叫,有几个孩子嗓子都哭哑了,人在那里颤抖着。
山路二边的排水沟已经被洪水冲刷得非常宽阔,本就不结实的路面在洪水的快速冲刷下一块块崩塌。每次浪过来都让人心惊胆颤。
山坡上几个赤着上身的汉子正在试图冲进洪水中,可几次不是被浪头打回就是被洪水里的木头逼回来。被洪水夹带的木头冲下来声势惊人,如果被它们打中非死即伤。
“警察来了!”一个人热切地大喊。
闻声很多人都转过身来,看到身穿联防队员制服的郭亮、朱柏良,他们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都是一种期盼而放松的表情。似乎郭亮、朱柏良他们身上的那套联防队员衣服给他们带来了无穷的力量和巨大的希望一样。
他们主动让出一条路来,几个女人还跪在旁边哭喊着救救他们的孩子。
郭亮跟在朱柏良身后走近奔腾的山洪时,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么大的水,这怎么下去啊?
但是,当他看到“马路”中间的孩子害怕的样子,看着周围村民期盼的目光,看到自己穿的这身衣服,郭亮把目光落在了朱柏良身上。
朱柏良看着奔腾的洪水,二只拳头捏得紧紧的,上面青筋根根绽出,呼吸也越发粗重起来。他大声喊道:“谁有绳子,大的、长的绳子?快拿来!”
几个农民同时喊道:“这里有,这里有!还有一个轮胎!”
很快绳子和轮胎——可做救生圈用——被送到了朱柏良面前。
郭亮被洪水的气势吓得虚了胆,但并没有真正体会到它的危险,他心里还在想自己游泳技术很好,蛙泳、仰泳、潜水样样不错,在大学同学中算是佼佼者:“游过去也许不是大问题。”
朱柏良因为参与过多次抢险,他知道在这种场合一个的游泳技术最好也是白搭,一根木头砸下来人立即沉入水底。即使是一个浑浊的浪头扑下来,游泳技术最好也要被推入下面的泥沙中起不来。他对跃跃欲试的郭亮道:“你在岸上保护我们,我下去!”
郭亮手一挥,说道:“一起下,我们相互照应。绳子怎么用?”
朱柏良看了一下周围,几步跑到一棵大树前,将绳子牢牢系在一棵大松树上,然后对一个汉子道:“你看好这里,如果松了马上系紧,千万不能让它跑了,听见没有?”
“你放心,保证不让它跑了。”一个人听到朱柏良点中了他,很自豪地拍了拍胸膛。
朱柏良将上衣脱了下来扔在地上,然后一边走一边放绳子。郭亮也跟上他,也将上衣脱下,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不过郭亮脱衣的时候才感觉自己的左胳膊一阵剧痛,这才想起自己被李阳砍伤的胳膊还没有愈合呢。他担心地看了伤口外包扎纱布一眼,但车斗里孩子的哭声让他不再顾及这个多,动作迅速地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