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咬了咬下唇,眉头越皱越紧。
“卞唐的空气真好。”
“是吗?听说燕北终年积雪,空气更纯净。”
“你决定要娶大夏公主了吗?”
“随便吧,两国还要商量,我已经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了,鉴于前几次屡生事端,我们这一次决定遍请两国有名的风水大师好好考察风水,测算两国国运,从大夏公主上八辈母族的坟地八卦开始推测,一直到我们俩的生辰八字,然后集体投票表决,估计没个三年五载商讨不完。等商讨完了,那公主也该过了待嫁之龄了。”
“你太损了,耽误人家公主嫁人。”
“怎么能这么说,我也是为了两国的繁荣昌盛考虑。”
“赵淳儿哪去了?”
“不知道,大夏把她接走了,但是没有回真煌,可能被发配了吧。”
“你之前受的伤好了吗?没大碍吧?”
“没什么大碍,若是你刚才不揍我那一顿的话,可能好的还会更快一点。”
“你今天的发型挺好看。”
“是吗,被风吹散了,没什么发型了。”
“你今天的衣服也挺好看,什么料子?”
“宫廷惋惜纱,你曾经穿过。”
“你的腰带也挺好看,那玉是河洛玉吗?”
“不是,你看错了,这就是一块石头,是我从河边捡的,我打赌输给铁由,没钱还账他就把我腰带上的玉抠了。”
“你身上的香也挺好闻,是秘制香吗?”
“不是,实际上来之前我曾宿醉一场,孙棣喝多了吐我身上了,我来的时候没来得及换衣服。”
“你待会就回唐京了吧。”
“我没打算跟你去燕北。”
“他怎么样了?”
“很好,已经回去了。”
旷野上的风突然大了起来,楚乔面色有些清冷,她静静的坐在马背上,久久没有说话。
李策看着她,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好像他们之前一直在讨论天气讨论服饰讨论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样。
“李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耻。”
李策微微一笑:“我坐拥三千佳丽,有过的女人不计其数,那我是不是更无耻?”
楚乔摇了摇头:“这不一样。”
“乔乔,别想太多。”李策突然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必内疚,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不会有事。”
“但愿如此吧。”楚乔苦涩一笑:“他什么时候走的?”
“当天晚上,你和燕洵前脚离开皇陵,他就带人回大夏了,连我都没说一声。”
“你们很熟吗?”
“不算熟,以前就认识,真正有交往,也就是这一段时间。”
楚乔低着头,不再说话,李策笑着问道:“乔乔,你动心了吗?”
楚乔抬起头来,笑容很淡,说道:“我若是说没有,你相信吗?”
“我相信。”李策点头一笑。
楚乔的声音突然就低了下去,沉声说道:“我欠他很多,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还,我害怕他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到家族的责难,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如果真的不想欠人情,那以后就不要见面了,即便知道对方有事,也不要理会。相信没有你的帮助和担心,他也会安然渡过一切,有些人情,是还不起的,只能越理越乱。”
楚乔微微一愣,抬起头来,见李策笑容稀薄,像是淡淡的雾霭,她点头说道:“你说的对。”
“乔乔,燕北局势莫测,复杂难辨,我远在卞唐,鞭长莫及,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楚乔笑道:“多谢你了,你放心吧,况且我也不是一个人,还有燕洵在呢。”
李策微微一愣,随即洒然一笑:“我真是笨,你这女人都要嫁人了,我还跟你献什么殷勤。”
他摇了摇头,然后正色道:“好了,嫁人的时候知会我一声,我送份大礼给你。”
“哈哈,那是当然,你这么有钱,必须得包一个大大的红包给我,想跑都没门!”
“喂喂!你可别狮子大开口,我可是穷人,每个月父皇给的那点俸禄还不够我在醉凤楼喝一顿花酒的。”
少女一晒:“你就吹吧你。”
大风吹起,太阳缓缓的从地平线下升了起来,草原上的雾气渐渐散去,李策指着燕北的军队说道:“快走吧,待会燕世子等急了会拿刀砍我的。”
楚乔抿了抿嘴唇,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有着一种淡金色的光芒,她静静一笑,很是真诚的说道:“李策,谢谢你,我走了。”
楚乔刚要掉转马缰,一只手突然伸到面前,男人的面色似乎有些奇怪,带着几分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情愫。楚乔微微挑眉:“还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李策恍惚的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若是有朝一日,燕世子突然开窍了,三妻四妾的看不上你了,你可以来我这混饭吃。”
楚乔一笑,说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她伸出手来,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他要是敢这么干,我就先干掉那群女人,再干掉他,然后自立为王,霸占他的遗产!”
李策乍舌,拍着胸脯一副害怕的模样:“好狠毒的女人。”
“我走啦!”
“快走快走!再不走天都黑了。”
楚乔一笑,然后一挽缰绳,驾了一声,马儿打了一个响鼻,登时窜了出去。
“乔乔!凡事多长个心眼,不可轻易相信别人!”
少女挥舞着手臂大喊道:“少罗嗦啦!”
“死丫头,多吃肉,身材太差了,让人倒胃口!”
南丘平原上,风突然就大了起来,天上的鸟儿扑啦啦的扇着翅膀掠过天际,太阳终于从地平线下完全冒出头来,女子的身影渐渐远去,向着远处那片黑色。
燕北的军队静静的列队,一身黑袍的男人身躯挺拔的坐在马背上,离得那么远,可是却仍旧可以感觉的到男人身上清冷的气质,好似破锋的宝剑一样。
“死扑克脸,命倒是挺好。”
某个小心眼的男人低低的嘟囔着,然后忿忿的转过身,深深的吸气,大风吹过他额前的碎发,一身长袍随风而舞,像是蜿蜒的风筝。
希望你选了一条适合你的路。
李策高喝一声,一鞭抽在马股上,再也不回头看上一眼,一马当先的绝尘而去。
孙棣等人吓了一跳,急忙收起地上的银子,爬上马背追在后面。
“殿下!等一会啊!”
“殿下为什么一个人跑啦?还跑的那么快?”
陆允溪骂道:“真蠢!没听到殿下刚才最后一句话喊的什么吗?再不跑,等着被燕北大军撕成碎片吗?”
“啊?对啊!大家快跑啊!”
“加把劲啊!”
楚乔奔回燕洵身边,勒马停下。男人穿了一身黑色长袍,剑眉入鬓,微微皱着,面色很难看,斜着眼睛望着李策离去的方向,却只能看到一片昏黄的尘土,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他刚才最后喊得什么?”
楚乔顿时大囧,面庞一红,装傻道:“啊?不记得了,没听清楚啊。”
想蒙混过关?
“怎么说了这么久?你跟他很熟?”
跟某人混的久了,嘴皮子也利落多了:“也不算太熟,就是探讨一下两国协作发展的美好前景,畅想了一下未来的大好蓝图。”
可惜燕北世子哪里是那么好混弄的,男人冷哼一声,调转马头,对队伍挥了一下手,大队立刻开拔,然后说道:“把你在外面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不论大小,事无巨细,不许隐瞒。”
“啊?”楚乔顿时心虚,打马跟上燕洵,说道:“可是说来话长啊。”
“没关系,”燕洵转过头来,温和一笑,只是却不再是当初真煌城里那种和气的调调,隐约有些看不透的狡猾:“此处距燕北有迢迢万里,我们一路同行,有的是时间。”
“燕洵,”楚乔顿时垮了脸:“为什么我这次见你感觉你有点不一样了啊?”
“是吗?”太极推手式的风轻云淡:“那是因为我发现有人要跟我抢东西,貌似这东西还挺抢手,我再不看着点,很有可能血本无归。”
“啊?是吗?谁这么大胆敢跟你抢东西,太过分了!”楚乔顿时义愤填膺的做无知状。
“呵呵,你也这么觉得啊。”燕洵呵呵一笑,然后肃容点头:“是的,太过分了,我守着一颗铁树十多年,可算是开花了,怎能被别人采了去?虽然开的花不怎么样,姿态也不像别的花那么婉约,但是总归是跟了我那么久。就算是个马桶用久了也会产生感情的,我这个人又重情谊,他们这样的所作所为岂不是欺人太甚?”
楚乔面红耳赤的大喊:“喂!燕洵,你过分了啊,竟然拿我比做马桶!”
“哈哈!”燕洵猿臂一伸,一把将楚乔拦腰抱起,一个巧劲就将她从她的马上抱过来坐在自己的身前,笑着搂住她的腰,低声喃喃说道:“谁敢跟我抢,我就敢跟他拼命。”
他的声音很轻,呼吸静静的喷在楚乔白皙的脖颈上,激的她的肌肤起了一层细小的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