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山岭,乌崖底,独坐寒山冰波处,脆玉琼瑶落江雪;
默对空,无眠夜,回首往事叹别离,再世为人却重写!”
常乐望着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想起自己命将不久,忽然哀伤了起来,唱着这首语词,眼角处,不由自主地流了泪水。
“别吵了,难听死了!”路红云忽然着恼道,她都快被冻成冰了,这家伙却还有心情唱歌?但等她转过身来,看到常乐那火影映照下的泪光时,忽然芳心一颤。
“若是你认输了,我就让你进来烤火,如何?”常乐急忙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转向路红云掩饰性的问道。
路红云那瞬间的颤动被常乐的话给气住了,抱着肩膀道:“不认输,我死都会承认的!”
常乐拿她没办法,愣了一会儿,忽然坐起身来,拍了拍身下的枯草道:“算了,我不让你认输就是了,你进来,我输了行不?”
“不进!死都不进!”路红云的嘴唇发青,愈来愈重的寒意让她的牙齿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
“算我求你了行不?看你都冻成什么样了,再下去你真的会被冻成冰柱不可!”常乐苦笑道,他没有想到这女子竟是这么的倔强。
“要你管?我想这样,我乐意!”路红云抱定了决心不靠近火堆,此时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仅仅是为了和常乐赌气。
“那要不然我把火堆往你那里移移?”常乐又退让了一步,他实在是不好意思看着一个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受冻。
“哼,谁要你的火了?”路红云说着,又退了一步,避得更远了。
“算了,你自找的!”常乐这次是真的恼了,这女孩子也太不识抬举了,身子往枯草上一躺,常乐呼呼大睡了起来。
但翻来翻去的就是睡不着觉,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路红云那里,从刚开始的哆嗦,到忍不住时的蹦跳,再到后来的沉寂,眼看着已经接近半夜了,常乐终于忍不住了,他呼的直起身来,走出火堆,走到缩成一团的路红云跟前,不由她的挣扎和哭骂,一把把混身没有一丝热气的她抱了起来,回到石头上,把她往枯木堆上一放,怒道:“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不许动!”
“我要你管?我就是动,我就是不在这里,你欺负我,你等着,等我找到我姐姐,看我让她收拾你!”路红云就如一个孩子一样的哭闹起来,此是全然没有了在土匪山寨时那一脚踢死一个土匪的凶恶。
“呵,我如何欺负你了?倒是说来听听!”常乐被气笑了。
“你就是欺负我!”路红云耍起小孩子的痞赖来,说着,就要站起来往火堆外面跑。
“给我老实坐下!”常乐揽腰将她抱住,然后把她按在自己的腿上,怒喝道:“若是你再不听话,莫要怪我打你!”
“你敢,我回去就让我姐来揍你,我记得你的,姓常的!”路红云哭叫道。
“那我现在先打你再说!”常乐说着,举起手就朝路红云的屁股上打去,“啪啪啪……”接二连三的巴掌声把路红云打得痛哭不止,而常乐见她愈是挣扎痛哭,打得就愈响,一时间,整个山谷里都回荡着打屁股的声音。
“呜……你打我……呜……我回去告诉姐姐让她揍你!”常乐已经停下了手,正看着抹着眼睛哭泣的她呵呵直笑。
这一笑惹得路红云更为着恼,她狠狠地瞪了常乐一眼道:“你还笑?看我回去告诉姐姐,她非杀了你不可!”说完,还没等常乐反驳,忽然就又瞪大了眼睛,指着常乐身后叫道:“兔,兔子!”
说完,还没等常乐反应过来,就立即跳了起来,飞快的向火堆外面跑去,那里有一只可能是被冻极了的野兔正小心翼翼地靠近火堆,却没有想到刚探出头来,就被路红云给抓了个正着,乐得她呵呵大笑起来:“咯咯,我抓到了,我抓到了!”火光映照着她那还挂满泪水的眼睛,欢快的笑声传遍了空寂的山谷,几只小野兽被这又哭又笑的家伙折折腾得再也忍受不了,吱吱叫着,连夜搬家了。
“你不适合蒙着脸,还是取下来。”常乐看着欢快的路红云道。
“哼,要你管?”路红云还记着常乐打她屁股的深仇大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抱着兔子走进了火堆里,往常乐旁边的枯草上一坐,忽然就又站了起来,怒瞪着常乐,原本她的屁股被常乐给打肿了。
“来,把兔子给我,我把它烤来吃了,正好肚子饿了。”常乐看着这只肥大的兔子说道。
“什么?”路红云立即瞪大了眼睛,也忘了恼常乐了,惊声说道:“你竟要把这么可爱的小兔子烤吃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切!”常乐很是不屑地说道:“你不残忍吗?你还一脚踢死一个人呢!现在倒是装起慈悲来!”
“兔子比人好,兔子不会打人!”路红云立即反驳道,但一时间没有防备,抓着兔子的手松了开来,兔子乘机两腿一蹬,立即就逃窜出了路红云的怀抱。
常乐在那兔子跳落到地上的同时,手中原本用来拔火的木棍立即就打了过去,正好打中那只兔子的脑袋,立即就把它给打得晕头转向,头扎在雪窝里转起圈来,被常乐一把抓住,大笑道:“哈哈,现在看你往哪里逃!”
“不要杀了兔子!”路红云说着,上前就要抢过兔子来,被常乐转身躲过,急得她叫道:“给我,把兔子还给我!”
“你想都别想!”常乐说着,走到下山的小河道里,把兔子给剥了皮清洗干净,用棍子穿了,然后提到正怒目而视的路红云面前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老老实实的坐在旁边等着我烤熟分给你吃;另一个就是你在我的旁边闹,我就不给你肉吃!”
“谁稀罕你的兔子肉!”路红云堵气似的说道,但才一说完,她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脸一红,连忙躲到草铺的另一端,再也不吭声了。
油水滴在柴火上,立即滋滋生气,扑鼻的香味马上弥漫了开来,常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撕下了一块肉尝了尝,虽然没有盐和佐料,但因为太过饥饿,此时却也味比仙肴。
“好了,来吃!”常乐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撕下一根肥大的兔腿说唤道。
但等了许久都没有回应,常乐忍不住回头笑道:“怎么?还真的赌气不吃啊?”但回过头去,才见路红云已躺倒睡下了,但就是在睡梦里,她似乎也很是寒冷,抱着肩膀正哆嗦个不停,面对着常乐的眉头紧紧的皱着,显然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这个倔强的小妮子。”常乐笑了笑,走上前去,把烤得喷香的兔腿往她的鼻下绕了绕,想要诱她起来,但路红云却深深的抽了抽鼻子,就又睡下了。
“懒虫,起来吃东西了!”常乐说着,就要伸手扶她起来,但手才一触碰到她的额头,立即就如火烧般的烫手,吓得常乐连忙把她抱了起来,连声叫道:“小妮子!快醒醒,你不能睡!”
“不要,我要睡觉!”路红云嗡声嗡气的说着,身子下意识的向常乐靠去,紧紧的贴着常乐的怀抱,她才能感觉到些许的温暖。
“你都烧成什么样子,快醒醒,吃点东西提些力气再睡!”常乐晃着路红云的身子说道,他知道在睡觉的时候,人体的免疫力最低,而眼前这位小妮子更饿了一天,此时的身子是虚到了最低点,不由得焦急了起来。
“你好讨厌,我不吃!”路红云说着,把头深深的埋到了常乐的怀里,又呼呼大睡了起来。
常乐见唤她不醒,只好搬过她的头来,让她躺得更为舒服一些,然后脱下身上的短袄盖在小妮子的身上,让她暖和一些,又想喂她一些吃的,无奈只好暗说了声得罪,就揭去了她脸上的蒙巾。
一张圣洁得如同荷花般,花季少女的脸,绽放在常乐的眼前,许是高烧的原因,她的脸上如同荷花的花蕊一般,以颊腮为中心,向四周散发着淡淡的红晕,薄薄的小嘴唇,此时因为饥渴和高烧而显得很是苍白,干渴的小嘴在无意识的张合着,从那低得如若蚊咛的声音里,常乐听到了一个字眼:水!
“对,水!”常乐再也顾不得欣赏这张圣洁的小脸了,他把小妮子轻轻的放在枯草上,手忙脚乱的往水沟里跑去,那里的一处小水坑已被他剥洗兔子而弄污了,顾不得其他的,常乐连忙在上游又用石头砸出了一个破洞,从洞口掬出一捧水来,连忙就又回到小妮子的身旁,正想给她喂下,却忽然想到这水是冰冷的!怎么办?这荒山野岭的,连个瓦罐都没有,让他往哪里去帮小妮子烧热水?
“水……”小妮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就如重锤一般,重重的击打在常乐的心里,他的眼睛急切地望着四周,焦急地寻找着,那怕一个洼一点的石头也行啊!
“水……”小妮子微微的睁开了眼睛,两眼迷惘地看了下常乐,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给自己女喝,喉咙里干得都要冒出火来,看向常乐的目光也愈渐的蒙胧了,就是这种蒙蒙胧胧之中,她感觉眼前的人变了,变成了一碗干净、温暖的清水,她伸了伸脖子,咽了口舌头低下的湿气,再也顾不得别的了,她向这碗水扑了过去,狠狠地咬着碗口,温暖、干净的水终于被她吞进了肚里,喉咙里的火苗被浇灭了,这些暖水顺着她的喉咙,奔腾进了她的腹中,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欢呼,整个天地都舒畅声来,她心满意足的舒了口气,又陷入了沉沉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