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笑嫣醒来时,已是深夜。江无邪一直着人温着清粥,保等她一醒来便端了进来。
身上还穿着中衣,对于在北院发生的事她还有点模糊的印象。
“我没有……”虞笑嫣从来不会为自己争辩,这次不知怎的,一看到江无邪就觉得异常委屈。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在粥碗里。
“都怪我……”江无邪越发愧疚,“害你受委屈了……”
虞笑嫣不知道自己倒底被陈婉如下的什么药,但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江无邪的自责让她舒心不少。虞敬儒要她当好江家主母,首先她就不能和江无邪有间隙!
“白日的事……”虞笑嫣话没说明,其实就想向江无邪讨个说法。他是聪明人,看见虞笑嫣和莫言的那一刻便应该想到陈婉如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你是当家主母。这事你看着办吧!”江无邪极为生气,可是让虞笑嫣如何做?陈婉如倒底是江容的生母!如果没有江容,虞笑嫣绝对会眼也不眨地赶她出府!
陈婉如在五更天便自觉在抱着江容跪到了南院院门口。护送她过来的自然是王嬷嬷了。为示心诚,她不让任何人去知会虞笑嫣和江无邪。但江容一哭,院内的人不想发现都难!
“你这是做什么?”江无邪与虞笑嫣本就刚睡下,让孩子的哭声和吵,睡意全无。
虽是五月,但夜间寒气仍很重。虞笑嫣心疼孩子,忙将陈婉如和王嬷嬷让进屋内。
陈婉如让王嬷嬷半劝半吓地教了一夜,早就敛去了一腹的怨气。进得门来,又抱着江容乖乖地跪下了。
虞笑嫣将孩子抱了过来,冷冷地问:“吴欢,昨日你给我喝的茶里下的是什么药?”
陈婉如心知抵赖不过,却也说不出口。直拿眼儿哀哀地去睨江无邪。江无邪已猜到当初他便是毁在这种药里,便道:“你做得出还说不出么?”
陈婉如咬咬牙,低声道:“媚药!”
“你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来的那些个下三滥的东西?”虞笑嫣怒道。
王嬷嬷忙不迭地叩起了头,“二夫人容禀,都是老奴的错。老奴见二爷许久不到姨娘房中来,便想出这个方法,只等二爷一来……”
“荒唐!”江无邪一拍桌,震落一只茶盏,掉在地上摔了一地碎玉。
王嬷嬷和陈婉如自是叩头伏罪,只求能就这么揭过去了。
虞笑嫣一边轻轻地拍着孩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以奇淫之技魅惑夫君,有失妇德;既无德,何以教化子女?容儿今后就放在南院养着吧!”
江无邪听后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陈婉如急了,在昨天以前,她还嫌弃江容不是儿子,如今,她在江家能倚仗的只有江容了!她大叫一声,向前扑出。江无邪后退一步,她猝不及防摔倒在他脚下,凄然道:“二爷,你要怎么处置婢妾都行。只求二爷不要将容儿与我分开!”
江无邪一步步后退,“你这般心肠,我如何放心将容儿交给你?她跟着笑嫣,将来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陈婉如愤怒地嘶喊,嗓子也哑了:“她是哪门子的大家闺秀?不过是安河的一个乡下女子罢了!我……”
王嬷嬷慌里慌张地爬上前来硬捂住了她的嘴。“噫噫唔唔”的声音从指缝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江无邪阴沉着脸低声道:“你疯了!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如何教好容儿?”
陈婉如大力地挣脱王嬷嬷的钳制,厉声喊道:“我的孩子,绝不能交给虞笑嫣,她会报复在孩子身上的……”
江无邪的目光陡然一利,“你自己心若蛇蝎,才会以已度人!”
陈婉如趴在地上痛哭失声。偏生江容在虞笑嫣怀时睡得乖巧异常。她不甘心地冲到虞笑嫣面前,“虞笑嫣,你休想拿容儿来威胁我!我不怕你!容儿是二爷的孩子,是江家的大小姐!二爷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虞笑嫣无限怜爱地在江容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背对着江无邪蹲身与陈婉如平视。“吴欢,容儿是江家大小姐,也是我的女儿。无论如何,她都会唤我一声母亲!你怎么会认定我要害她呢?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陈婉如倏地止住哭泣,瞪大了眼睛。因为她在虞笑嫣脸上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算计!她的话明明很得体,很贤惠,可是配上她满是算计的笑容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陈婉如不敢相信这种表情会出现在贞静端庄的虞笑嫣脸上!
虞笑嫣会心一笑,江无邪和王嬷嬷都在她身后。屋内的人只有陈婉如能看到她的脸。她接着不紧不慢地道:“我会视容儿如同已出……我会教她如何做一个贤良淑德的人,将来我还会给她觅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对了,以她江家嫡出大小姐的身份,必定会嫁得不错!”
虞笑嫣的话说得越诚恳中听,陈婉如越害怕。如果说她之前对江容只有三分母爱,如今因着不能再照看江容了,残存的母爱给勾起来!
“疯妇!你这个恶毒的妇人……”陈婉如痛哭流涕,心如刀绞!
江无邪一边叹息,一边摇头,将虞笑嫣扶了起来,漠然道:“吴姨娘得了癔症,王嬷嬷你今后要好好看着她!不许她再踏出北院半步!”
虞笑嫣淡淡地笑了。对于这样的结果她还算满意。赶尽杀绝的事她做不出。但夺走了江容,就是夺走了陈婉如在江家最后一枚筹码!
莫言说,过柔便成“奴”,过刚便得“权”!如果只能在“奴”和“权”之间选择的话,她宁愿选择“权”!
虞敬儒已为她砸玉锡锈,她再一味地软下去,比昨天更严重的事也会发生!
江无邪对于虞笑嫣大度地接受江容感动不已。他是庶子,更能理解庶子和主母之间微妙的关系。他很庆幸自己娶得了虞笑嫣这般通情达理的夫人!
“月二小姐病了……你去看看她么?”江无邪忍不住将这事说了出来。按理,江家因着虞之远“开罪”四皇子柳承镝而丢官一事,与高密侯府的交情便淡了下来。但江无邪明白虞笑嫣在上京只有兰慧君和月成华与她说得上话,月成华在她心中又特别不同。
虞笑嫣神色黯了黯:“当初哥哥在宗人府里受刑,是我拿着哥哥的帕子哄得成华去贵妃面前求了恩典才救出哥哥的。我欠成华太多了!她病了,我怎么能不去看她呢?”
江无邪讶然。虞之远是如何出来的,他比谁都清楚。不过虞笑嫣要将功劳归结于月成华身上,他也不想说破。正如莫言所说,他这一生,最不想求的人便是莫言了!他不想让虞笑嫣知道自己曾那么卑下地求过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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