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夏皇室,是游牧民族起家,千年前,也同犬戎人一样,终日策马驰骋在红川平原之上,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直到培罗真煌的出现,在他的带领下,才让这个彪悍的民族一步一步走进东部正统氏族的视野之中。兴文教,开商贸,发展农耕,百年来的积淀之下,昔日的异族政权已经退去了风尘之气,变得厚重和庄严了起来。曾经积雪茫茫的不毛之地,也在夏人的手里一点点拥有了自己的味道和底蕴,并且,相比于懦弱的卞唐和浮华的怀宋,大夏更显示出了一代强国应有的大气和庄重。
于此同时,大夏皇朝血液之中的草原情怀却并没有淡薄,他们对土地虽然有着淡薄的感情,但对权利却有着十足的狂热。有容乃大的大国胸怀和巨鲸吞海般的吞没兼并,使得他们在文化上,更显露出了一种海纳百川兼容并蓄的博大态度,各个民族千百年来不断的融合和杂居,使他们的文化风俗灿烂多变,成为大陆上的一个奇特的景致。
盛金宫占地极广,融合了西蒙大地各个民族的集中特色,既有江南之烟雨流水、小桥楼阁,更有西北的大气庄严、厚重巍峨。外城坚实,红墙金瓦,黑墨石台,护城河极深,兵甲森严,守卫严密,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紧张之气。中城为百官纳言之地,红木大殿,金门楼宇,夏华盛宫,更是大气万千,巍峨雄壮。而后城,则是内妃、皇子、公主们居住的地方,山水草木,亭台拱桥,处处皆景,景景精致,引崖浪山顶温泉之水,由地底通进,将后城装点的青山绿水,花草繁盛,绿竹悠然,湖色山光,故而,大夏盛金宫后城,又有小南唐之称。
大夏皇朝从草原发迹,游牧的天性,使得他们对妇女的地位相对尊崇。较之卞唐怀宋,又有不同,千百年来,不乏女将女儒登朝为官,后宫之中,也不乏女主垂帘当政。对于男女之防,相对也宽容许多。是以,后城之内,除了皇帝的妃子、女儿,还有许多侍卫的驻守,未封王出宫建衙的皇子也大多住在此地。
此时此刻,后城的莺歌别院之内,一处清幽的竹海之中,正坐着一名一身黑袍的年轻公子。
年轻人不过二十岁左右,面容俊美,眼眸如星,鼻梁高挺,双眉似剑,一头墨发披在身后,以一条黑色缎带松松的系着,黑色长袍雍容华贵,上绣紫金麒麟,暗花祥云为边,怀宋苏锦为衬,足蹬软皮鹿纹靴,靴底刻着青云图纹,闲适幽静的坐在青石小桌之前。身旁焚香袅袅,案上古琴铮铮,几卷书卷散落在一旁,一壶青玉酒壶旁放着一只琉璃玉杯,玉杯两侧双龙吐珠,一看就是珍品。
此时虽然已是冬天,但是崖浪山地火暖热,温泉围绕,竟生生制造出这么一处幽静温暖之所,一阵清风吹来,清新凉风扑面,穿竹而来,越发显得悠然自得。
年轻人手如白玉,十指修长,他缓缓端起琉璃杯,举至唇边,却并没有喝下去,眼眸如星,淡淡微眯,看也没看,声音淡淡的说道:“出来。”
“讨厌,”娇嫩的女声顿时响起,身后的竹林之中闪出一名相貌娇媚的少女来:“每次都被你发现,一点意思都没有!”
少女不过十**岁,上身穿了一件藕荷色金片对偶衫,下穿白蝶洒清拢纱裙,腰间竖着淡青色的腰带,挂着青绿的百合兰佩,云鬓高绾,耳际流苏,鸡心血玉坠在眉心,丁兰耳坠,玛瑙项链,虽然高贵,却丝毫不露半点俗气之感。少女一边走,一边脱下外面的雪裘披风,边走边语调清脆的说道:“父皇还是对你最偏心,我刚从阑珊院过来,那里冷的要死,你看你这,雪还没落地就已经化了。”
年轻人转过头来,面色平静,嘴角淡淡一笑,说道:“是圣上厚爱。”
“哼哼,”少女哼道:“为什么就不来厚爱一下我,我可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啊。”
“公主……”
“又叫我公主!”将大裘一把扔给一旁的下人,少女跑到年轻人面前,大声叫道。
年轻人无奈一笑,说道:“淳儿。”
“别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了,”淳儿公主坐在对面的一方石凳上,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说道:“说,为什么还没散席就走了?让我抛下所有宾客巴巴的追到这里来。”
男子笑容无波的说道:“不好意思,临时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少女大声叫道,刚刚说完,登时醒悟出言鲁莽,连忙小心的拿眼角瞥着男子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急忙说道:“你是不是看魏舒游来了才退席的,他刚从南边回来,我也不知道他会来,你别生我气。”
男子抬起头来,缓缓的摇了摇头:“公主不必多心,燕洵不敢。”
“又叫我公主。”淳儿眉头一皱,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拉住燕洵的衣角,生气的说道:“燕洵,你到底拿不拿我当自己人?”
燕洵垂下头,皱眉望着少女嫩白的小手,眉头不由得轻轻皱了一下,不露声色的抽出衣服:“公主多虑了,尊卑之分,还是要注意的。”
“该死的尊卑之分,我们小时候多好,你记不记得我九岁那年,你还带着我去妓院打架呢,现在连叫声小名都要遮遮掩掩。”
“当年微臣年幼不懂事,鲁莽了。”
“讨厌!”淳儿一把将酒壶摔在地上,大声说道:“我讨厌死你啦!”
说罢,就想要转身离去。
“公主请留步,”燕洵站起身来,出声叫道,递过去一只淡紫丝绸包裹的盒子。
淳儿眉梢一扬:“这是什么?”
“公主生辰,虽然因为和陛下赶在一个月不能大肆操办,但是还是要略作表示,小小心意,公主收下吧。”
淳儿一张小脸顿时就开心了起来,她笑呵呵的打开盒子,只见竟是一截白皙的兔尾,少女眼睛顿时大睁,大声叫道:“这是,这是寰寰的尾巴?”
燕洵点了点头,说道:“前几天听说寰寰咬伤了你的手,被西太妃下令杖毙扔了出去,你哭了好久。我就命人出宫将兔子截了下来,剪下这段尾巴,你留着当做纪念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别见怪。”
少女眼睛顿时变的有些湿润,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金银珠宝我收了太多,只有这个,才是最好的礼物。洵哥哥,谢谢你,淳儿很开心。”
话刚说完,少女的脸蛋就顿时红了起来,握着兔尾,连大裘也没顾得上穿,转身就跑出了竹林。
燕洵一直在原地站着,脸上的笑容却随着少女背影的离去而渐渐消失。
“世子,淳玉公主走了。”
唰的一声,燕洵一把脱下刚刚被少女触碰过的外袍,扔在桌案上,转身离去,声音低沉的留下一句话来:“拿去烧掉。”
“是。”
下人沉声答应一声,再抬起头来之时,燕洵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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