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是一袭比浮云还要洁白无瑕的长袍,飘逸出尘。站在那里,手中执着一根玉箫,淡淡打量了一圈铺子里的陈设,带着赞赏微微点头。
旺儿他们知道楚观云,又因为手中正忙活着瞧病,抽不开身,又知道楚观云素来跟云萱是交好的,此番前来也必是找掌柜的叙话,当下也就喊了人来招待。
来人不是别人,却是在后面帮着打杂的良缘。自从良缘触怒了司空飒被罚打扫院子,这将近一个月来,良缘可是没少做这些粗使活儿。
云萱看着良缘这般辛苦,心下也有些不忍,原本打算这两日遇上司空飒,便为良缘说两句好话,却没想又瞧见良缘对那老实憨厚的赵三眉目传情,这使得云萱毫不犹豫便打消了这个心思
良缘因为长了一副人见人爱的好皮囊,又最喜欢揣摩别人的心思,平日里在铺子里那些男顾客面前,也比锦绣和落梅她们更得宠。这样一来,良缘就有些不安分了,云萱是最不喜欢自己身边人这样子轻佻,更何况,她竟然敢将这股子歪主意打到老实憨厚的赵家兄弟头上,云萱就有些恼火了。
良缘出来的时候,正赶上楚观云转身,四目相对的瞬间,楚观云倒是没有多大的惊诧,倒是良缘,一张脸却飞起两片红霞。
“姑娘,我找你们云掌柜,麻烦带路”温润如水的声音,陪着淡淡的微笑,眼前的这个白衣公子,狭长的凤眸清亮如水,熠熠生辉。
良缘僵硬的点了点头,心下带着欢喜,也不祥问楚观云姓甚名谁,将云萱的叮嘱一股脑儿抛诸脑后,扭捏着将楚观云朝着后面的庭院领了去。
一路上不时的偷瞟着楚观云风流倜傥的模样,故意将步子放得很慢,找着各种缘由跟楚观云攀谈着关于着庭院的话题,良缘自认说话伶俐,而楚观云这一路走来,虽视线全在路两侧的风景上,但也没有过多忽略良缘的热情,不时的微笑着点点头,为此,良缘更是心花怒放,一颗砰砰乱跳的心一直窜上了嗓子眼。
这边的云萱,正歪倒在床上,才刚刚用过早膳,在院中的花树下散了会步,突然觉得有些春困,便在锦绣的伺候下回屋歪了一会。正好这时候前面铺子里,旺儿和小四还能应付过来,云萱索性便懒一会子,养足了精神头再出去坐镇。
闭目前,还特地叮嘱了锦绣和良缘二俾,除非要紧事,否则都不要来叨唠。
这边才刚刚合眼,那边便有锦绣急促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云萱霍地从床上坐起了身,一把揽过身后的软枕抱在胸前,眉眼皱的极深。
“白衣公子?手中执着一根玉箫?”云萱看着站在她面前跑的急促的锦绣惊问。
锦绣点了点头,“奴婢刚才后面的假山上练习轻功,正巧瞧见那边的抄手游廊下,良缘正兴冲冲领着一个公子正朝这边走来。奴婢谨记掌柜的吩咐,正要去阻止他们,又想着如此一来失了礼节抹了掌柜的颜面不说,耽误了大事便是罪过了。无奈只得急匆匆折回来先给掌柜的禀报一声好讨个主意”
云萱很满意锦绣的妥当和心思慎密,全然不似良缘那般。云萱当下摆了摆手,思索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既然良缘都将人带过来了,还有什么好阻拦的。你去将那公子引到湖边的小凉亭里,我收拾下即刻就去。”
锦绣应了声,正欲转身下去,又被云萱叫了回来。云萱芊指捻着怀中那软枕上的流苏,眼中闪过一丝诡秘,“给那公子冲杯好茶,茶叶就用那个……”云萱将最后几个字的声音压得极低。
锦绣小有惊诧,不免惊问,“可是那个茶叶……”
云萱捂住了锦绣的口,朝她摇了摇头,锦绣无奈,只得温顺的点了点头。
庭院中曲折优雅的回廊,包裹着一口宁静的小湖,湖边是拔地的垂柳。初春的节气,杨柳开始抽出嫩嫩的绿芽,已经有呢喃的乳燕在湖面在树间玩耍。
回廊的尽头连着一座典雅的小凉亭,凉亭的四面悬着百叶帘子。这座亭子可是四季皆用,冬日里放下帘子在亭内生上一盆炭火,着实暖人。
其他季节,将那百叶帘子挽起,任凭那微风吹来,倚在栏杆边看春风吹皱一池碧水,真是怡人养眼。
云萱庆幸自己赢得了那场官司,赢得了这座她梦想中的庭院。
云萱从对面绕来,远远隔着那柳树看见那边水上的亭子里,楚观云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水中追逐的小鱼,柔顺的墨发从肩上滑落,微风掀起了他白袍的一角,合着他温润如玉的浅笑。
白衣胜雪的公子,气宇轩昂的戎姿。
良缘托腮坐在凉亭中的石桌边,眼神迷离,视线追逐着楚观云的身影。直至云萱走进亭子,良缘方才从迷离中回过神来,略有窘迫的站起身子迎了过来。
同一时间,锦绣才刚刚端了茶过来放在那石桌上,正巧看见良缘那模样,锦绣有点恼了,本就对良缘的作为很是不满,正欲说她几句,却正巧撞见闻声转首的楚观云。
四目相对的瞬间,楚观云报以彬彬有礼的浅笑,锦绣的眼中却闪过一刹那的惊愕,到了唇边的怒气也退了大半。
“楚公子,请用茶。”锦绣低低的唤了声。
“多谢姑娘”楚观云笑道,微微躬身,颇有恭谦。
锦绣微怔,识趣的退回云萱的身后。悄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俊公子,锦绣的心中充斥着巨大的惊愕,眼前这位公子跟掌柜的之间的过结不是不知道,户主心切也一直在心里对那狠心自私的楚公子恨上了好多回,假想着他必是一个面目狰狞或者尖嘴猴腮的恶人。
可如今一看,却是位举手投足间透着斯文的翩翩公子,奉茶给他,竟然还对丫鬟道谢,觉得自己有些吃惊不浅了。
楚观云微笑着将那茶放在石桌上,也没有坐下,却是将视线凝聚在云萱的身上,眼中的神情复杂且捉摸不定。
云萱连正眼都没有细瞧他,只是微微侧首,找了个借口打发了二俾。待到亭子里只剩下云萱和楚观云二人时,云萱方才转过脸来,却见楚观云背手而立站在那里,已不知用那样淡定的眼神盯了自己多久了
云萱一边拂袍坐下,一边伸手示意楚观云,“进门就是客,坐下叙话。”
楚观云明显有些惊诧云萱的反应,犹豫着坐在云萱的对面,“这是雾里红春,我特地从山民的手中收购来的。”云萱淡淡道,随手端起那茶,轻轻吹着上面的浮叶。
楚观云讶异的视线从云萱寡淡的脸上移到面前的那杯茶盏上,眼中闪着柔和的笑,清了清嗓子率先开了口,“过来的时候,看了前面沿街那铺面,跟以前真是没法比,见到你现在这样,我也稍稍安心了些。”
云萱勾了勾唇,“楚公子,你今番来,有何事赐教?”
楚观云抿了抿唇,眼中涌上愧色,“这回在京都逗留的时间有些长,却都不敢来看望你……”云萱怕他又要扯出一堆那些事情,忙地抢话道:“楚公子这些时日对医云堂和小云的帮助,小云都是知道的,过去的事,我们都莫要再提了。生意上的事情,还得有劳楚公子继续关照才是。”
楚观云皱了皱眉,显然对云萱的态度很是疑惑,视线周旋在云萱冷静的脸上,嗫嚅着道:“好,不提不提生意上的事情,你不要烦心,只要有我在一天,便不会短了医云堂的货源。”
云萱点了点头,挤出一丝笑,半真半假带着调笑道:“那就谢过了。不过,五百两雪花银和那些药草本钱我可是不还的,因为我知道楚公子是做大事的,也不缺那几个小钱。”
楚观云微微一怔,眼中掠过一丝惊愕,却又迅速掩去。手指无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鼻尖,沉声道:“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云萱不置可否,“收集线报,想必是一件很赚钱的差事吧?小云可惜手无缚鸡之力,否则也加入踏云公子的们下了。哼,怪不得你会那般神出鬼没,又是豹子又是暗影护卫的,就是巨贾也没那种能力驭兽。”
楚观云听着云萱的调笑,眼中虽有惊讶她所知晓的这些,不过,看那脸上的焦忧却隐去了几分,眼神竟有些侥幸的色彩。让云萱突然觉得,自己沾沾自喜抖出的这些内幕,子啊楚观云那里似乎并非他在乎的软肋,真正的他,似乎还有什么隐瞒的地方,这让云萱瞬间又迷茫了。
楚观云恢复了从容,扬眉想了想,笑着道:“是司空飒告诉你这些的吧?据我所知,这些时**一直跟司空飒在在一起,也知道他在许多方面曾给予你帮助,不过小云,念在我们相识一场,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如果想要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就跟司空飒和定风楼保持距离,否则,遭殃的是你自己”
云萱深吸了口气,这两个潜伏在她身边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善茬。于是反问楚观云,“既然你这样说,那你告诉我定风楼是做什么的?难不成也是像你们门派中那样负责收集情报?”
楚观云轻笑着摇了摇头,凤眸中明显带上一丝精绝的狠辣,“既然你问起,那我就知无不言。定风楼是江湖上一个神秘且凶残的杀手组织,绝非那等收人钱财为人消灾的不入流之派,定风楼做的都是大案要案,矛头直指当朝政要,作案不常,但一旦案起,便是惊天动地,朝堂胆颤”
“你的意思是说,定风楼是与朝廷对抗的反动组织?”云萱不免追问。
楚观云思索片刻,还是摇头,“旁人都这么看待,不过,依楚某的分析,司空那个人,似乎并没世人所见那般简单,是以,我才劝诫你远离他”
“楚公子大老远的从东街赶过来,难道就是奉劝我这些?”云萱冷笑道,语气中明显带着不耐烦。
楚观云有些失落,顿了顿,“我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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