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倾向于继续向圉县方向运动,继续深入打击曹军,而张源则有些担心长久暴师于野会产生不利。
陈涛二十四岁,属于非常年轻的将领,张源比他长八岁,当过募兵,实战经验较为丰富,二人都是徐州流民中的代表人物,高顺大肆提拔流民中的潜才以为军中骨干,像陈涛、张源这样有才能的人或通过举荐,或自荐,或考核,基本上都提拔上来了。
张源的担心是,己方骑兵如此大规模在敌方境内破坏,而曹军迟迟不见动静,显然是在谋划一场可以全歼或重创他们的方案,大军久旷于野,粮草补给殊为不利,虽然前段时间打富户、地主获取一些,还可以维持几日,但是长久下去并不是办法,如今其它地方的地主、富户都获知了消息,纷纷避入城中,己方再通过这样的形式来获取粮草肯定不会这么轻松,所以为了避免给曹军有利可趁,应当趁着现在大军只有轻微损失的时候返回。
陈涛属于锐意冒进型,认为行军打仗,三分用险,四分用奇,只有剩下的三分才谓正,曹军龟缩不出是因为兵力不足,而己方只要能够出其不意攻下圉县,则会获得大批粮草补给,而且还能够争取到更多民心,同时也会让后方的高顺刮目相看。
二人意见相左,争执不下,张源不愿和他争吵,便道:“临行前都督让你听我的,此刻你与我争执,是想不听都督将令。”
陈涛脖子一粗,道:“我如何不遵都督号令?都督也曾说过,军中要多抒己见,各发表意见,我只是就事论事,张大哥,你休要拿都督来压我。”
张源拍拍他的肩膀,道:“如果你还当我是大哥,就此退兵吧,我当兵多年,知道久旷师于野,必为敌所趁的道理,若真有那么一日,你我悔之晚矣!”
陈涛沉默半响,才道:“张大哥,好吧,听你的。”只是心中委实不甘。
张源见他同意,便去着手退兵事宜。
众骑兵出来这么久,其实也有点想家,他们大都募自流民,在徐州都安了家,听到退兵个个心情都放松起来,脸上也堆满了笑容。毕竟,真正愿意打仗的人还是少数。
收拾妥当之后,二人率骑离开。
半日后,已驰行八十里,前方斥骑突然来报,说道路上突然出现许多难民,全朝前方一座小县城涌去,难民中不泛马车累累的富户。
陈涛一听,大喜,对张源道:“此天赐良机,何不引兵抄难民后路,一举攻克县城,即可夺得大批粮草物资,又可振奋士气,打击曹军,何乐而不为。”
张源道:“我军已经在撤退,不可节外生枝。”
陈涛恼道:“张大哥,你用兵也太拘泥古板了吧,如此良机,怎能错过?”
张源不想跟他闹翻,便道:“你带几个人悄悄跟上去看看城门是否大开,如果是,再来计议。”
陈涛大喜,当即带了二个人前去,弃马步行,夹在难民群中朝城池观望。许是难民中有许多富户,故而那县令还是开了城门放难民进城。陈涛瞧得准确,返回来与张源商议,道:“如今城门大开,一些富户的马队正在经过,我们分出一批人扮作难民混在其中,经过城门时再突然发难,必然事成。”
张源虽然性子稳妥,但此次出来高顺也曾交代要大肆破坏曹军后方,虽在退兵途中,见了此种机会,再加上陈涛的劝说,便为之意动,道:“也好,便分二百人由我带队过去,你于后方押阵。”
陈涛道:“张大哥,这你就不能和我抢了,这抢夺城门的事自然由我来。”
张源道:“我并非为你争功,而是恐怕发生意外。”张源把陈涛当作小弟一般,并不愿他涉险。
陈涛道:“大哥,量区区小城,能有何险?如果有险,又哪能让小弟我留在安全之处?”
张源拗不过他,再加上确实想培养他的能力,便让他带队。
陈涛带队过去,张源便收拾战马,严阵以待。
路上难民大多来自前方战区,虽说高顺军一直军纪严明,与民无犯,但却是世家大族的死敌,一些富户、地主狠不得扒高顺的皮,抽他的筋,所以高顺大军一至豫州,许多有钱人便转移家产、拖家带口的朝后方陈留、许昌方向赶。
难民中突然多了陈涛一行,也没有人觉得有甚奇怪,大家都是心情低落,哪有闲情管别人的事。
终于挨到城门口,站着百十来个兵丁把守查验,城上稀稀拉拉也站着一些守兵,一个身着将校服的小校坐在门口一侧,时而拿眼瞟一下难民群。突然,这小校的眼睛被一个人吸引,这人虽在难民群中,但一身的气息完全与难民不符,小校顿时站起身子,手按刀柄,朝那人行去。几个兵丁见状推开拦路的难民,也跟着上去。
小校盯着的那个人正是陈涛,陈涛见这小校过来,拿眼色左右视了一下,一起跟他来的兵士心领神悟,一些人继续朝城门口去,陈涛却主动走向那小校。
小校迭的一声,抽出佩刀,指着陈涛喝道:“有奸细,拿下。”
陈涛他们既然扮成难民,身上不可能有趁手的兵器,见这小校喝破身藏,当机立断,陈涛暴喝一声,朝小校冲去。
同时,小校身边的兵士也反应过来,全都一涌而上。
混乱产生了。
附近的难民全都惊叫一声,四散逃开。
难民的逃命阻碍了城门口守兵的脚步。一些守兵不讲三七二十一,提起兵器捅开挡路的难民。
陈涛带来的两百人,不是全部都聚在一起,而是前前后后,见此情况全都加速朝城门冲去。
下一刻,小校挥刀砍向陈涛,陈涛跃腾中挪身避开,口中呼喝,以空手去夺小校的白刃。
他既然能被高顺看中,身手方面不会太弱。
但这小校确也了得,陈涛一把夺了个空,被他一刀逼退。
陈涛哼了一声,复挺身而上,就算手中没有兵器也要跟他一争高低。
这个时候,已经有陈涛这边的人冲到了城门口,而门口的守兵由于小校及一众士兵还在外面,不知道要不要关城门,见到敌人杀来,只好先提兵器应对。
陈涛这边吃亏在没有兵器,本来是想装作难民混到城门内时再突然发难,制造混乱,让守兵关不了门,如此后方的张源就可率骑兵突破进来。但因为陈涛扮相被小校窥破,所以争斗提前在城门口发生了。
“关城门,关城门,不要管我们。”
小校十分机警,判定陈涛这边绝不止眼前这些人。
有了小校这句话,城门口的守兵便急忙去推城门。陈涛这边的士兵急了,拼了命的阻止,但吃亏在没有兵器,于是纷纷倒地。
马蹄声隆,一条黑线自远处涌现,大地随之颤抖,城门口不论是守兵还是难民都惊呆了。
“骑兵,是骑兵。”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惊惧的神情没有丝毫掩饰。
“快关城门啊。”
守兵急了,真的急了,而难民乱了,也大乱了。
“杀呀。”
远去,张源高喝一声,一马当先冲了过来。
紧张慌乱的气息在守兵中散开,面对如涛天巨浪一般涌来的骑兵,他们惊悚、恐惧。城门口陈涛带来的人士气大震,高喝道:“杀敌,杀敌。”夺过敌人的兵器,朝城门内杀去。
这个小县城的守兵自然称不得精锐,只能以散兵游勇来形容,张源骑兵策近,大部分守兵就摔开腿丫子跑了,谁还顾得着守城?陈涛的兵士终于顺利控制城门。
那小校见状不妙,奋力一刀迫开陈涛,喝道:“小爷不陪你玩了。”折身就走。
陈涛与他斗了几个回合,憋屈得很,见他要走,骂道:“孬种,留下来陪你大爷玩。”
小校边走边骂,“呸,有种你来追。”
陈涛被他一激,捡起地上一杆长枪就追了上去。
小校引着他绕城而走。
张源策马冲入城池,挥兵大进,直奔县衙。城内守兵大部逃散,内面的百姓也是哭爹喊娘,乱作一团。县衙之中,哪里还有县令的影子,早逃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