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光线暗淡的三王庙里，覃飞靠在潮湿的墙根上。昏暗中，曹大明凑过来问：“覃飞，你好像有些害怕？”覃飞点点头道：“是，是啊，从没经过这种场合。”曹大明道：“莫怕，胆子都是吓大的。”覃飞道：“你就一点都不害怕吗？”曹大明道：“怕啥，砍头不过碗大个疤，早走早投胎，下世没准落个好人家。”覃飞道：“你相信轮回？”曹大明道：“当然呐，不轮回，哪有那么多小孩生？”覃飞道：“就算有轮回，你就不怕下世会变成一头猪挨千刀万剐？”曹大明道：“我又没做什么坏事，那些狗官才会变牛变猪。”覃飞微微一笑：“哦，是这样。”曹大明道：“不过要想早投胎投好胎，死的姿势有讲究。”覃飞道：“啊，死就死，还图风度讲姿势？”曹大明道：“当然，你没听说过吗？喏，外边有什么在呜呜叫？”覃飞听了听：“那是风。”曹大明道：“不对，那是没法子投胎的冤魂。它们落不了地就投不了胎，就因为他们死的时候姿势不对。”覃飞道：“那……应该如何去死？”曹大明示意地跪在地上道：“你看，比如说被杀头，就得这样跪着身子微微往后仰，只有这样，当大刀把脑袋劈下时，自己是仰着倒地的，灵魂才可顺利升天。”

突然，庙门嘎嘎被推开。光亮处一个狱卒立在门槛外，翻开一个簿子喊：“龙灯、石兴成、狗儿、曹大头……”前面三个人听到名字都默默站起来，唯独曹大明不同，“到！”曹大明的回答很是响亮，覃飞担心地看着他。狱卒又喊：“覃飞！”覃飞轻轻“嗯”了一声。狱卒厉声喝道：“点了名的都出来！”几个人便陆陆续续从人堆里爬了出来。覃飞、曹大明等15人作为一组被押着离开了天王庙，穿出城门洞连续下了十几级石阶，来到一片鹅卵石堆起的河滩。覃飞大吃一惊，他看见河滩上到处都是死尸，血流成河。靠城墙根儿处，摆放着一张监斩的桌子。桌子上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判官。一个披着红袍，挥舞着柳巾的巫师嘴眼歪斜着在旁边跳?，做着娱神驱鬼的法事。覃飞等被押送过去。

“跪下！”营兵们推着他们一排儿跪在地上。坐在一张小桌边的判官翻了翻名册，便开始大声叫喊：“曹大头！”“到！”曹大明大声应答，爬起来时用肘推了推覃飞说，“覃飞，看清了，看我是怎么个跪法！”覃飞的眼光茫然地跟着他的背影，曹大明昂头挺胸走到判官前跪在地上，把右腿微微抬起身子后仰。“你是曹大头？”“没错，我就是曹大头。”“推过去。”营兵将曹大明推着跪倒在河边地上，一个刽子手在他的身后扬起了刀，判官对着站在旁边的巫师：“给他打卦！”巫师把两块半圆形竹片扔向天空。覃飞不敢看，赶紧埋下了头，只觉得耳边好一阵嗡嗡乱响。“喂，覃飞。”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覃飞吃惊不小，赶紧抬起头，却见曹大明站在面前笑笑地看着他。曹大明用手指做了个胜卦的姿势，高兴地露出雪白的牙齿。坐在一张小桌边的判官大声又叫：“麻先花！”营兵将一个女囚推着跪倒在河边地上，刽子手在她的身后扬起了刀，覃飞担心地看着那个女囚。判官道：“给她打卦！”巫师把两块半圆形竹片扔向天空。竹片落地，判官冷冷地说：“阳卦，杀！”“嚓”的一声，刽子手的大刀一挥便砍掉了那个女人的头颅。血水飞来，溅喷在覃飞的脸上流进了嘴里，他大肆呕吐。那女囚的尸体随即被营兵一脚踢进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