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乌合军紧急**到现在罗伊其实一直在思考着那个让他感到不祥的疑问。
如果说出去的话恐怕谁都不敢相信这小子竟然一边战斗一边还心不在焉的去想一个绝不该是小小的乌合军士兵应该思考的问题。
知道的人会发笑会用很多种方让他清醒过来会拽住他的衣领把唾沫喷在他的脸告诉他战争不是儿戏任何一点疏忽都会送掉他的小命!
罗伊不是傻子他比谁都明白这些道理。
一年前的波拉贝尔已经给他了一堂远比在场的所有佣兵的经历都更加深刻的人生课。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那么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才想看清那些隐藏在夜sè背后的人心和眼睛。
为什么把乌合军投入到原本应该是主力所在的位置?
为什么直到现在两翼的巴伐利亚骑士团都还按兵不动?
还有其他的部队现在在哪里他们要到哪里去这场忽然爆发的战斗真的是斐烈前锋主动向卢利安军团发动的突袭?
种种疑问在脑海中交织着就像不同的食材和调料被丢进了装满水的锅里。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了帅旗下那窈窕的身影一个推论就如同烧开的汤沸腾起来将一切融合到一起。
“战争的唯一目的就是胜利。”
那是小时候那位收了威廉不少学费的百夫长在他的后院对罗伊说的一句包含着一个在底层打滚的军人人生数十年经验和领悟的废话。
“就像打牌你不可能永远都比别人大。有时候你必须要出掉一些牌让对方吃掉你才能最终获胜。”
百夫长在穿透树荫的破碎阳光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就是一张牌被人家抽出来打出去反反复复打了一辈子。如果你未来要加入军队的话你也是一张牌。”
“我才不要当牌。”黑发小男孩螂囔道。
“军队中每一个人都是牌。”
百夫长笑道:“有小牌也有大牌。别以为只有你才是牌。那些贵族和骑士老爷也都是牌。”
“我讨厌被人cāo控。”罗伊从嘟囔变成了抱怨。
“我也讨厌”百夫长哈哈大笑冲他眨了眨眼睛“虽然我不能教你怎么才能不当一张牌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怎么才能避免被人随便打出去牺牲。“
罗伊来了兴趣:“要怎么做?”
“告诉打牌的人你很重要。”百夫长认真地道“让他看见你帮他赢得胜利的可能。”
“这算什么狗屁答案。”罗伊很直率。虽然当时他还不满十岁可他依旧明白一个小兵跑去跟统帅说“老子很重要”这样的话的下场是什么。
百夫长狠狠在男孩脑门敲了一下:“笨蛋把自己变得重要的方有很多创造战机展示实力或者ち”
“或者什么?”男孩瞪大眼睛看着百夫长拿出一副牌来把平常那些他每次打牌都不愿意拿到的最小的几张牌组合在一起。
在属于他的小院中百夫长一边悠然自得的喝着茶一边用百战余生换来的时光教导小男孩属于老兵的生存哲学。
“组合在一起你就变得重要了。”
他将一把由小牌组成的大牌压在老王身压得死死的。最后啐了一口茶叶末“记住战争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多年前的一切就像一张张清晰的图画一般在脑海中回放罗伊至今还记得百夫长那捏着牌的粗糙手指那满是风霜的面孔细细的鱼尾纹和他依然明亮的眼睛。
回想到第五军团至今没有抵达美丁城的异常罗伊明白自己现在就是一张牌。乌合军的每一个人也都是牌。为了保住卢利安军团的主力为了不让斐烈人席卷整个卢利安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他们被打了出去。
打牌的人就在那山坡。
如果不能击败斐烈人的前锋那么乌合军就只能被牺牲掉吧伐利亚骑士团不会出动至少在他们看见获胜的希望之前不会。
是生是死是胜是负只能靠自己掌握命运。
从得到这个答案开始罗伊就疯狂地释放着自己的感知同时开启了亡灵之眼观察整个战场。
虽然这并不能让他掌控一切但比起混乱战团中的其他人来说他对战局的了解却清晰得多。也正因为如此当老熊下令向东北方向突围的时候他立刻提出了反对。
他知道那边早已经是斐烈人的地盘。而且外围还有不少骑兵正在向那个方向迂回。一过去就会迎面撞。
那是一条死路!
随着罗伊的吼声所有人都瞪大眼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之后整个小队一下炸了锅纷纷厉声呵斥。
“放肆!”
“***这小子疯了吗他以为他是谁?”
“太混账了!”
佣兵虽然没有贵贱之分却有着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最讲究以实力和资历区分尊卑。
只有最强者或大家公选的领导者才能在团队中有决定权这一条是佣兵的铁律。也是这些常年行走于危险之中的汉子们能够保证自己顺利完成任务而不是因为某个菜鸟的错误送命的基础。
没有人敢挑战这条规则。
在普通的佣兵小队中用这种口气反驳领导者的决定已经是不可饶恕的错误更何况是在比普通小队规矩更加严格的乌合军中在这生死存亡的战场!
喝骂声中一名刚刚退回阵型中的高加索佣兵猛的冲去壮硕的胸膛几乎顶着罗伊的鼻子。他低着头居高临下的怒斥道:“白痴闭嘴!再他妈乱叫老子大耳舌子抽你!”
“小菜鸟”刀子厉声道:“你还懂不懂一点规矩!”
“当当当”灰狗挡开一名斐烈士兵的进攻反手一刀顺着对方的肩膀一直砍进了胸膛。怒吼道:“下次说话前动动脑子想当旗长***还得等几年!”
一旁的大虾张弓搭箭。叟嗖shè出两箭扭头斜睨了罗伊一眼重重地冷哼一声狠狠在地啐了。唾沫。
“够了。我们出发!“老熊看了罗伊一眼也不说话当先准备开路。
罗伊这种公然违背佣兵规则的行为让他非常厌恶。向东北突围是他凭借自己数十年的人生经验做出的判断。肩负的责任是十几条汉子的命。不是菜市场的货物可以随随便便说行或者不
行的。
罗伊太轻浮太不懂规矩。让他受点教训也好。
大家伙对这小家伙的攻击虽然看起来有些狠厉可在场的佣兵们谁不是从年幼无知的时候过来的谁没有被老佣兵们教之过?这种程度的斥责已经算是轻的了。如果是在别的小队恐怕当时就有人大耳舌子抽去。
队伍在老熊的指挥下迅速组成了一个内凹的半圆阵。
实力最强的老熊和小西瓜要在阵型两端月牙一般的尖角负责开路并且承担大部分攻击。刀子灰狗红酒和大虾则分在左右。正中凹进来的部分因为是这种阵型防御和攻击力最强的地方留给了实力较差的佣兵们。
这样一来”小西瓜和罗伊的搭档也就拆散了。
“伙计我”小西瓜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了罗伊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准备过去却被罗伊反手一把拽住了。
“你信不信我?”罗伊认真地道。
小西瓜一怔点了点头。
虽然和罗伊相处时旬不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一脸憨厚的同龄人就是有一种信任感。
尤其是这一段时间的并肩作战只有他才明白有罗伊的配合自己的实力至少发挥了百分之两百。听起来难以让人置信可那却是事实。
大家或许没有发现同为四星武装骑士自己击杀的敌人甚至远远超过了经验丰富的老熊。用运气来解释这一切未免太弱智了!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罗伊!
得到了小西瓜答复罗伊抬起头目光毫不退缩地迎向闻声扭过头来的刀子和大虾等人一一顿地对小西瓜道:“那就别去那条死路!”
这一次罗伊激怒了所有的人。
谁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顽固且不知趣。佣兵们面sè铁青破口大骂。如果不是不愿在敌人面前内讧一刀宰了这小子的心都有了。
“你”距离最近的大虾怒指着罗伊可是他的话刚刚出口就被罗伊截口打断:“按照佣兵的规矩是不是我比你们强你们就应该听我的?”
大虾的话被堵在嗓子眼。他如同看疯子一样看着罗伊良久才轻蔑的冷笑一声:“别以为你跟着小西瓜杀了几个人就觉得自己可以目中无人厉害的是人家小西瓜你那两把刷子在咱们眼中还不够瞧呢。”
“是吗?”罗伊反手一勾手中已经凭空多了一张骑士弓。
空间戒指!
佣兵们的眼睛顿时就直了。
罗伊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客气的时候想要让这些佣兵们相信自己唯一的办就是用实力说话!
“看清楚。”罗伊道。
在众人睁大的眼睛和急剧收缩的瞳孔中他左手张弓右手急动在弓弦划出一道椭圆形的幻影。一支支白羽长箭如同魔术般被他从虚空中抓出来随着飞速振动的弓弦化作一道道闪电shè向小队阵外的斐烈士兵。
嗖嗖嗖嗖嗖!
六支羽箭连成一线从州才那个差点揍罗伊的高加索人和大虾之间的缝隙中掠过。箭矢飞shè带起的风啸如同刀子一般割在他们脸让他们的身体在骇然中陡然僵硬。
两人的脑袋骤然随着箭的方向扭了过去。
噗第一支白羽箭直接钻进了一名斐烈士兵的脖子。同时另外两支箭从这名士兵的身旁飞过洞穿了后面另两名斐烈士兵的咽喉。
随即第四支第五支第六支箭又已经接踵而至。掠过三名几乎同时倒地的士兵出现在后面的斐烈士兵面前。
噗噗噗!
三朵鲜红的血花在人群中骤然绽放原本小队周边密密麻麻的敌人在瞬间就空了一大片。
所有人都懵了。
小西瓜傻傻地张大了嘴。
老熊刀子红酒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罗伊。
高加索人看着倒下的六个斐烈士兵。脸被锐箭掠过时舌出的疼痛和顺着后背向爬的毛骨悚然正在在用一种冷酷的方式提醒他如果这几箭的目标是他的话他一箭也躲不开。
而大虾的脸则火烧火燎。
作为小队中唯一的shè手他知道罗伊这一手“六箭连珠”又以其谐音有个别称叫做“流星追命”。
流星追命是玩弓的行家和普通shè手公认的分界标志。手的要求是一次出手六箭连珠。第一箭shè出十米距离之前第六箭必须离弦。这一阶段每一箭都和前面的箭连成一条线。
而在十米之后六支箭就会随着各自尾羽细微角度变化和旋转力道的不同分别奔向不同的目标并且在相距不到半秒的时间内jīng确命中。
对于普通shè手来说这简直难如登天。就算有些人能仗着手快勉强shè出六箭也无达到真正的流星追命所要求的速度力量和jīng确。
能使出这一手证明罗伊的shè术已经远在他之!
“能听我的了吗?”
罗伊这一手六箭连珠倒不是故意炫耀而是他此刻所能想到的最也最直接获得话语权的方式。
震慑众人之后他旋即反手将弓塞进了空间戒指之中扭头向东边看去。感知中敌人的骑兵已经越来越近。再耽搁时间恐怕就来不及了。
“会shè箭了不起”一名佣兵底气不那么足的强词夺理被老熊摆手止住。
“给我个理由!”老熊沉声问道。
“斐烈人的骑兵出动了东边全是斐烈人。”罗伊用手向东一指随即又指向西北方向“我们必须向西北方向走才能汇合其他的人。”
骑兵出动!
这个消息顿时让整个小队一片哗然。谁都明白当骑兵出动的时候基本就意味着这场战斗乌合军已经一败涂地。
“不可能!”一名左臂受伤气喘吁吁的佣兵叫道:“如果对方骑兵出动怎么巴伐利亚骑士团还不动。”
“我说来了就是来了!”感知到战局正在急剧恶化罗伊哪里还有时间跟众人解释自己的揣测。
说话间四周的斐烈士兵又攻了来小队众人竭力抵抗只觉得身压力远比之前更大了三分。
那高加索佣兵一刀劈退敌人转到阵型当中的时候忽然飞快地俯下身来在地侧耳一听。
再站起身来的时候这个壮硕汉子的脸sè已经变了。
“马蹄声东南!”
众人刚觉得心头一凛就看见罗伊二话不说腾空而起如同一只猎鹰般向西面扑去
口中叫道:小西瓜跟我来!“
“来了!”小西瓜挥剑砍倒眼前交手的敌人回头看了踌躇的老熊一眼一咬牙追着罗伊就冲了过去。
在他前面罗伊已经扑入斐烈人群中左一斧右一斧已经连砍两人的同时身体用一种怪异地姿势一扭躲开一名斐烈士兵进攻刷刷刷又是三斧头砍倒三个斐烈士兵。大步往前闯。
这一次情急拼命的罗伊战斗方式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使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在万干魔族中锤炼出来的凌厉杀招。
四周的斐烈士兵就像cháo水一般涌向罗伊。可他的脚步一刻也没有停顿。那银sè的斧光就像是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动都在收割着生命。
一时间众人只看见他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似乎无论身边有多少敌人他总是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敌人的攻击用斧头劈开一条血路来。
佣兵们的心脏狂跳。
尤其是为罗伊起了ち卜菜鸟”这个绰号的刀子如果不是正和敌人战斗腾不出手来的话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这他妈是菜鸟?”
当罗伊扑入斐烈人群之后老熊已经再没有犹豫。
“跟他!”老熊道。
他在边军中服役了半辈子杀过斐烈的骑兵也冲过庞贝人的方阵更剿杀过无数盗匪和堕落骑士团。可这么多年来无论在自己的同袍中还是在对面的敌人中他都没有见过罗伊。
和罗伊比起来当年被他和同伴们视作杀神的几个军中狠人简直就是刚刚加入军队的新兵蛋子。
“杀!”人群中的罗伊脚下一错避开三支同时刺到身前的剑一斧斩断了一名斐烈士兵的手臂随即如同脑袋后面长着眼睛一般看也不看回手一招斧头化作一团银光砍在一名斐烈士兵的胸口。
鲜血飞溅而起的时候罗伊也腾空跃起避开一支长矛的直刺和一把剑的横斩身体在空中一个翻滚一脚蹬在后面一名斐烈士兵的盾牌。
这一脚不但生生将盾牌和士兵的手骨踹得粉碎还踹塌了那士兵的胸甲。将他踢得直掼出去好几米远。刚一落地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罗伊的身体借着这一踹的力量电躬而出抡起手中斧头以雷神斧中的一招刚猛无匹的“开路先锋”瞬间向前面斩出十三斧。
这是雷神斧中最为州烈的招式之一。
在体内道理诀的催动下银sè的斧头在空中劈出一道道幻影空气仿佛被这十三记快如迅雷的斧势撕裂了一般。
挡在前路的第一个斐烈士兵身体被斧光一碰就裂成两半。罗伊的身形冲血雨中掠过碎裂两侧绞来的剑光一直向前飞shè势如破竹。
“娄!”
当最后一名斐烈士兵被一斧斩中横飞出去的时候罗伊电shè的身形陡然停了下来凝立如山。
在他前面鼻青脸肿的乌戈和七八名苦苦支撑的乌合军士兵正傻傻地看着他。
而在他的身后是一条长达三十米的血路!
“达尔尼的骑兵出动了。”诺凝视着远方声音低沉地道“我们应该撤退了。”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
所有人都凝视着山下久久的沉默着。
此刻的乌合军伤亡率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三十的崩溃底线。之所以还没有崩溃除了这支大部分由佣兵组成的部队战斗力远比普通士兵要强之外也因为他们处于敌人的分割包围之中根本退无可退。
整个乌合军被分割成了数十个大小战团。
多的有两三百人少的只有几个人。
而在他们周同斐烈士兵正随着其指挥官的调动不断的变幻着阵型轮番发动进攻消耗着他们的体力。
即便对方的骑兵不出动乌合军也坚持不了半个祷时。
而一旦骑兵顺着步兵让开的通道成直线高速掠过这些小小的战团时整个乌合军将在很短的时间内全军覆没。
现在达尔尼的骑兵已经接近了战团。
他们兵分三路。一部分从zhōng yāng逼近另外两部分则分成左后自东面和西面向zhōng yāng迂回。
这是典型的屠杀式攻击路线。
“爸爸你该走了。”眼看阿道夫大公依然如同雕塑般静立不动索菲娅前一步平静地道。
“放心。”阿道夫大公头也不回语气讥讽:“他们追不你也追不我。”
“您应该服从命令”索菲娅的面容笼罩在头盔下Y形的缝隙中中一双深邃的迷人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才是这场战役的指挥官。”
“你”阿道夫大公霍然转身良久他愤怒的目光柔和下去黯然道:“没有别的办了?”
索菲娅凝视着山下缓慢却坚决地摇了摇头。
“让我再等一会儿。“阿道夫大公脸sè苍白回首向战团看去似乎要把眼前的一切铭刻在心头。
“您刚才也是这样说的。”索菲娅淡淡地道。
“看见那边那个小队了吗?”阿道夫大公问道。
索菲娅顺着他的目光向下方看去。
“他们杀了至少是他们从人数三倍以的敌人。”阿道夫大公缓缓道“现在他们正在向另一个战团靠拢那个黑发男孩干得不错。”
说着他回头对索菲娅道:“我们打个赌如果他们能和另外一个战团汇合你就出动骑士团至少冲杀一次给他们一条生路。”
“不赌。”索菲娅拒绝“巴伐利亚骑士团不会做这种无谓的牺牲。”
在大公愤怒的目光下她凝视着那挥舞着斧头的黑发青年又望向远处逼近的斐烈骑兵阵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良久缓缓道:“除非他们能改变局势或者至少创造一个我想要的机会。”
阿道夫大公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
虽然索菲娅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而冷漠。可深知索菲娅的他却能清晰感受到索菲娅语气中的一丝松动。
前所未有!
写起来觉得很紧很僵老是松不开。都快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