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的背影,那么飘逸却绝情,我哽咽着大声道:“皇上,你还要去凤华宫吗?如此下去,你不怕自己也成为一个无情无义蛇蝎心肠之人吗?”
戎辰拉着我,拽着我的衣袖,让我停口。可当我看到三哥的背影停住时,又歇斯底里大声道:“皇上,你怎可如此昏聩,不怕遗臭万年吗?”懒
他修长的身躯微微一颤,却不易被察觉,转身向我走来。
戎辰将我拉到他的身后,可我挣脱开他,骄傲的望着三哥,望着那令我再也看不懂的眼眸。
那双眼眸充满骇人的怒意,却在望见我面上泪珠的那一刹那,闪过丝丝怜惜,继而被深深掩埋,只剩一片清冷,清冷至忧伤。他默然开口道:“朕念在安惠公主,不与你计较,希望你懂得适时收敛。以后,朕断然不会再如从前那般纵容你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风度翩翩的背影和那些清冷的话,令我心如死灰。
戎辰还轻轻抱着我,我揽过他的腰,贴着他温暖的胸膛,不停抽泣着。
这时,一个高大矫健的身影由殿外走来,他身着一件宽大的杏黄色长袍,步履僵硬,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眸中一片惘然,没有一丝气息。
他一路走到惠儿的棺木旁,跪坐在地上,呆滞的望着火盆中高高燃起的火焰。
良久,他转头注视着我,略带凄凉的笑意道:“妹妹,这里躺着的可是惠儿?”虫
我心头一片漠然,再不知何言以对,只微微点头。
他笑了,抽噎着大笑着对我道:“惠儿和我开玩笑呢,她说好会等我的,会等我率千军万马,踏平大粤国,救她回来。”
“表哥,”我疾步走到他面前,低声道:“踏平大粤国这些话不可再说。”
“事到如今,我无畏无惧。”他昂起头大声狂笑着,泪水泉涌而出,落在地上,又站起身跑到棺木前,双臂死死将其抱住,哭得歇斯底里:“惠儿,你起来啊,不要留我一人,在这陌生的人间。”
我静静望着他,那矫健的身躯显得如此羸弱,一个七尺男儿竟哭得这般歇斯底里。我的心也随他一起沉入了地狱。
他倚着棺木坐在地板上,后脑用力的磕着棺壁,发出阵阵沉闷而恐怖的声响。
我快步跑过去,拽着他的手臂,声音悲切道:“表哥,你这样,让惠儿如何安心啊。”说罢,我双手扶住他的脸颊,努力使他平静下来。
他这才望向我,眼中布满血丝,只这几日,便沧桑许多。他语中满是幽怨道:“惠儿为何不等我,为何?”
“闵皓如禽兽一般,你教她如何能承受?她等不了你那么久,只能寻求解脱了。”说罢,我心头仿佛被铁棍重击着,那么沉痛。
他听到闵皓的瞬间,矫健的身躯突然剧烈的一颤,眸中的悲痛瞬间化为阴鸷,他跪着匍匐在地,一双手拼命撕扯着额上秀发,声泪俱下恸哭嚎啕着:“惠儿走得好孤单,我要永远陪着她。”语罢,他一把抽出腰间的宝剑,剑锋凛凛散着阴冷的光,就要举起,被我一把抢下,他又几近咆哮着:“她走了,这人世于我再无意了。”
他痛苦的死死闭上眼睛,又将头重重的磕在棺壁上。我心中顿时一片酸楚,随即紧紧抱着他矫健的身躯,啜泣着道:“你甘心让惠儿死得不明不白吗?闵莫、闵皓逼死了惠儿,欺侮景柔姐姐,你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可我即使杀了他们又能如何,惠儿再也回不来了,人生于我还有何意?”他语中十分悲切,令人心碎。
“表哥,你还有景柔姐姐和我,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哥哥。”我抱着那矫健的臂膀,心中不停抽搐着。
“妹妹,”他终于轻轻将双眸睁开,面上满是悲哀的泪水,又一把紧紧将我抱在怀中,声音颤抖着道:“好妹妹,我还有你们,从今以后,我会保护好你们,闵莫休想再伤到你们。”
“哥哥,”我眼中再一次湿润,那是心中仅有的丝丝温存,我伸出玉手,纤长的手指梳理着他额上凌乱的秀发,把满头青丝高高绾起。又扶着他走到雕龙木椅旁坐下。
他默默注视着我,眸光灵动。
我从袖中取出惠儿的金钗,放在他的手心里,淡淡说道:“惠儿弥留之际交给侍女的,现在由你为她好生保存。”
他望着金钗,仿佛注视着一件绝世的珍宝,捧在手心中细细观详,随即又揣在了怀里,面上荡漾开阵阵甜蜜的笑意,望之却令人心酸。
惠儿为她留下的,除了那刻骨铭心的记忆,便只有这金钗了。见物如睹人,这金钗便如惠儿一般陪伴着他,他会珍重自己,好好活下去。
莫悲金谷园中月,莫叹天津桥上春。若学多情寻往事,人间何处不伤神。
将无奈的过往掩埋心底,人生总会有新的希冀。他眸中露出俊朗坚毅的目光,略抬起头,望着夜空。
……
一转眼,惠儿走了已有些时日,听闻荣幽峰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每日在御林军中刻苦练兵、毫不懈怠,颇有大将之范,御林军的威望更是大有提升。
不知不觉,翰泽已经到了百岁之日,宫中便为他办起了百日宴。
夜幕降临,崇锦殿前巨大的广场上描金绣鹤的宫灯高挑,燃起了璀璨夺目的光芒,广场中央摆着一个直径足有几十丈的红木圆桌,雕龙画凤,以金漆雕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桌上铺着金色的锦绣桌布,上面摆满美味珍馐,在圆润的玉盘衬托下更显得色泽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