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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外阵阵鸟啼飘扬,李战则低头饮茶。
这是广州西关第十甫葡萄居二楼一别致小雅间,因此地河汊纵横,丛树成荫,稻畦飘香,是为田园美景,而方圆几里之内皆无茶楼,这个在此营业了十多年的茶楼mén庭若市,生意颇佳。
饮着茶,吃些细点,尚未开发的广州西关空气格外清新,但李战的心情却是有些烦闷。这已经是他来到广州的第三日了,与他约好在广州商谈白糖生产机器生意的那个洋人却是仍旧没有消息。若不是他现在白糖的生产完全跟不上市场的需求,急需白糖生产机器李战决计不会在此等上那个叫做克劳奇的英国佬三天。三日来,李战一直居住在广州城内,今儿闲来无事,起了个大早,专程跑到西关吃早茶来了。
夹起一个nǎi黄包,李战缓缓送入口中,机械xìng的嚼着口中的食物,眉头紧锁,似乎正思索着什么。以至于身边得细细品着茶点的丁婉婷都停止了动作,呆呆的望着李战,唯恐发出声音打搅了李战的思绪。
一个星期前,也就是西历3月12号。当日李战与俾斯麦谈妥了军火jiāo易之后,立即便在打狗港将那8000支1888式步枪以及40万发子弹卸了下来。在试过之后,确定那批枪支具是崭新的无疑,第二日李战便爽快的同俾斯麦结了账。高达26万两银子的军火费用开支一下子就将李战半个月来卖糖所得的收入花去了大半。
李战与俾斯麦两人都是人jīng,第一次的合作只不过是两人为可能的下次合作创造的有利氛围,对于一向暴利的军火jiāo易而言,俾斯麦只赚了不到百分之二百,其实很大程度是有与李战长期合作下去的意思的,李战不是二愣子,自然明白俾斯麦的意思。而且他的势力现在仅仅开始发展,一旦灭了儿yù源太郎控制整个台湾直航,势必要疯狂发展的他,对于军火的需求肯定极大,8000支步枪还真不能让他满足。
既然初次合作如此愉快,俾斯麦卖出军火后资金翻番,李战也初步解决了一万新军的装备问题,两人自然是非常期待下次合作的。
李战希望能买到普鲁士最新的máo瑟1898式步枪,而且越多越好,俾斯麦虽然没有承诺下次一定能运来máo瑟1898,但听其口气,nòng批1898似乎问题不大。于是,两人约好三个月后再进行一次数量更大的jiāo易,当然,向来严谨的德国人并不保证下次的步枪一定是máo瑟。
做生意嘛,一回生二回熟,李战明白这个道理。将银子jiāo付俾斯麦之后,尽管他的确很忙,但总要给自己的合作伙伴一些信心吧,当李战带着俾斯麦等人见了两艘巨舰以及新兵训练营的场景之后,俾斯麦算是彻底铁下心来将李战作为长期合作伙伴了,原因无它,那些虚拟兵给他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以致于当今世界陆军第一强**人世家出身的俾斯麦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有这样素质的老兵训练新兵,何愁李战不崛起?
随后,俾斯麦等人并未在台湾过多逗留,当听说李战有事要离开台湾之时,他们便雇人将银子搬上货船,同李战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台湾。
四天前,从内地回到嘉义的柳毅给身在凤山的李战发了份电报,说是他在广州通过一牙商的介绍认识了几名洋商,而且那几名洋商之中,正巧就有一人手上有不少加工食糖的机器,李战曾吩咐过柳毅留意此类讯息,得到此消息后的柳毅做不了主,便同那洋商约定了三日之后在中间人牙商那里商谈购买机器的事宜,随即便立刻赶回台湾询问李战的意思。
李战听到这个消息时当然是要求柳毅即可回去将那批机器买下来的,可那柳毅人虽jīng明,但xìng格不够强硬,若是同一般商人做买卖还好,与那些在国人身上占惯了便宜的洋人做买卖身上怕是只能落得个被宰的结局。柳毅难堪大用,一时之间李战又没有更好的人选,于是只能亲自去广州一趟,会会那洋鬼子,反正现在台湾平静得很。
以李战的xìng格,原本到了嘉义之后,当日他就要与柳毅同去广州的,可转念一想,柳毅与那洋商约在两日后见,现在去也无太多意义,反而有些làng费时间。而且自己这装扮要是去了广州,非得闹出大动静来不可。现在东南几省,谁人不知李战大名?虽然没人见过李战长什么样子,可义军的制式军服报纸上可是有提到过的,况且李战那醒目的寸头,行走在广州街头更是显眼。
三月的台湾已是暖意bī人,气温接近二十度,李战两个月前定做的那些厚实的衣物已是无法着身,他平日又忙,根本就没有时间买薄一点的衣服,每日里穿的都是游戏中不要钱的军服。广州的气温与台湾又无差异,眼下李战要去广州,第一件要解决的事情竟是身穿的衣物,这让李战苦笑不已的同时,忽然想起了云林那给自己做了几套衣服的丁记布纺中的温婉美nv。
要不,去云林先做两套衣服?
当日下午,李战便回到云林,去了一趟丁记布纺,让那两月没见的古典美nv丁婉婷给自己做几套衣物,说是第二天便要。
听李战要得如此着急,丁婉婷怕自己连夜赶工也做不出几套来,便小心翼翼的问李战两套是否够用。
见丁婉婷那jīng致的面颊上流露出的恳求表情,李战忽然想起丁婉婷不是曾经在广东待过一阵子吗?虽然前世李战没少去广州,可那毕竟是一百多年后的大都市,不是现在连栋高楼也没有的广州,对于此时的广州,李战必然不熟,而柳毅那厮近一个月虽然去了广州几趟,可他对广州肯定也没多少了解。
李战心里瞬间冒出一个念头,要不带上丁婉婷一起去广州?带个熟悉广州人文地理的人在身边,总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到处luàn撞吧。
李战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理由,总之他心底顿时间冒出的念头像病毒一般迅速蔓延,见着丁婉婷后,就是想带上她一起去一趟广州。
当李战将心中的念头脱口而出表达出来后,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丁婉婷会无缘无故跟自己去广州之时,李战看见身前瞬间不满红霞的丁婉婷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了……
如此,第二日,李战穿上丁婉婷为他新裁的衣服,带上柳毅与二百贴身虚拟兵,乘船来到了广州。
当然,李战不可能招摇的乘坐战舰过来,多方势力盘结的广州,暂时还不是刚刚起步的李战可以随意招摇的地方。
原本,来到广州的第二日,李战就该见到那名叫克劳奇的洋人的,可不知为何,李战到了与那洋人约定的十三行某牙商处等了一日,却不见那洋人赴约。这让李战极为恼怒,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好在那吴姓牙商劝慰李战,说那洋人定是要事缠身,才不得已爽约,否则不可能放着如此大单的生意不做,故放鸽子。并保证立刻帮李战去寻那洋人消息,这才让愤怒的李战略微平息了些,吩咐柳毅明日继续等待克劳奇消息的之后,李战便带上丁婉婷逛起了广州城。
此刻,想起了昨日不快的李战正思量着要是再nòng不到大批的机器,恐怕堆积着的甘蔗就真的要大量烂在仓库里了。
“哐当。”一声瓷碗摔碎的声音惊醒了正在沉思中的李战,听声音似乎是隔壁雅间传来。
这个年代的广州已经时兴吃早茶,若不是如此,李战也不可能凭借记忆找到这传说中的“陶陶居”的前身“葡萄居”了。
葡萄居不大,上下两层,不过百余平米,一楼散座,二楼则有几间雅间。说是雅间,也不过是隔了两块木板,搭了一层帘布而已。
被邻桌摔碗的声音这么一搅,李战顿时食yù全无,打个响指,吩咐柳毅付了帐,便起身yù走,丁婉婷颇为识体,知道李战心情烦闷,默默的跟在李战身后站了起来。
“Baiser”当李战走到楼道,正yù下楼之时,一声不和谐的声音从刚才发出摔碗之声的雅间传了出来。
低头不语的李战咋一听到此声还以为自己脑子想着事情,出现了幻觉听错了,抬步缓缓下楼。
然,正当李战下到一半时,那间雅间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听声音似是推翻桌椅,碗筷摔落之声,同时伴随着叽里咕噜的说话身。
“法国人?”本就心情不佳的李战再一次听到那令人厌恶的语言,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从那里传来的的确是法语。
正巧此时,一小厮急急忙忙从楼道窜上二楼,边赶口中还边念叨:洋鬼子真难伺候。
本yù离开葡萄居的李战眉头一皱,面上露出厌恶之sè,旋即转身,再次上到了二楼。柳毅虽不知李战折返为何,却是一语不发跟着李战身后。
刚一上楼,便看到一人高马大,油亮短发,面相猥琐,留着几撮杂luàn胡子的洋人站在一雅间外面对着小厮吼着听不懂的鸟语,旁边站着身着长衫,摇着扇子颇有几分书生气的儒生。只见那小厮在洋鬼子的呵斥下恭恭敬敬的打扫着残碗,一脸唯诺。
“怎么回事?”见李战盯着此幕暗暗蹙眉,柳毅自作主张便开口问道。
“没事,没事。客人对小店的茶点有些不满,待我打扫完毕便重新为客人上点心茶水,不碍事、不碍事。”小厮抬起头,略带歉意。
“带着你的法国朋友离开这里,我家少爷将此处包下了。”李战大大咧咧的一坐,好整以暇的看着此番情景,柳毅立刻会意。
广州城少爷纨绔颇多,像李战今日这般公子打扮,包下茶楼酒肆的富家公子多不胜数,倒也常见。不过显然那儒生丝毫没将李战放在眼里,看也不看柳毅。
“里贝里先生初到广州,今日特来品尝一番广州茶点,不想这葡萄居细点如此不堪,倒了里贝里先生的胃口,莫不是如此算了?”
“本少爷心情不佳,立马滚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李战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骂道。
想想也是,现今已是1900年,离两次鸦片战争早过了几十年,此时此地的法国佬的确是嚣张跋扈惯了,确实令李战很不痛快。
“哼粗痞。”
随即那儒生理也不理李战几人,自顾自的用法语与那洋鬼子一番说道。
李战也不打搅,任由那两人说着,反倒是饶有兴致盯着二人,好似看笑话一般。
在简短jiāo流几句之后,那姓里贝里的法国佬大声朝李战吼了几句,李战也听不懂人说的什么,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话。
转头问那儒生道:“洋鬼子说啥呢,道歉?难道他不知道咱们大清国礼仪,道歉就得低声下气的,哪儿像他这样趾高气扬,啊?他们法国佬都这样?”
潘志兵只觉一阵好笑,心想这面相清秀的二少爷太可笑了点,即便你听不懂法语,看说话的神情语气,哪像是道歉,分明是在骂娘嘛。
“洋鬼子,若你真心悔过,诚心道歉,那就给爷爷磕个头,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李战似乎真认为这日本人在像自己道歉了似的,大模大样的叫人磕头道歉。
“Baiser”这句李战倒是听懂了,在潘志兵向里贝里叽里咕噜几句之后,洋鬼子气急败坏的吼了几句,说话间右手还伸向自己腰间。
不过,就在里贝里将右手伸向腰间的时候,一支冰凉的金属管子已经抵在了其脑mén之上,只见从头至尾默无声响的阿二手握一把左轮枪,凶神恶煞般盯着洋鬼子,好似稍有异动,就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洋枪看清楚阿二手上拿的东西,潘志兵只感觉脑mén一寒。这恶少当真是猖狂,一言不合就拔出洋枪唬人。这年代,随着夷人进犯,富家少爷随身携带洋枪倒也不算稀奇,潘志兵也不认为李战真会光天化日之下开枪杀人。只是这洋枪抵在里贝里头上,感觉比抵在自己头上还要吓人,惊吓之下,连话都说不出来。
“洋鬼子,磕个头,喊声爷爷,就放了你。”李战玩味的看着féi得似猪的里贝里。
“叽里咕噜。”
“不磕头是吧,那跪着唱征服也行。”
“叽里咕噜……”
“**母亲的头也不磕、征服也不唱,是想死吧”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真的想死?”
“叽里咕噜。”
“想死就说句话,成全你。”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阿二,毙了他”
……
“砰”一声枪响,伴随着左轮枪口袅袅升起的硝烟,法国佬里贝里还没nòng明白怎么回事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傻*,不想死不吱声不就行了吗充什么好汉”
枪声惊动了整栋“葡萄居”食客,经历过两次鸦片战争摧残的广州百姓如同惊弓之鸟,顿时葡萄居炸开了锅,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已人去楼空。
而李战则随意的扔给小厮几枚银元,潇洒的离去,只留潘志兵呆若木jī的盯着洋鬼子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