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巷深处
作者:七十二编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1670

.初认识罗伊的时候十八岁的小兰姐已经是花街的红牌。 而罗伊这个一脸憨呆的熊孩子才十岁身高还不到她的胸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喜欢了捏他脸的游戏。

波拉贝尔的女人都喜欢把这迷迷糊糊却呆得可爱的大脑袋男孩抓住使劲的捏他的脸看他那呆样在自己的手里变形看他不情不愿又逆来顺受的模样哈哈大笑。

小兰姐最是乐此不疲。

无论大脑袋是在河边跟汤姆玩丢石头在街角拼木剑还是在店里打瞌睡抑或在小孩免进的酒吧门口牵着汉斯的马眼巴巴等汉斯给他带酒出来…….反正只要出现在小兰眼睛里总跑不了。

这种有些幼稚可笑的恶作剧让小兰姐打心眼里快活。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的笑声才是放肆的咯咯咯的前仰后合而不是jì院里逢场作戏时娇媚矜持而虚伪的娇笑。

她只是一个jì女没有尊严没有未来。除了跟大脑袋的这种游戏外她再找不到一种简单单纯的快乐。

小兰姐喜欢和罗伊聊天。在罗伊到jì院打工之前她就经常拉着他到海边去坐在灯塔旁的石墩看着一波又一波扑礁石又缓缓退去的泡沫和他说说那些她别无可诉的心里话。

那时候她十八岁正是身躯渐渐丰满风韵渐渐成熟的时候也是一个女人幻想最丰富的年龄。

她告诉他某一个只在小楼看了一眼就默默喜欢的骑士发花痴一般让他帮忙出主意每当这小子一脸憨憨的模样看着自己就大发脾气狠狠揉捏他一番然后自己笑出声来。

她告诉他自己的梦想做个女船长驾驶着一艘永远也不沉没的大船从波拉贝尔起航一直航行到无尽之海的尽头。在海之女妖的歌声中看第一缕洒向这个世界的阳光。

高兴的时候她跟他说不高兴的时候她也跟他说。永远唠唠叨叨。而他永远一脸迷糊就像一个傻瓜牌的树洞收藏着一个低贱却充满美好幻想的jì女的所有秘密。

后来罗伊曾经有一段时间在jì院里帮厨干点杂役。

尽管许多姐妹都喜欢罗伊在的那段rì子。可对小兰姐来说那却是一段她最不喜欢的时光。

她不喜欢他在那么近的距离看见自己如同花蝴蝶一般在男人中打转不喜欢他看见自己陪着笑脸被人捏了屁股还一副佯嗔实喜的模样更不喜欢这个原来只属于自己的傻瓜树洞被别的女孩拉着聊天。

幸好罗伊虽然干什么活都不错但总是干不长久。三个月过后他就离开jì院去了一艘渔船当一名小水手。

小兰姐不知道这小子哪来的jīng力去尝试那么多的东西。出海那年他才十二岁。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连毛都没长齐”。

第一次看见这小子像个侏儒一样站在那些高大健硕浑身肌肉和浓密汗毛的水手中间小兰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过一个月后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水手了。一次远航结束后他甚至受到水手们的一致尊重。除了个子矮点力气小点别的事儿他干得比所有人都好谁也不拿他当小孩看。

可在小兰姐的眼里他就是个小熊孩子。她看着这个小子一点点长大从不到自己的肩膀到齐平自己的脖子。等到一年多之前那一个血腥的夜晚降临的时候他已经齐平她的耳朵了。

小兰永远记得那一天不知道为此哭了多少回。

到了幕尼城之后大家总会提起罗伊。津津乐道这小家伙冲阵时的骑士风范把他击杀巴克和安德鲁以及受封公主守护骑士的事迹讲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拍着胸脯打赌他一定还活着。

可每一次话题的末尾却是死一般的沉默。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年多过去所有人都不抱希望了。唯一坚信他还活着的人就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

小兰姐是其中是一个。

没有谁愿意和她争执这个问题她就像一个着了魔的疯子毫无理智。任何足以证明罗伊死了的证据和逻辑都无法说服她。甚至谁要是敢当着她的面说罗伊死了她就能啐你一脸!可今天人们才发现她是对的!

罗伊还活着。他骑着马穿着挺神气的皮甲在红叶骑士的簇拥下出现在这火红的夕阳中。

小兰姐哭得稀里哗啦。

平时发呆的时候晚做梦的时候她曾经想象过很多次再次见到罗伊的画面。那些画面悲惨的也有美丽的。有时候她被从梦中吓醒鼻子酸酸的再也睡不着。有时候又乐不可支。

可再华丽的想象也没有任何一种比这死小孩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方式更sāo包。

这个一脸憨憨的老是在自己揉捏他的时候顶着自己胸脯占便宜的大脑袋回来了。他长高了长大了。可恶的是他不但敢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而且还敢长成一个英俊得让人脸红心跳的小男人!

罗伊越来越近。小兰姐看着他穿过人群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下马然后她听到这小王八蛋和往常一样带着一丝该死的羞涩腼腆叫道。

“小兰姐。”

“你这个该死的小王八蛋……”小兰姐又哭又笑咬牙切齿。

她站在原地眼泪横溢间把已经长大罗伊看了有看终于再也忍不住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一把捏住了他的脸。

另一边汉斯走向萨莉。

“汉斯……..”

萨莉有些不自信地叫着走到她面前的男人。

她的表情茫然而惶恐。虽然一直以来汉斯都在她的身边为她和女儿遮风挡雨坚强的像一块石头。可在她的认识里他只是一个同样住在贫民区同样为生活发愁无权无势的小小的jǐng士。

几分钟前萨莉以为自己任xìng的报应来了。

作为一个母亲她早已经过了怀chūn少女的年龄。生活的艰辛原本应该教得她更聪明一点更现实一些。可是尽管当初和她一起来到幕尼城的许多同乡都极力反对她还是选择了汉斯。

为此她甚至得罪了不少主动为她张罗的同乡姐妹。

在其他女人看来汉斯再好把这个穷困的家掘地三尺卖光榨干也凑不齐十个金路郎。走出去她也只是一个小小jǐng士的老婆。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和那些穿着漂亮衣服坐在马车的贵妇人比起来都有天壤之别。

她们用生活的经历告诉她这是错的。她们甚至预言当某一天灾难降临的时候她这个完全无法经受风雨的家立刻就会坍塌!

刚才那些曾经劝说过她的同乡女人们就站在人群中或怜悯地看着她或摇头叹息交头接耳冲她指指点点。不用听到她们的声音她也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萨莉心如死灰。那无声的声音那一根根指向自己的手指那一张张翻动的嘴唇就像一根根钢针般扎在她的心头。把她的生活化作了可怜又可笑的泡沫一一戳破。

那是她的选择她咽下了最苦的苦果。

可是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汉斯回来了。而且是在一群鲜衣怒马的红叶骑士的簇拥下在无数人的注视中出现在自己眼前!

红叶骑士……..

“夫人。”一位跟在汉斯身旁的高大骑士微笑着躬身行礼。

在人群的一片哗然和惊叹声中萨莉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式的回礼并让那高大骑士亲吻了自己的手背。

手背传来骑士胡须触碰的**。

这是萨莉连在最荒谬的梦里也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场景。

她曾经见过一位和一名幕尼卫队骑士攀谈过几句的妇人在街头那掩饰不住的得意劲儿还记得旁边人群看她时那艳羡的眼神以及骑士离开后一拥而的夫人们惊叹恭维的声音。

那时候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汉斯会在红叶骑士的护卫下来到自己的面前。更想不到一位尊贵的骑士会叫自己夫人并行吻手礼。

圣帝在这可是红叶骑士啊!

他们是帝国最强大的骑士团之一是帝国的国家武力论身份论地位比起幕尼卫队的普通骑士来高出何止十倍!耳畔传来了人群的议论声。

“他吻了她的手哦天啦我不是眼花了吧。”

“他还叫她夫人呢!”

“你们眼睛都瞎了吗没看见刚才汉斯被红叶骑士护送回来时那位骑士还刻意落后他半个马身呢!”

“他不是只是个jǐng士吗?他们究竟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嘿告诉你能让红叶骑士公开护送回来的关系!看着吧卡登要倒霉了。”

“要倒霉?他已经倒霉了!”

“怎么啦?”

“等我喘口气我可是刚刚跟着红叶骑士从博宁街跑过来的。把水给我喝一口来来我跟你们说………”

“真的?”

“我早说什么来着汉斯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萨莉的眼光就是好选了这么个好丈夫!”

议论声一波接这一波其中不乏那些同乡女人们艳羡的惊呼声。

萨莉觉得自己在做一个梦。这个梦又快活又充满了让人脸红受人鄙夷的虚荣。可是她却怎么也不愿意醒来。

她叫着汉斯的名。

“是我!”汉斯笑着回答。那张黝黑朴实的脸和往常一样身的汗味儿也一样!

萨莉猛地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这不是梦!

红叶骑士的出现瞬间引爆了整条街。更多的贫民们从四面八方涌向这条狭窄的小街。许多孩子干脆翻了土墙争相目睹这些平rì里就算是在最繁华的zhōng yāng大街也难得一见的尊贵骑士。

这是一个骑士的时代。每一个孩子从懂事开始就梦想着成为一名骑士或者梦想着嫁给一名骑士。

对男孩来说骑士是英雄。对女孩来说骑士是白马王子。

他们勇敢而公正高贵而富有。他们是这个时代的标志是万众瞩目的明星。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就不知道能让多少男孩羡慕崇拜就不知道让多少怀chūn的女孩夜不能寐。

可是骑士和贫民区无关。

这是一个受到诅咒的地方。这里肮脏、拥挤、混乱。生活着社会最底层的贫民、奴隶、jì女、乞丐和罪犯。这一切混杂在一起如同一个散发着恶臭的泥塘同骑士铮亮的铠甲和荣耀的纹章格格不入。

没有骑士会来贫民区。这里的人们也不可能拥有骑士身份的朋友。他们和骑士之间的距离就像天和地那么遥远。世俗的观念严格的等级制度如同一道天堑将两个世界的人彼此隔开。

即便偶尔有从贫民区走出去的骑士他们也绝不会再回到这里。

他们会悄无声息的带走他们的家人把在贫民区里生活的痕迹抹去把与此有关的回忆埋葬。此生再不提及。

而今天不但有骑士集体来到了这里而且还是远比普通骑士更加尊贵的红叶骑士!

人们凝神屏息目眩神迷。

尼塔和他的一班兄弟们有些发懵。伯莎和鲍勃更是面sè如土浑身发软。

他们看着红叶骑士的铠甲马饰盾牌和枪旗的纹章看着无数的波拉贝尔人蜂拥而包围着那个黑发男孩欣喜若狂年轻人蹦着跳着叫着他的名。年长者把手伸向他的脸庞热泪盈眶。

欢呼声震耳yù聋!

该来的终归要来片刻之后世界安静下来。

“谁打的?”罗伊看见小兰姐脸的红印问道。

这时的小兰姐正拉着麦芽儿说话闻声偷瞟了旁边的红叶骑士一眼低声问道:“先说他们是不是都是你的人?”

罗伊点了点头。

小兰姐和麦芽儿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她只是一个低贱的jì女从来都任人欺负。尤其是在来到了幕尼城之后人生地不熟的她们更是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她泼辣记仇没学识更不懂什么修养。

她只知道如果罗伊这小王八蛋带了一帮红叶骑士回来给自己撑腰都不打回来老娘这一巴掌岂不白挨了?“罗伊”小兰姐的脸变得飞快她挽着罗伊的手扭头笑眯眯地看着已经连站也站不稳的伯莎告状道“就是她她和那边的人贩子想把萨莉姐和凯萝尔带走我们阻止她她就打我还骂我臭婊子。”

伯莎的脸已经完全没有了血sè。一旁的鲍勃也早已经绝望。

几分钟之前他们还占尽了风。

可命运给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们就连做梦也没想过小兰姐这种低贱的jì女汉斯这种小小的jǐng士和贫民区里的这些波拉贝尔人竟然还有如此恐怖如此豪华的强援阵营。

红叶骑士…….

一看见那些闲散地站在一旁或牵着马或低声聊天不时扭头看自己一眼的骑士和士兵伯莎和鲍勃就浑身发软。现在他们的感觉就像是追着一只兔子进了丛林却发现一头巨龙搓着手向他们狞笑。

一个暗娼一个人贩子和几个打手的低贱身份别说和红叶骑士比就是在幕尼黑卫队骑士的面前也如同蝼蚁一般。

人们看着伯莎和鲍勃等人的脸sè只觉得畅快无比。这一年多来这里的人们可没少受这些恶棍的欺负甚至侮辱。他们是寄生在贫民区的豺狼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扑来咬住你的喉咙!

小兰姐向伯莎露出了一丝让她恐惧的笑容然后当着她的面一脸委屈地摇了摇罗伊的胳膊声音腻腻的:“他们欺负我你说怎么办我的小男人。”

小男人?麦芽儿的手悄悄放在了罗伊的腰。

“还用我说?”罗伊疼得一呲牙冲小兰姐这罪魁祸首翻了个白眼。

被小兰姐调戏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同时他也知道只要有人撑腰占了风这个又虚荣又泼辣又莽撞的女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就算是教皇在面前她也敢给他脸挠几条血痕出来。

果然罗伊的话音刚落就见早已经按捺不住的小兰姐一叉腰恢复了悍女的本sè环顾四周:“那还等什么?打!”

已经攥紧了拳头的人们一拥而。

波拉贝尔人的心齐在贫民区了是出了名的。刚才那样的情况下大家都能挺身而出更何况现在。

伯莎和鲍勃等人转眼就被人群淹没了。无数的拳脚如同雨点一般落下。这其中以尼塔和他的兄弟们最为卖力。尼塔拳起脚落打得畅快无比。身旁的弟兄们也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尼塔只是一个小獒头。

当他面对鲍勃的威胁站出来的时候他没想过回报。只因为男人的血xìng和一个捍卫领地的流氓的本分!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就在自己他妈的豁出去的时候无意间竟然和红叶骑士站到了同一阵营。一个小流氓这辈子想出头机会或许只有一次。这时候不趁机挣一点表现还等什么时候?

片刻之后鲍勃和打手已经不chéng rén形伯莎更是被小兰姐的一帮彪悍姐妹和几位大婶级的妇人给抽了好几十个耳光。几个人最后是如同烂泥一般被尼塔和一帮流氓抬着丢到了远处的垃圾堆里。

这一顿痛揍就像一次集体的狂欢。

直到波拉贝尔的人们簇拥着红叶骑士们走进汉斯的家门直到夕阳已经落到了远方的山巅大家还兴奋的议论纷纷。尤其是一帮年轻人大呼小叫痛快无比。

而这个时候罗伊已经独自在汉斯和小兰姐的带领下走进了位于贫民区深处的一条小巷。

小巷幽深倒显得比贫民区的其他街道干净不少。地面还铺着青石板。走在面脚步的回音异常清晰。越往里走脚步声就渐渐听不见了。只听见从那斑驳的墙壁里从不知多远的深处传来的一阵金属敲击声。

那是打铁声是熟悉的铁锤和铁砧的撞击声。

罗伊循着着声音往前走。汉斯和小兰姐静静地陪在他的身旁看着这个他们看着长大的少年越走眼眶就越红。

在一个被破旧篷布遮挡着前脸旁边木架放着一些打好的武器和铁器的小铁匠铺门口三人停了下来。

铁匠铺里炉火熊熊燃烧着。空气在热浪中扭曲。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一次次地挥着铁锤敲打着铁砧的火红铁块。

那是一个老人他的头发已经花白。火光明灭间映照的那张脸也已经满是皱纹。

他敲打的是一块普通的毛铁打这种铁不需要什么技巧。只需要趁着火候用大力反复锻打去掉其中的杂质。只有打成jīng铁后才能锻造器具。

可是因为没有挥大锤的助手他打得很吃力。一锤一锤。节奏单调的敲击声在小巷中回荡着铁砧火星四溅。

罗伊痴痴的看着他良久他脱去了自己的皮甲赤着身拎起旁边的一个大锤走进店里在老人一锤敲下的间隙抡圆了砸在火红的铁。

一道远比之前猛烈十倍的火星漫天漫地地溅shè开来。

那火红的光芒中老人猛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落锤。

锤声没有停顿。

一下一下就像曾经千百次的配合一样默契大锤小锤交相翻飞。那原本单调的声音变得密集起来。

大锤一下小锤三下。

火红的毛铁在铁锤的敲击下飞快地变形四溅的火星中一老一少两个赤着身的男人眼中已是一片晶莹。

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涌了出来。两个男人都在挥着锤没时间擦拭只任它在脸横淌在飞溅的火星中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交替的锤声中男人的泪水变成了大声的抽泣继而嚎啕大哭。

“老爹!”

当罗伊哭得如同一个孩子般丢掉铁锤死死抱住泪泗滂沱的老人发出这从胸膛最深处撕心裂肺的喊声时小店外汉斯死死咬着牙别开头去。而小兰姐已哭成了泪人泣不成声。

。嗯因为更新慢所以会感觉着段毕竟拖不过除了痛快的剧情外我希望这是本有血有肉的书。还是那句话只有能力问题没有态度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