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如抱着江容回到了北院。身后跟着邀雨。自从她与邀雨密谋之后,她便与邀雨十分亲厚。连她陪嫁过来的夏歌和冬暖都不怎么带在身边了。
前院的热闹喧哗声渐渐消失。陈婉如敛去了强装的笑容。去年的端午,她是江家大宅内最尊贵的女人,接受亲戚本家的拜谒。江家请来助兴的戏班子唱的也全是她爱听的戏!连虞笑嫣这个当家主母,都还要因为她的不悦而跪上一跪!她是江家地位最高的老夫人!
而今年,她只是江无邪的小妾吴欢。虽然她生下了江无邪的第一个孩子。但是,虞笑嫣却是孩子的母亲,江容长大后只能叫她一声“姨娘”!虞笑嫣成了江府最风光的女人!她与江无邪站在一处,一个贞静温婉,一个疏朗轩轩,看在陈婉如眼里分外刺眼!
“姨娘也改有所动作了!”邀雨读懂了陈婉如眼角眉梢的失落。
“我该怎么办?现在二爷从不轻易踏进北院半步。即便来到,也只是看看容儿。”陈婉如搂紧了襁褓中的孩子,再一次恨她为什么不是个儿子!
邀雨见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道:“姨娘没发现么?二爷今日一餐饭光景便来抱了小姐三次!二爷既然这么看重小姐,姨娘何不拿小姐做做文章呢?”
陈婉如一惊,不确定道:“你是说……”
“小姐本是早产,身子自是弱些。不小心磕着碰着是常事。吃错了点什么东西便会出大事。若是在二夫人手里出了什么纰漏……”
“不行!”怀中的江容睡得安然恬适,陈婉如虽不喜欢她是个女孩儿,但终归是自己生的,“容儿太小,万一出了酿成大错你叫我情何以堪?”
邀雨讥诮道:“那姨娘就只有守着小姐在北院孤独终老的命了。将来小姐出嫁后,姨娘若是运气好,还能像两位老姨娘那样在府中掌些实权。不过,二夫人恐怕没那么宽的心胸……”
陈婉如犹豫了。她已错过了柳静言,眼看也失去了江无邪的宠爱!她才二十二岁!预想到以后几十年的凄风苦雨,她不寒而栗!
邀雨见陈婉如有了松动的迹像,忙道:“姨娘大可放心。小姐要出什么问题,出多大的问题不都是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么?我们仔细些,只要让二爷对二夫人心生恶感便行了!”
“容儿真不会出事么?”陈婉如心动了。
“当然不会了!”邀雨得逞地一笑,又道,“即便出了事,对姨娘你也是百利而无一害。以二爷的手段,姓虞的别说当家主母,只怕连妾室都当不成了。姨娘再花点心思,来年生下江家长子也说不定!到时候姨娘就会被扶正了!”
陈婉如决然道:“这事不能让王嬷嬷知晓!”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地进入内室,却被室内凭空冒出来的人惊呆了!
那人穿着一身湛蓝的长衫,腰系白玉大带。眉目疏朗,一双眼睛深不见底。陈婉如没有见过这样子的莫言,却立即认出了他。她颤抖着将孩子塞到邀雨手里,手忙脚乱地拢了拢鬓角,又忙不迭地去理衣摆,“你……”
莫言倏地猱身上前扼住了邀雨的脖子。邀雨让他眼中冷冷的杀意给惊呆了,慌道:“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陈婉如又喜又怕,忙道:“她是靠得住的!”
莫言一松手,邀雨便抱着江容夺门而去。
“静言……”这个在心里唤了千百遍的名字终于当着他唤出口来,陈婉如已是泣不成声。
莫言愧疚地别过头,柔声道:“是我害了你!我就要离开上京了,想亲自对你说声抱歉!”
“你要去哪里?”陈婉如一瞬百念。他不是丰邑王嫡长子,不能承袭爵位。但以现在贵妃和四皇子的风头,他也能讨得个一官半职离京赴任!她忙道,“婉如在江家所受的委屈小王爷也看到了……婉如只求小王爷能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带我离开这里!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陈婉如已为人妇,在江家别院里莫言也曾见过她。但现在她眼中的痴迷如当年看到梳妆台上的栀子时并无二致。还是那么婉转妩媚,莫言的心被一双看不见的小手狠狠地揪了一下。他艰涩地别过头:“我已害过你一回了,不能再害你第二回!此番离京,我也不知道倒底要去哪里。这几年我流浪在外,更喜欢那种浪迹江湖的滋味。你跟了我,只会吃苦受累……”
“我……”陈婉如生生地将“不怕”两个字咽了回去。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如果他不是离京做官,她跟他走还有什么意思呢?当初陈品正和她不就是打定傍上丰邑王府,享一生荣华的主意么?与其跟他浪迹天涯,还不如留在江府使点手段取代了虞笑嫣!
莫言黄连一笑:“今日一别,此生不再见!”
眼看那个魂牵梦萦的人就要走了。陈婉如心中一痛,忙道:“且慢……”
莫言头也不回:“好好地做你的吴姨娘吧。江无邪不会亏了你!”
“容我备一杯薄酒为你饯行可好?”陈婉如哀柔道。
莫言终是心软地留下了。
陈婉如刚一出房门,早已候在外面的邀雨便将她拉到了耳房内:“姨娘,这可是天赐良机呐!”
陈婉如一怔:“你想做什么?”
邀雨轻笑道:“府上今日来的都是本家,如果二夫人与陌生男子私通被捉奸在床……”
陈婉如岂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这的确是个毁了虞笑嫣的千载难逢的良机!可是那人是柳静言!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邀雨鄙夷道:“姨娘莫忘了自己已是江家妇的身份。奴婢猜那人就是柳小王爷吧?姨娘对他痴心不悔又如何?他能娶你进门么?他能保你一世荣华么?”
“容我想想……”陈婉如手中的确有王嬷嬷配的媚药。当初她就是给江无邪下了药才得逞的!可是那人是与她魂交多久的柳静言!叫她如何下得了手?还是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难怪姨娘会让虞笑嫣踩在脚下了!当日北院那一耳光还真没白挨,倒让你学乖了!”邀雨冷笑道。
陈婉如果真给激怒了。她快步去王嬷嬷房里拿出一瓶媚药往酒壶里倒。当她出月后,王嬷嬷便备下了这药,原本是想算准了日子再一次用到江无邪身上的。王嬷嬷的目的很简单,只望她能一胎得男。
邀雨忽地抢过了药瓶,“姨娘得留一点给二夫人!”
陈婉如平静地将酒壶送到莫言面前。莫言眼中微澜。他自幼习武,与江湖游侠接触不少,再加上前些年眠花宿柳,酒中加了什么他一闻便知。他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脸上在笑,心却在笑容里一点点的破裂。
陈婉如捧过一只茶盏,娇柔地一笑:“婉如……身上不适,只能以茶代酒了!”
莫言默默地喝下一杯,心中积压多年的愧意在减轻。他执壶又给自己满上,凄然道:“这一杯,是我向你赔罪。当初不该到陈家去招惹你!”
莫言不等她说话,又满上一杯:“这一杯,是我误导你去明香寺,害得你名誉受损!”
陈婉如满意地看着莫言喝下三杯,寻了个借口便想走。她得尽快去配合邀雨将虞笑嫣骗过来!莫言一把将她拉到怀里,邪邪地笑道:“当初你是不是以这种手法将江无邪拉上床的呢?现在又想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么?倒是我小瞧你了!”
陈婉如大骇,原来他都知道!事情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愣神间,莫言的手已探入她的怀中,放肆而不带一点怜惜。陈婉如无声地挣扎着,哪里挣得过身强力壮的莫言呢?
“你给我下药,不就是想和我春风一度么?”莫言狠狠地撕开了她的襦衫。
陈婉如惊恐万状,眼里潋起一层迷离的水雾,哀哀地道:“不要……”
莫言怔住了,手下一松。陈婉如抓起铜质的酒壶重重地打向莫言的后颈!莫言做梦也想不到陈婉如会向他动手,竟让她一下击中,软软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