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氏一听“季姨娘”眼中镖出冷光,厉声问:“说清楚,怎么和她有关?”
水菱慌慌张张道:“是季姨娘,她说二少爷死了,定将婢子留在方家。”
叶氏腾地由椅上站起来,上前“啪啪”给了水菱几下耳光道:“丧心病狂的死蹄子我不让你留在方家了吗,让你自择条生路是抬举你,你竟不知好歹,与她合手来害二少爷。”
“夫人,婢子是想留在二少爷身边……老爷夫人,饶过婢子……婢子是一时糊涂……”
“啪。”叶氏不想水菱辩解指着她怒下:“住口还敢说要留在二少爷身边,你的一时糊涂却要我儿的性命,今日不让你好看,你还不知有王法。”便瞧向立在房里的那些厨房丫头嬷嬷令道:“你们还杵着做什么,押住她上后园。”
虽然方鸿飞知道季氏和叶氏龃龉不合,但万万没想有这么一日季氏竟会对自家人下手,他听到水菱说是季氏指使,惊讶盖过了怒火,一时语结在口不知该如何反应,眼瞧着叶氏呼啦啦地带着丫头嬷嬷押着水菱出房才反应过神起身夺门跟上。
方岚看着双亲离去,心里已明了家里难免又要闹一场血雨星风,微微摇了下头,看向郝春浅提唇角道:“阿春,扶我去休息。”
风卷残云,一切来去太快,郝春立在厅中望着门口还没找到事的结点,闻着方岚虚弱的声才反应过神,赶忙上前扶他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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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叶氏他们的离去方岚的院子陷入了冷清,而季氏的院里却因为他们风驰电掣的到来而瞬间炸开了锅。
季氏一早已耳闻方岚中毒的消息,正静呆在房里等着瞧好戏,一听贴身的丫头咋呼叶氏他们过来了,也不想水菱办事多么不利,心情直接失足落谷,但叶氏他们可谓神速,没给她留下多想的时间,一堆人便扎进她的房里,将她的寝室塞得满满当当。
叶氏正在气头上,贤惠得体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上前一把揪起季氏的头发,不由分说地给了她一巴掌:“你这个贱人,也是有儿有女,这样断子绝孙的事也想得出来。”
季氏被叶氏猛来的气势吓着,一手扒在被揪起的头发上,一手握着叶氏一只手臂,狼狈道:“夫人说什么呢,你这般说不是诅咒老爷断子绝孙?”
“狐狸婢子今日有你厉害。”叶氏道着,向身后令道:“把那黑了心的贱蹄子带过来。”
那些丫头嬷嬷将将差点被水菱害惨,眼下皆想推她去死,那架着她的桂嬷和丫头很是不留情面地一把推她到季氏面前。
季氏瞧见水菱,眼神顿是一惊,惊吓中透出责备,瞬间把目光瞥到别处,一副不服软道:“这是什么个意思?”
叶氏紧蹙着眉头道:“什么个意思你还不明白,非得把你送到衙门,让人撬了嘴才承认。”
“我……”季氏哑口无言,睇望站在那丫头嬷嬷身前的方鸿飞蓦地哭起,轻声软语可怜道:“老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鸿飞早不吃她这一套,而自己最好的儿子险些毙命他实在也惊心了一回,此时瞧她那副样子着实觉得恶心,便怒道:“贱人,你问我,我还想问你,不说罢了。”他落了声满眼寻望见周嬷道:“让你男人带几个小厮过来,把这两个贱人送到衙门去。”
“是。”周嬷应下,挤出众人急急出门。
季氏眼见方鸿飞动了真格,便也不和叶氏含蓄拉扯,将握着叶氏手腕的手伸到叶氏头后,好不礼让地抓住叶氏脑后的发髻,狠盯方鸿飞道:“姓方的,我算是瞎了眼跟你到方家,原你们家人不喜欢我也就罢了,如今连你也如此,怎么,用来用去还是你夫人好了,你以为她是什么好货,你以为满娘那一跤怎么摔的,要不是她命大还留不下阿芳,这么些年初柳怎么连个……”
叶氏在春香的帮忙下将发髻由季氏的五爪中挣脱出来,不顾满头乱发就给季氏一个耳刮子道:“死到临头还满口喷粪,也就你有这个害人的心。”
季氏捂住留有叶氏捂指印痕的脸,瞥瞪叶氏狠问:“你敢摸着良心说你没有做那些见不得人的?”
叶氏也不甘示弱:“我看要摸着良心说话的人是你,你进门这些年难道我不够礼让你吗,吃穿用哪样亏待了你,你不知好歹不说,还想害我儿子,现在又血口喷人。”
叶氏完完全全站在了被人同情的受害者位子上,不只丫头嬷嬷觉得季氏可恨,连方鸿飞也是将信将疑不太相信季氏的话。
屋里这番闹得不可开交,周冠已带着三个小厮入了房来,方鸿飞撇眼不看季氏,撒手让叶氏全权打理,叶氏透过凌乱的垂丝红着眼瞪看季氏令:“都带去衙门,记得打点县老爷别把这事宣扬出去,毕竟是家丑,说出去是要让全县的人笑话。”
“是。”周冠应下,便要小厮们将水菱和季氏带出房,突然方慧芬由那些丫头嬷嬷中蹿出来,立在方鸿飞面前求道:“爹,爹,别将娘亲带去衙门,阿芬求求你,娘亲有什么不是,阿芬替她受罚。”
手心手背都是肉,方岚是他的儿子值得心疼,方慧芬是他的女儿也让他怜惜,他紧蹙眉头,抬手轻抚在方慧芬一侧鬓上道:“那是你娘造的孽,不关你的事。”
叶氏见周冠他们迟疑住脚步,便向外使了个眼神,低声道:“还不走。”
方慧芬见季氏要被周冠他们带走,忙跪地拽着方鸿飞的衫摆,呜咽道:“爹,爹若要将娘送去衙门,那女儿也要陪着娘去。”
方鸿飞扯起方慧芬的双臂,喝令:“你起来,起来,这不关你孩子家的事。”
方慧芬见季氏要被带走,紧追上去,一下抱着季氏不让周冠带走。
方鸿飞瞧见她们母女两抱成一团大哭,一时犯了难,踌躇了片刻令:“将那贱婢先带去衙门。”
“老爷?”叶氏几步赶到方鸿飞身边轻声询问。
“这种家丑万一闹出去太丢人,将她锁到北面的跨院去。”
北面的跨院是个无人居住的荒院,只放些没用的花盆和旧家具。叶氏觉得反正送到衙门打死,还是锁到那里都是当做方家已没这个人,而想到方家在地方上的脸面她就同意了后者。
水菱眼见着自己要被带往衙门,用力挣脱开小厮的手再次跪到叶氏面前求饶:“都是季姨娘教唆婢子,婢子无知,老爷夫人饶过婢子一命。”
叶氏低眼瞪着水菱狠言落下:“留下你再害少爷?”甩袖便出了季氏的院落,打算回屋整理一下被季氏扯乱的发髻再去探望方岚。
方鸿飞也不理水菱这碴,瞧见院里的方慧芬和季氏一路哭哭啼啼走向院门便让身旁的丫头将方慧芬和季氏拉开,然后随着叶氏去了。
水菱瞧着方鸿飞和叶氏消失在院门,连个求情的人也没了,绝望地瘫在了两个架起她的小厮臂弯里,想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觉着自己真是鬼迷心窍——
与郝春谈论鼠药的那日,叶氏将水菱唤去,给了她两条路,一条帮她寻个婆家或是自梳留用他处,另一条便是转卖他人。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正经出路,她想要的出路是被方岚收房,可眼下叶氏既然提出了这些要求自然是嫌弃她年纪大了,留在方岚房里不合适,要她给郝春让路,这个她心知肚明,出了正院就在后园不服地哭了好一会。
期间季氏到花园散步,瞧见她坐在亭子内哭泣便上前酸了两句:“哟,哪里的丫头这么没规矩,在这里哭丧呢。”
她抬头望见季氏,便倏然起身道:“姨娘。”
季氏认出她:“你不是二少爷房里的丫头吗,怎么在这里哭哭啼啼,难不成被欺负了。”
她以袖抹泪道:“不是。”
季氏闲来无事打探起正房的事:“不如跟我说说,我瞧瞧能不能帮你。”
“我……”她来方家稍晚,也不太清楚叶氏和季氏之前的事,只当季氏一时关心,便欲言又止艰难了一会道:“夫人要我离开方家,我想留下。”
季氏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哪是不愿离开方家,明明是想留在方岚院里,便狐媚一笑道:“想留着不难,关键是留在谁的院里,这方家也不是只有一个少爷。”
她怔立起眼望着季氏,简直是不敢往远了想,可是觉得季氏分明就是在暗示她有机会跟着方岩。
季氏嘴角微提着道:“想高攀方家正房少爷你也太痴心妄想,况且你也不小了,听我一句劝还是死了这条心。”
她抿着唇一脸的不甘心,季氏不急不慢道:“不过我是不嫌你大的,三少爷淘气得很,我正想要个大的丫头来管管他。”季氏说着一手便轻落在她肩头:“我看你就挺懂事。”
季氏那一抚,让她真正明白——自己没多想,从那日起她和季氏便走近了几许,一来二去,季氏暗示她“二少爷若不在了,那三少爷便是正房唯一的少爷”两人便合谋起杀方岚。
按原计划,水菱把拌有剧毒的茶水端给郝春,要郝春送入房,如此就把方岚的死推给郝春,而她在去禀报叶氏和方鸿飞的路上也故意拖了拖,好让方岚中毒加深不治而亡,却始料不及郝春竟然用绿豆水缓住了方岚的毒作。
方岚没死,那这事被追究起来可就深远了,她做贼心虚,害怕得发慌,这才经不住方岚的恐吓。
这会被小厮押出方家后门,塞上一辆平日拉菜的牛车,她才了解自己是被季氏所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