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云萱照例在赵大赵二兄弟的护送下,去赵将军府为那方氏请了平安脉。
云萱上回造访赵府院,便瞧见那方氏之容貌大有改观,妩媚娇俏的脸上多了一些淡淡的暗黄斑痕,那是妊娠带来的反应。
对于爱美的方氏,脸上这些斑痕,无疑是困扰她受宠的洪水猛兽。在跟云萱闲聊间,方氏言词间无疑流露出太多心中隐忧。
云萱将这事多留个心眼,回来后便试着用一些药材研制了一瓶祛斑霜。借这回请脉之机,送给了那方氏,方氏好不惊喜。
当即接过那瓶祛斑霜,只赞道:“……有劳云大夫为妾身费心了,若这药霜当真效果佳,妾身和将军自不会忘了云大夫的好!”
方氏话中有话,云萱心下不免暗笑,若不是看她是赵烈痕最宠爱的妾,云萱才不会这般煞费苦心。不过,笼络了方氏的好感,这枕边风带来的效用,云萱却也是极受用的!
云萱是用过早膳便去了赵府院的,去的时候天空便灰蒙蒙一片,北风呼啸凄厉,云萱气的晚走时也匆忙,别说暖手的手炉,便是披风也不曾披。
这会从赵府出来,便见有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地上早已铺了薄薄一层,车轮子碾在上面,咯吱作响,仿若碾了一地的盐粒子。
云萱坐在马车厢内,冻得通红的双手使劲搓着,心下却在思索着方才赵烈痕将军说过的话。因为还有旁的副将跟随身侧,是以,赵将军不便明说,然,云萱还是从赵将军话中听出一些口风。
如若她没有猜错,赵将军应是允了她的请求,云萱蹙眉不语,心下却在权衡着自己跟赵烈痕将军攀人情,到底能从他这棵大树上得到些利益?而自己,又要为此付出多少的筹码?合不合算?一路上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眼前的形势,除了赵烈痕她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暂时庇佑她和她的医云堂了!
“掌柜的,到了。”赵大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打断了云萱一路的沉思。云萱轻‘哦。’了一声。正欲下车,车帘却被掀开一条隙缝,一只修长素洁的手指探进了帘内。
“地面湿滑,让我搀着你走。”低沉温润的声音在帘外响起,云萱看见那人手腕藏在白色的阔袖里,袖口处绣着几枝傲雪的墨梅,上等考究的布料,精细讲究的绣功,梅花素雅精致,让人过目不忘。那戴在指间的碧玉扳指却熠熠生光,让人见之忘俗。
云萱怔了怔,终于还是将手搭上了那人的手腕,弯腰步出了车厢。
出了车厢才惊觉,地上已是积雪深深,街上行人罕至,一眼望去许多店铺都已掩了门窗。鹅毛大雪沸沸扬扬,将个视线触及之处皆是银装素裹。
一袭白袍披着银狐皮披风的楚观云就那么修身玉立在雪地中,清俊落拓,长袖翻飞,脸上挂着清风般的笑。
“雪都下了这般大,怎还是这一身单薄衣衫?着凉了可不得了。”带着责怪的话语,却让人听着不仅不恼火,反倒心里暖融融的,说话间,他已麻利解下身上的银狐皮披风,带着体温裹在了云萱的身上。
他身体的温热随着那披风缓缓流淌进云萱冻得发僵的身子里,云萱感激的抬眸,却撞进了他如墨般深邃的眼眸。
“何时归来的?”她微笑着问道。
“昨夜。”他道。
“路途可还顺利?”她又问。
他展颜一笑,答:“嗯,还不错。”
“那,你的伤都痊愈了吗?”云萱继续问道。
“有云的良药,自然恢复的快。”楚观云继续答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温柔的眼里仿若一汪春水脉脉淌过,视线始终纠缠着云萱的脸。
云萱从未曾觉过楚观云的眼,不过才短短一月未见,他的眼,怎会生的那般勾人心魄?当下心跳不禁微微急促,微微垂首,手指慌乱的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
“云兄弟,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你难道就不想请我进屋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他打趣问道,微扬的唇角勾起一丝促狭。
云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莞尔一笑,“楚公子,里面请!”
赵家兄弟和四皆在铺子里看守,旺儿告假回了一趟家,云萱将楚观云领进药铺,旺儿四和落梅他们楚观云是熟识的,而那新来的赵家四兄弟,楚观云却是从未见过。
云萱知道楚观云的脾性,最是多疑善猜,当下也没刻意隐瞒,简单的为他做了引荐。
赵家兄弟一听面前这位锦衣华服的俊公子竟是医云堂掌柜的朋友,也是医云堂药材的供货商,不敢怠慢,朝楚观云抱拳行礼。
楚观云忙地搀住赵大他们,只笑道:“赵大哥,万万使不得,诸位大名楚某久仰,只因事务繁忙今日才来拜会,诸位为我云兄弟解围便是楚某的大恩人!”
“楚公子真是谦虚,我等兄弟受之有愧……”
“哪里,哪里……”
看着楚观云对那赵家兄弟彬彬有礼语声朗朗的谦虚礼让模样,云萱有一时的错愕,这样的他,倒真像是一个满腹经纶的文雅学士。
然,楚观云事实上却是那游走在尔虞我诈的商界之中,以追逐利益为己任的商人一个!
【墅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