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萱好不容易才将那黑衣男人拖到佛像后面的火堆旁,那黑衣男人长睫紧闭,玉石面具下的双唇乌青一片,已然陷入昏迷。
身上的黑衣被利刃划成无数碎片,深深浅浅的伤口触目惊心。让云萱震惊的,不是那些利刃带来的创伤,而是那男人身上所中的毒。
云萱给那男人号过脉,心下更沉了,如若她没有记错,月国医药书籍里,记载了一种在东海岛国炀国极其罕见的毒蛇,名唤‘七步青’。此蛇奇毒无比,胜于五毒,顾名思义,但凡被此蛇咬中者,七步内必面色泛青,砰然毙命!
云萱从那黑衣男子的脉象和他的面色观察,他的症状跟那书中记载十分相似。不过,云萱却也感觉出这黑衣男人的内力极是浑厚,若不是他用内力护住了心脉,否则,这会早就一命呜呼。
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那七步青留下的齿印,云萱无暇顾及其他,就着篝火的亮光和暖意,麻利的解开那黑衣男子身上的衣物。在他前胸后背细细查找了一番,没有收获。
云萱的手探向那黑衣男子腰间的襟带,脸上略有迟疑,黑衣男子紧合的唇越发的乌青,虽看不见他玉石面具后的脸色,但从他渐渐冰凉的身躯,云萱可以感觉到他缓缓流逝的内力快要挡不住毒素一波接着一波的强攻。
云萱咬咬牙,端正了自己医者的心态,毫不犹豫扯下那男子腰间的襟带,视线扫向他的身下……
脸颊忍不住有些发烫,那隐藏在大腿内侧的红肿的两点小齿印,让她有些难为情。然,那齿印的四周,已开始溃烂,呈紫褐色,真是好厉害的蛇毒!
外面是漆黑的夜,狂风骤雨,雷声滚滚,火堆边躺着的男人,命悬一线,云萱倒提了口气,拿起消过毒的小匕首清理着那伤口周围溃烂的皮肉……
“嗯……”一声闷哼从那黑衣男子紧合的唇角溢出,云萱吓了一跳,手中的匕首差点落地,所幸那个男人并未苏醒。
云萱真是懊恼,心急慌乱之下,竟忘了给那黑衣男子抹麻药!
待到将那溃烂的皮肉清理干净,云萱深呼了一口气,俯身趴在那男子的腿间,双唇颤抖着贴上那伤口……
云萱好不容易才将那些毒血吮吸干净,从工具包中取出最后一支治疗蛇毒的药草,嚼烂了覆在那伤口处,然后又在伤口周围抹了些消炎镇痛的草药。
看着那黑衣男人依旧乌青的唇,云萱依旧忧心,七步青声名在外,不容小觑。云萱忽然记起玉镯空间中似乎有些血清,用血清配合草药来对抗那剧毒的七步青,应该能行!
待到云萱做好这一切,又整理好那黑衣男人的衣物,感觉到他身上渐渐回暖的温度,云萱疲惫不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就在她起身走向走向那火堆挑火之际,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异样,本能的回头,却迎上一道犀利的目光。
云萱手指一松,挑火棍掉落地面,“你,你是何时醒的?”她惊问,脸颊随即微红。
虽看不见黑衣男人面具后的脸是何表情,但他的那幽深黑眸中闪过的一抹厉色,却让云萱本能的连连后退。
“小兄弟,你过来……”嘶哑低沉的嗓音从面具后传出,他沾满鲜血的手朝着云萱招了招,仿若魔鬼的召唤,云萱咬唇摇了摇头,不敢上前。
黑衣男人冷哼一声,指尖一弹,一道精光朝云萱直直袭来,云萱只觉眼前一黑,随即失去意识!
云萱是被外面啾啾的鸟鸣声闹醒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蜷缩在一堆干草间,面前的火堆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苗。
云萱坐起身,发现昨晚雷电交加时出现的那个黑衣男人已不知去向,她的身侧,却多出了一枚染血的金锁,流金的外壳纹着一条霸气的金龙。
云萱抓起那金锁,凝眉思索,心下猜测着那黑衣男子的用意。想了再三,她将那来历不明的金锁收好,看着外面已是晴空万里,云萱忙地起身回城。
翌日,又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百草阁瞧病抓药的顾客却稀少,这是好事。
旺儿和张二他们在前厅看铺子,云萱也就偷了一会懒,捧了本医书坐到里间的案台旁细细翻看着,看到关键处不时托腮凝眉思索一阵。
这中药学知识真是博大精深却又触类旁通,云萱看得如痴如醉,竟不知楚观云在她身前站了多久。
云萱尴尬合上书页,略有歉色的站起了身,她没忘,楚观云才是这间百草阁幕后的真正主人,而她,只是他手下的一个伙计罢了。
面前这白衣胜雪,气宇轩昂的楚公子,虽说身上嗅不出半分铜臭,然,说到底,这百草阁也非慈善堂,且不说冯宅上下十几口人的衣食住行,就是云萱和旺儿一众伙计学徒,也都是有月例银子的。
“楚公子,我、我……”云萱为自己的偷懒感到有点心虚,但又不愿为自己找掩饰,只得尴尬的杵在那里,等候着楚观云的发难。
楚观云伸手接过她的书,垂眸淡扫了眼,唇角反倒勾起一抹轻笑,轻声道:“看不出,小云兄弟对医术很有钻研心嘛,这很好。”言毕,将书递还给了云萱。
云萱伸手去接,却扑了个空,医书啪一声掉在脚边,而云萱的手指却被楚观云紧紧捉住,淡淡的温热自他的掌心传来。
云萱身子一怔,指间如触电刷地缩了回来,微微垂首,声音略有慌乱,“楚公子如若没有旁的吩咐,小的过去做事了。”言毕,转身就要逃跑。
“站住!”身后传来楚观云清冷的命令,云萱僵在原地,却见楚观云已转到她的身前,挺拔的身躯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云兄弟,你怎见我就跑呢?楚某又不是吃人的猛兽!”楚观云俯眼盯着云萱略有慌乱的脸,低低调笑道。
云萱脸颊微红,刚才他那异常举动,让云萱觉得有被调戏的感觉。心下掂量着楚观云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冯伯跟楚观云那般亲近,会不会早已将她苦口托付的事情合盘托出?对此,云萱拿捏不准,所以,她只能咬唇不应他的话。
“楚公子,小的真要做事了,百草阁也不是养闲人的地方。”云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里的愠怒听起来不是那般的明显,转身绕过楚观云,就要朝前面走去。
楚观云脸色一沉,伸手一扯,拽住了云萱的手臂。
“百草阁养几个闲人还不成问题,少跟我绕话题!”他含笑的眸中忽闪过一抹厉色。
仅是那一抹稍纵即逝的厉色,便让云萱的心猛地一跳,一种本能的畏惧油然而生。她不禁想到了那夜他一派温文儒雅的淡笑,却让那两个穷凶恶极的歹人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还有他的那只踏云豹……
云萱深吸了口气,眼前这个温和俊朗的楚公子,他的身后必定有一个复杂的谜团,绝非云萱所知晓的百草阁主人!
云萱果敢的抬眸,迎上他那眼中两道犀利的精光。“楚公子到底有何指教?”她清声问道。
楚观云笑着点了点头,松开云萱的手臂,双手背在身后,正声道:“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你要什么解释?”云萱反问。
“你给刘老太太的药我细看过了,绝非你口口声声的偏方那般简单。我要你如实相告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要潜藏在我这百草阁中?还有冯掌柜遇刺之事,你怎会那般巧合出现?”他盯着她的眼,压低着嗓音连番质问,唇角挂着一丝招牌式的淡笑,眸光却是清冽如刀。
云萱盯着他似笑非笑的俊逸脸庞,尽管洞开的窗外是和暖的初秋,但云萱仍觉有嗖嗖凉意袭来。
她深吸了口凉气,看来,自己苦心编织的谎言依旧没能逃脱楚观云的眼,应该说,他一直没有放松对她的怀疑。
既如此,云萱也不必遮掩,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能驾驭那般凶残的猛兽为坐骑,楚公子想必也非泛泛之辈。这番质疑的话,该我请教楚公子吧?”
楚观云俊眼微眯,轻笑出声,“有钱能使鬼推磨,找只野兽来玩玩,这有什么稀奇,少见多怪!”
“那,让人闻风丧胆的踏云步,又是什么?楚公子还真是双面伊人!”云萱依旧不知死活的揭他的老底。
据这些时日她的观察和旁敲侧击的探听,冯伯他们似乎并不知道踏云豹的事儿,由此看来,楚观云的双重身份,是众人所不知的。
云萱搜罗着脑海中看过的武侠小说情节,再发挥自己超强的想象力,得出一个结论,这百草阁必是楚观云用来遮掩身份的一个幌子!
果真,云萱的话,让楚观云平静无痕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伸手拍了拍云萱的肩膀,笑道:“瞧你急的,楚某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扯远了。楚某今日来铺中,是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