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长军的动静自然瞒不过田丰、淳于琼,后者大喜过望,与田丰道:“此天助我也。”便即要整军去追。田丰道:“倘若敌人以此使诈,追之不祥。”淳于琼一心只想建功,哪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不耐烦道:“你是不愿我立此功劳,你不追就在这边候着便是,看我追击,取其头颅来。”田丰继劝道:“不若前后分作两队,就算对方有诈,也来得及防备。”淳于琼心道:“你不过怕我来争功罢了。”当下不依田丰之言,领着所有部下朝杜长军追去。
待追了数十里时,看看前方一军,中央扶灵,走得甚是慌急。淳于琼哈哈大笑,扬鞭道:“儿郎们,此时不建功立业,更待何时?快快与我冲上去。”众军士于是鼓燥而进。
那前面杜长军见状慌忙急走,个个惊叫道:“袁军来啦!快跑呀!”淳于琼引着军马冲杀一阵,杀得杜长军鬼哭神嚎、屁滚尿流,已经有些得意忘形,不可一世了。看看经过一座密林,忽然一声绑响,密林两侧弓弩声大作,无数羽箭带着呼啸而来,袁军顿时人仰马翻,纷纷惨叫中箭。淳于琼大惊失色,急勒马便走。又一声梆响,后方冲来一军,当先一将,执赤血刀,纵大宛马,相貌威严,神态端庄,不是高顺是谁。原来,杜长将自己的战马送与高顺了。
淳于琼急与高顺来战,战不十合,被高顺一刀砍中左臂,狼狈逃走。杜长军随即大举掩杀,士气如虹,杀性正浓,袁军无法抵挡,纷纷败退。于是一边追杀,一边败逃,前前后后十数里。袁军死伤不知凡几,淳于琼更是惊慌失措,慌得面无人色了。正打马急走间,忽然前面又来一军,淳于琼顿时于马上道:“天亡我也。”却听一人道:“都督勿慌,田丰来救也。”正是田丰。原来,田丰料淳于琼浓包一个,必不会有应对伏兵的准备,于是领了守山兵马前来迎接。果然,淳于琼中伏大败。当下救走淳于琼。但是淳于琼的属下兵卒却因为惊慌失措,反而冲乱了田丰带来的兵马,田丰一时不察,竟被自己人冲得乱了队形。高顺随即挥军猛攻,袁军无心抵抗,败逃得更快。
一路逃一路追,冲到山扼面前,袁军不敢停留,直接奔了过去。高顺挥军直取,轻易就占了此山扼。田丰虽有智略,但奈何淳于琼的败兵实在无甚战心,连一点像样的反击都组织不起来,更别提收整军心据山死守了。连锁反应就是,败兵冲撞自己人的防线,高顺依此冲杀进来,将他费心尽力布置的防线全都破了。事已至此,田丰只有徒然而叹,引兵保护着淳于琼走了。
于是,高顺就这样得了山扼,大胜袁军。
淳于琼引败军来见袁绍,先被袁绍一顿怒骂,道:“败军之将,要你何用?左右与我推出斩了。”淳于琼立马跪下,道:“主公。”逢纪来劝,道:“此田丰之失,非怪淳于琼将军。”袁绍道:“哦,何故?”逢纪道:“田丰即知前方有伏兵,为何不尽力劝阻淳于将军出兵?想是以此来看淳于将军的笑话,并显示他自己的功劳。”淳于琼眼见有人帮忙说话,哪还不开口颠倒黑白,急道:“不错,不错,当时我说可能有伏兵,但田丰却说没有伏兵,尽可去追,末将才去追得,这败军之故,都怪田丰。”袁绍怒道:“当真如此?田元皓真是岂有此理。”于是着人将田丰下枷入狱,以囚车送入邺城,待破公孙瓒后再来处治。期间竟不让田丰申辩一句。
田丰黯然下狱,简直心如死灰。其他谋士如沮授、荀谌等闻田丰下狱,皆默然不语。因其本人性格刚直,常以言语犯上,故不为众人所喜。
袁绍道:“今杜七军前驱直入,谁可与我敌之?”
逢纪道:“可令鞠义领军前往,再让颜良、文丑相助,有此猛士足以当敌。”
袁绍嗯了一声,欣然道:“吾有上将颜良、文丑,杜长军算什么。”于是便令鞠义领本部兵马,督河间各县,以颜良、文丑二军协助,前往破击杜长军。
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到,杜长军中多了一个高顺。淳于琼被高顺砍了一刀,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拿出来说。田丰下狱,也就无人知道杜长军中有个用兵高手。
再说公孙续领五千骑直走安平郡,率先攻破了饶阳县,并纵火烧城,抢夺粮草。消息传到镇守后方邺城的审配、郭图耳中,二人急调兵马前往,同时差人将情报送与袁绍。袁绍大怒,令二人务必在后方击杀公孙续。审配、郭图于是调令邺城守将韩荀、赵睿、吕旷、高翔各领兵五千前往围追堵截。公孙续以高顺先前谋划,不与敌人硬碰,而是游击四方,今日攻此城,明日扰那县,袁军四将来回奔波,却劳而无获。公孙续在后方捣乱,邺城的粮草便不能轻轻松松运到前方去,郭图不得不派重兵保护。但是面对公孙续的骚扰,依然头痛无比。
高顺得知田丰被袁绍下入狱,以囚车差解回邺城,便传信公孙续,让他于途截囚车。公孙续与高顺,自有一套联络方式,勿需细表,当下得到讯息,便即差几百人埋伏在路旁。田丰囚车一来,便从路旁跳出,劫了囚车就走。运送囚车的兵士本来就不多,也根本料不到会有人来劫囚车,于是眼睁睁看着田丰被人救走了。
这些士兵将田丰从囚车中放出,给他一匹马,话也不多讲,带着他就朝高顺驻地走。此时高顺仍然驻在田丰先前占据的山扼。此地如此险要,易守难攻,高顺怎会放弃以此地来对抗袁军。杜七因为高顺设计大破袁军,早对他言听计从了,自己因伤便在军中休养,一些事务便交由高顺与副将处理。
田丰被带到高顺面前,苦笑无语。虽然与他所料有些差距,但已不远。高顺请他为上宾,直接道:“袁本初非容人之主,元皓何不择主侍之?”田丰闭目不语。高顺笑了笑,道:“我早晚取袁绍首级,田公若能助我,日后不失为封侯拜相。”田丰睁眼道:“你乃何人?”高顺屏退左右,缓缓走到他面前,沉声道:“我乃吕布军帐下大将高顺是也。”田丰露出一丝惊讶,却又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高顺道:“你能算出我为何在河北出现?”田丰叹了口气,道:“中原未定,却图河北,高守义何其胃口大也。”高顺毅然道:“我不单要图中原、河北,便是整个大汉,我也当图之。”田丰道:“乃汝主吕布为何?”高顺道:“我一生以忠义示人,主不背我,我不弃之。”田丰冷笑道:“便连高守义都知忠义,莫非田丰不知么?”高顺摇头道:“吾主有我,而袁绍没有。但有我在,天下不会姓袁,也不会姓曹,更不会姓司马。”田丰道:“好大的口气,你当真以为天下英雄都是鸡盆瓦瓮。”高顺道:“天下相争,势也。我以天下百姓为势,天下百姓,万万千千,比之袁绍士族如何?曹操庶族如何?天下势当尽归我。此乃天意,天意不可违。”田丰道:“我倒想瞧瞧你如何运用这势。”高顺道:“吾之彭城,民皆有田、有房、有穿,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无大族庶族,无福贫之分,民皆为我用,民心皆向我,以此为势,席卷天下,则天下民心尽归我,我不得天下,天都不允。”
田丰又惊又叹,半响才道:“你好大的口气,好强的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