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祯贤离去好一会儿了,耿子宏才摇摇晃晃的下了山。直到他躺在禅房的土炕上,小腿还依然哆嗦着。
自从耿子宏决定和韩祯贤挑开了对决,他就做好了被人痛打甚至送命的准备。可是等着真的面对了韩祯贤,对方虽然并没有对他进行多少实质性的攻击,但那强大的杀气还是让他后怕不已。不过他后怕归后怕,最终他也并不后悔自己今日的行为。
耿子宏在太华寺住了一夜,心里更加坚定了要不惜一切出仕为官的决心。于是很多年后,朝堂里出了一位冷面权臣,此人在朝堂之上创造了很多的奇迹。当年的他,曾经是最年亲的探花郎,也是最年轻的内阁大臣,后来,更是唯一历经三朝而不倒,最后全身而退的内阁大臣。更令人称奇的是,此人终身未娶,活到七十八岁无疾而终,这是后话自不必提。
只说韩祯贤怒气冲冲的下山回了家,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心里很是难过。出于职业的本能,韩祯贤从不和人诉苦,也不和人探讨自己的私事,不管是再亲密的朋友他也不会说。一来他深怕别人抓住自己的什么弱点给将来埋下祸患,二来他认为既然是私事,那就是自己的事情,说出去只有丢人现眼的。
所以在他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的睡也睡不着的时候,于是便在脑子里将耿子宏的话想了又想。
不可否认,韩祯贤从内心深处痛恨耿子宏,他完全没想到在他眼里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敢这样大胆的挑战自己,在山上那一刻他恨不得弄死耿子宏。但是他最终理智的放了手,回程的路上他一路狂奔,这才把心里的怒火通过速度释放了出来。
如今回头仔细一想,他觉得那日在耿府后院妻子好像真的不曾回应过耿子宏什么,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耿子宏的一厢情愿罢了。当然,他并没有听见白雪茹最后的那一句低语。于是这个夜晚,韩祯贤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醋吃的太大做的太过火了。
韩祯贤开始将妻子和身边的女人做起了对比:相对韩太夫人来说,他认为妻子简直是最善良最温柔的女人;比起死去的陆氏,他现在认为妻子虽然不是貌美如花,但是也算得上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贤妻良母;那要是和杨氏与姜氏相比,妻子无疑是一个荣辱不惊不骄不躁的典范。不比不知道,这么一比一想,他便开始觉得自己错的不是一点两点,为了那莫须有的醋,他把这么好的妻子推得远远的真是不该!
韩祯贤想起古人说的话:妻贤夫祸少!而白雪茹现在和别的女人一比,毫无疑问是可以堪称这贤妻的!这样一反省,越想韩祯贤越是懊恼,觉得自己简直混账透顶,居然亲手将妻子推出了自己的怀抱,如今再想重修旧好怎么下得了这台?
韩祯贤的懊恼白雪茹丝毫不知,她反正是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再惬意不过。她带着母亲和芍药好好的逛了逛后院,不论是清新的空气还是后院里布置合理的亭台榭,栽种的各式花草树木都让王氏很是喜欢。
如今开朗起来的良哥儿也自然是跟着跑前跑后,小嘴里还甜甜的不停的喊着外祖母,母亲。到后来良哥儿竟然和铁头爬上一棵早熟的桃树摘了桃子下来,良哥儿兴冲冲的把最大最红的桃子拿来献给了王氏,随后又跳了一个递给白雪茹。
王氏看了良哥儿一眼暗赞了一声他的孝顺,又看了女儿一眼,心里暗叹:也许女儿这一生也就这样了,有个孩子在身边蹦跶着也好。随即看向良哥儿的眼神便柔和了几分。
山上空气清新,也没有什么烦心事,住了几日王氏便真正的释怀了,每日里安享着天伦之乐。
芳姨娘也是一个聪明的,她跟着白雪茹学了不少拿手好菜,每日里就根据新鲜的食材变着花样的做些好饭好菜出来孝敬王氏。王氏慢慢的想想女儿的话,对这母子两人的态度也越来越好,没几天就俨然是一家人的架势了,大家相处的温馨而自然。
这一日韩祯贤特意调换了沐休的日子,他只带了一个贴身的随身侍卫就往白雪茹所在的庄子里奔来。
下半晌,王氏母女和芳姨娘等人正在后院亭子里赏荷花,月季和芍药拿了刚做好的荷花酥来,几人说说笑笑的品尝着。白雪茹见良哥儿和铁头在亭子外自顾自的玩的开心,便高声的叫他们过来吃点心。
良哥儿蹦蹦跳跳的来到白雪茹身边,手里拿着一个狗尾巴草编的花环,他美滋滋的拿来献宝,将花环递给王氏看,王氏开心的笑了起来。
韩祯贤在长远和张庄头的陪伴下,没有让任何人通报便寻到了后院,这三人恰好看到了这温馨的一幕。
韩祯贤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猛的撞了一下,闷闷的有些痛,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被挤到了这温馨之外,心里格外的不是滋味。
芳姨娘给良哥儿用湿帕子擦了手,一抬头看见韩祯贤来到了近前,她心里非常吃惊,慌乱的喊了一声:“老爷。”便蹲□行了个礼。
亭子里的众人无不吃惊,除了王氏还稳稳地坐着,其余人等都站了起来,一阵乱哄哄的喊人声伴随着众人的行礼,白雪茹已经冷静了下来。
韩祯贤见到王氏在座毫不意外,他已经在长远的汇报里得知了此事。他大步上前,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岳母大人。”行了礼,王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问道:“先坐下,不知你今日到此有何事?”
韩祯贤略微一怔便笑道:“回岳母的话,小婿本来早就想来看看他们母子,只是前些日子太忙,没有时间过来探望他们。今日小婿和同僚调整了几日休息,特意过来看看。”
王氏有些讶异,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是又不能问的太细做的太过火,只好道:“原来这样。”
白雪茹想着他一定是有事,但这里人多又不便相问,于是笑笑道:“老爷一路打马奔来,想必已有些乏累,不如先下去洗洗歇息片刻?”
韩祯贤立刻同意了,于是大家便各回各屋散了。
白雪茹万般无奈的带着韩祯贤回了自己的屋子,白芷等人自觉地去烧水弄洗浴的准备。白雪茹给韩祯贤倒了一杯热茶递上,想了想方道:“老爷此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吩咐妾身?”
韩祯贤不由得在心里觉得很苦闷,原来妻子已经对自己已经是这般的疏离,难道在她的意识里,自己真的不会只是单纯的来看望妻儿吗?他喝了一大口茶故作平静的道:“我此次只为看望你而来,其他没有别的什么事情。”
白雪茹这下是真的吃了一惊,她不知道此话的真假,只是凭着前些日子的印象觉得这也变化太大了一些,有些匪夷所思,她笑了笑没有接话。
韩祯贤看了妻子一眼,温和的问道:“这些日子你还好?”
白雪茹道:“多谢老爷关心,妾身一切都好。”
韩祯贤笑笑道:“前天荥阳侯府里来报说,玉娇生了个女儿,我打发了人以你的名义给她送了洗三礼,妹夫下了帖子请你去参加满月宴呢!”
白雪茹微微一怔,笑了笑道:“妾身这里离城里有些远,到时候恐怕不一定去的了,但是妾身一定会着人送一份大礼去的!”
韩祯贤盯着妻子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失望。他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借口,不过是想顺势下坡将妻子接回去再慢慢地磨合罢了,却不料妻子一开口就委婉的拒绝了自己。他想了想决定先不要逼得太紧,有些事情往往是欲速则不达,所以笑道:“满月还早,到时候再!”
黄芩备好了热水,进来道:“老爷,热水已经备好了,您是不是现在就用。”
韩祯贤立刻如释重负的站起来道:“我先去洗洗,等会儿我们在说话。”
白雪茹也松了口气道:“是。”
韩祯贤进了净房,白芷小声对白雪茹道:“夫人,咱们这里没有老爷的干净衣服怎么办?”
白雪茹一下子傻了眼,她完全没有考虑这个。白芷见她呆了只好苦笑着道:“要不然奴婢去问问长远,看看他们有没有带老爷的衣服来?”
白雪茹赶紧道:“对对对,你快去问问。如果没有就让长远给你想办法!”
白芷一溜小跑的赶紧去了外院。
韩祯贤泡在浴桶里,深感要想把妻子顺理成章的接回去希望很渺茫。他没想到在这个以夫为纲的社会里,妻子居然敢有胆子拒绝自己。可是此时的他想了很久已经决定要好好的和妻子冰释前嫌,自然不愿意用强,也就不由得他不琢磨怎么办才好。
长远也没想到主子会突然到访,居然还说要住几日。白芷问他要韩祯贤的干净衣服一下子就难住了他,他转了一大圈才没奈何的道:“白芷姑娘,我这里也没有老爷的衣服。要不然我把我媳妇做给我的一套新衣服给你,让老爷将就着穿一下,我连夜打发人回府里去取衣服如何?”
白芷闻言长叹一声,只好道:“没别的法子了,也不知老爷会不会怪罪,先将就着!”
韩祯贤穿着一身隆重的出门做客的新衣服走出净房颇为滑稽,白雪茹看了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韩祯贤原本穿了这身衣服就很是别扭,但是正如白芷所说自己没有带衣服前来也只好忍着。结果一出来便惹得妻子一笑,他立刻觉得这别扭值得了,好歹这会儿气氛比刚才好多了。于是他灵机一动,顺势对白雪茹长长一揖珍重的道:“夫人,为夫前些日子行事鲁莽让你受了委屈,今日前来给你赔不是了!还望夫人不计前嫌多多原谅才是!”
白雪茹一下子愣住了,她想东想西左想右想就是没想到韩祯贤会当面赔不是。她忙闪身避过这一礼道:“老爷您别开玩笑了,外面已经在中院备好了晚饭,咱们赶紧过去,别让大家等急了。”
韩祯贤早知道了此事没那么容易揭过去,刚才这一下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是却也是出于本心。此刻他见妻子顾左右而言他苦笑了笑,也不多解释便从善如流的跟着妻子后面去了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