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昀在前,五名清源武士跟在后面,见到夏侯流苏,一齐愣在当场。
夏侯流苏倒是镇定自若,也许沉浸在爱情里的女子会有超常的勇气,吩咐店家再上几个菜,备六副杯箸,笑靥如花道:“爹爹请坐,各位军汉请坐。”
夏侯昀左看右看,没看到周宣,环眼圆睁,瞪着女儿,低声问:“那小子呢?”
夏侯流苏过去搀着夏侯昀,微笑道:“爹爹先坐下歇会,喝杯茶,容女儿细禀。”
先前的桌小,店家与伙计抬来一张大圆桌,夏侯昀父女以及五名清源武士团团坐下,茶水很快斟好。
夏侯昀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说道:“好了,说吧,那小子在哪里?”
夏侯流苏低头道:“他——他走了。”
“走了!”夏侯昀拍案而起,戟指怒喝:“左右,把她给我绑了!”
几个清源武士面面相觑,有人劝道:“夏侯大人,绑就不必了吧,让流苏姑娘带着我等去追拿那小子才是正事。”
夏侯昀瞪着夏侯流苏道:“快说,那小子往何处去了?”
夏侯流苏心里甚是担心,爹爹这边有六个人,五个军汉武艺都不弱,她爹爹更是凶猛无比,周宣把雪猪太子那两个手下叫来也是寡不敌众啊,再者说了,双方动起手来。她怎么办?虽然她绝不允许周宣被抓,但总不能帮着周宣打她爹爹吧,而且中天八国地僧景全还在边上。莫要鹬蚌相争,让渔翁得利!
夏侯流苏起身道:“若爹爹一意要找他,那女儿就带爹爹去,这就走吧,女儿身上没钱了,烦爹爹结账。”说着,快步出门。
夏侯昀心想:“不对劲呀,昨晚女儿那么不顾一切要救那小子。现在怎么这么轻易就说要带我等去追那小子?哼哼,知女莫若父,想和为父耍心计,你还嫩点!”叫道:“等一下,流苏你进来。”
夏侯流苏无奈,只好走回来,问:“爹爹还有何事?”
夏侯昀蓦然出手。一把扣住女儿右手腕,铁箍一般。
夏侯流苏惊道:“爹爹真要绑女儿?”
夏侯昀冷笑道:“流苏,我问你,那小子是不是就藏在这客栈里?你想把我们支走是不是?”喝令左右武士:“搜!”
那五名清源武士便往后院闯,店家急道:“且慢且慢,各位军爷是不是找与这位小姐一起来的那个青年公子?浓眉细眼的那个?”
夏侯昀拖着夏侯流苏走近,说道:“对了。就是那小子,你可知在何处?说出来我赏你十两银子。”说着摸出一锭银子在手里掂着。
店家眼睛一亮,指着门外道:“那位公子刚才出门去了,去了不过一盏茶时间。”说罢,眼睛便盯着夏侯昀手里地银子。手颤抖着,想伸过来。
夏侯昀却将银子收回囊中,大声道:“我不信,还得搜一搜。”
店家急着想得到赏银,赶忙引路道:“好好,请搜。”领着夏侯昀等人来到后院客房,指着先前周宣与夏侯流苏共浴的那个房间道:“那位公子与这位小姐便住这个房间。”
夏侯昀脸一黑。问:“他们两个就住一个房间?”
店家看着夏侯流苏胀红了脸。便道:“还未入住,他二人来此还不到一个时辰。”
夏侯昀脸色稍霁。不料旁边一个缺心眼的伙计实话实说道:“那位公子与这位小姐在房里沐浴了很久,搞得房间到处都是水。”
夏侯流苏脸红得要滴血,恨不得一记鞭腿跟得这蠢货满地找牙。
夏侯昀举起大手想给女儿一个耳光,但看着女儿那睫毛闪闪、既羞涩又倔强的样子,长叹一声,说道:“你真是糊涂啊,这是自寻死路!”
那五名清源武士将一排客房都搜过了,都说没有看到有人。
店家陪笑道:“小人早就说过了,那位公子沐浴后小饮了两杯就出门去了,说是再找两位朋友来一起饮酒。”
夏侯昀看了神色有些慌乱的女儿一眼,说道:“那好,我等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等那小子落
夏侯昀一进客栈,就被僧景全手下那个武弁认出来,对僧景全低语道:“是前夜遭遇的那些清源人。”
僧景全点点头,慢慢饮茶,等待斋菜端上来,耳听着那些清源人闹哄哄在找人,不知找的是谁?
前夜雪峰山下吴越兵突然来袭,僧景全手下不知就里,与吴越兵动起手来,当场有两人被杀,待骚乱过后,僧景全收拾部从,只找到六个人,又听说有两人受伤被吴越兵掳获,僧景全派遣一人去福州城打探消息,另派两人继续寻找失散的人。
清乐公主与小茴香三人在山哈人地祭神傩舞大会上被冲散,僧景全就知道自己中计了,施计的自然是周宣,僧景全没有料到周宣能得到本地山哈的帮助,让他措手不及,还有,吴越兵的突然到来让僧景全摸不着头脑,这些吴越兵要抓谁?若说是抓周宣,却为何专门搜查那些山哈女子?清源人又掺杂起来意欲何为?
僧景全正想着,见那伙清源人回到前厅,走过来一位拱手道:“三位,请到别处用餐,这客栈我们包下了!”
武弁严庆勃然大怒,起身道:“我三人先到,为何要让尔等!”
僧景全摆手道:“让他,让他!”严庆甚是惊奇。以国师地性子,从来就没有退一步息事宁人的想法,从不肯忍让吃亏的。却为何要容让这几个清源人?目视国师,却见国师长眉一抖,眼里精光闪露,便即明白了,国师要动手!
夏侯昀放开夏侯流苏,拱手道:“抱歉,我等有要事商议,三位避开一下最好。多谢了。”
僧景全微笑道:“好说好说。”走近时,笼在大袖底地手举起似要还礼,却突然甩出一串狼牙念珠,“啪”地一声击中夏侯昀的后颈。
夏侯昀哪里想到这干瘦老头会突然动手,而且武艺奇高,迅雷不及掩耳,后劲一麻。大穴已被制,一身霸道的力气施展不出来,连话都哽在喉咙里没法说。
僧景全用狼牙念珠偷袭夏侯昀的同时,左手胼指点向夏侯流苏胁下,他看出这女子身有武艺,但以他的闪电快手,又是偷袭。自信没人躲得过,不料这女子细腰一扭,瞬间滑开五步,抽刀在手,喝道:“放开我爹爹!”
夏侯流苏和她爹爹夏侯昀不一样。夏侯昀不知道僧景全的身份,夏侯流苏却是知道的,所以一直提防着,堪堪躲开僧景全地偷袭。
武弁严庆与那仆妇奚二娘一起抽刀在手,一左一右护在僧景全周围,僧景全则握着右拳对准僵立不动地夏侯昀的后心,微笑道:“信不信老衲一拳轰碎此人的心肺?”
夏侯流苏急叫:“不要!”
五名清源武士俱各同出兵器。但副尉大人落入敌手。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店家和两个伙计也吓得傻了。瞠目缩臂,不敢稍动。
僧景全一把摘下头上戴着的纱帽,露出九点香疤地光头,方才说漏了嘴,自称老衲了,干脆就露光头给他们看看,戴着纱帽真是不习惯,淡淡道:“去把门关了,谁也不许走,老衲有几句话问你们,回答得好,饶你们不死。”
夏侯流苏道:“景全和尚,你抓我爹爹作甚?我们是清源人,素与中天八国无恩怨。”
僧景全长眉一轩,随即皱起,问:“你这女子如何识得老衲?”
夏侯流苏道:“中天八国国师,谁人不识?谁人不知?”
僧景全阴恻恻一笑:“少废话,去把门关上,老衲有几话问你们,老实回答,不然的话老衲超渡他上西天,让你披麻戴孝。”
那店家缓过劲来了,点头哈腰道:“小人来关,小人来关。”走到门前,突然加快脚步,想跳到外面去。
僧景全冷“哼”一声,飞起一脚,一条板凳直撞过去,“咔嚓”一声,将店家左腿小腿骨撞断,摔倒在门坎上。僧景全喝命两个吓得浑身发抖的伙计去把店主人拖进来,再把门关上。
两个伙计打着哆嗦,将抱腿呻吟地店主抬进来,那个多嘴的伙计去关门,刚把在门合上,还没拴在门拴,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哪,不做生意了?”
周宣笑嘻嘻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手持铁棍的陈延寿和费清,门外不远处地一株柚子树下,有个大白胖子站在那,自然是雪猪太子。
夏侯流苏赶紧站到周宣身前,手中刀遥指僧景全,急切道:“公子,这不关你事,你快走!”
周宣扫了一眼厅中景象,笑道:“怎么不关我事,夏侯老伯有难,我这个做女婿地岂能坐视!”朝僧景全拱手道:“大师玩偷袭,太失身份了吧。”
僧景全不认得周宣,皱眉问:“你是谁?”话一出口,陡然醒悟,喝道:“你就是周宣?”
周宣道:“没错,我就是周宣,我想与大师好好谈谈,请坐请坐。”拖过一条凳子坐下,夏侯流苏站在他前面,鹘门两大高手陈延寿和费清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后。
僧景全白眉抖了几抖,笑道:“甚好,老衲正想与周郡公好好谈谈。”
武弁严庆抓过一条凳子,让僧景全坐下,他用刀指着夏侯昀后心。
周宣看了看僧景全三人,问:“大师把清乐公主藏于何处?”
健壮仆妇奚二娘刚说了一句:“装什么蒜,公主不是——
僧景全喝道:“闭嘴!”对周宣微笑道:“老衲久仰郡公才名,前夜小茴香清唱的郡公词作《水调歌头》实在是清新可喜,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真千古佳句也,老衲时时吟诵。”
周宣急道:“大师,这时还谈什么诗词啊,请让公主殿下出来相见。”
僧景全察言观色,无法分辨周宣所言真假,心里暗暗奇怪:“难道清乐公主不是周宣救走地?那清乐公主落到了谁人手里?若周宣救出了清乐公主,何必在老衲面前装模作样?对了,周宣是想救这个清源武将。”
一念及此,僧景全笑道:“周郡公真是好本事,竟然在清源也有妻室,这名叫流苏的女子容貌既佳、身手也不错,刚才还力阻她爹爹找你麻烦,对周郡公可谓痴情,只是你这个清源的岳丈对周郡公这样的佳婿似乎不甚满意啊,要棒打鸳鸯、阻此人间姻缘吗?老衲生平最见不得这样的事,不如让老衲来为郡公消解此烦恼,杀掉你这个岳丈如何?”
周宣不紧不慢地道:“好教大师得知,我这岳丈是清源陈思安手下大将,复姓夏侯,我与流苏相亲相爱,但我这岳丈碍于成见,竟想抓我去清源,想必大师也不会坐视我去清源吧?清乐公主去哪里,我这个送婚使便要跟着去哪里?现在公主在大师手上,这中天八国我少不得要走一趟了。”
僧景全在夏侯昀背心轻击了一掌,夏侯昀憋在喉咙里地话立即直冲出来:“妖僧景全,卑鄙无耻!”
僧景全丝毫不以为忤,笑道:“夏侯将军,有周郡公这样的佳婿,你为何要拒绝,跟着周郡公去金陵岂不是享福?”
“放屁!”夏侯昀怒道:“我女是清源人,姓周的小子是唐国人,还是入侵我清源的主谋,我清源上下恨他入骨,我正要抓他去泉州,岂会让女儿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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