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剑也学着村长的样子,将酒一饮而尽。\\
霎时,一股热浪自喉间扩散开来,烧得整个胸腔火辣辣的疼,而刚刚愈合的伤口也随之隐隐作痛。
痛,但爽快!
甘香凛冽,只一口,秦剑便爱上了这个东西。
胡月儿正拿着一只鸡腿大啃,见秦剑这副模样,有些好奇,抢过酒杯舔了一口,立刻呸呸几声,吐着舌头跑出去找水了。
秦剑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秦剑与村长推杯换盏,连饮几杯,不多时,一壶烧酒便见了底。而这难得的一餐,也到了尾声。
秦剑喝下了整壶酒的七成,胡月儿却几乎包揽了整只肥鸡。
年迈的村长见二人尽兴,也是满面红光,微醉的脸上充满已尽地主之谊的自豪感。
秦剑却未有醉意,只觉周身热气升腾,身心无比舒畅。他目光瞥过村长,眼见其沧桑的容颜舒展,心生一念。
念这村寨简陋,村民穷苦,这一餐,平日村民怎会舍得?
一声叹息。
村长忙问:“客人何故叹息,可是老汉有不周之处?”
秦剑笑着摇了摇头,脑中忽有一个想法闪过,遂问道:“村长老伯,敢问村中可有纸笔?”
村长点头道:“我年轻时曾识得几个字,家中纸笔还是常备的。”
言罢,他也不问秦剑要纸笔做什么,马上将年轻后生喊进屋中,令他去自己家中取笔墨纸砚。
半炷香过后,后生捧着笔墨纸砚,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秦剑接过纸笔,将宣纸摊开,提笔在纸头写下五个大字——大力奔牛劲。
大力奔牛劲,蜀山俗家一脉功法,易入难精,讲求勤学苦练,即便是天资略差、灵根皆无,也可修得一二。秦剑身为蜀山俗家一脉掌门之子,五岁便熟读各类玄奥、典籍,此功法早已了然于胸,半字不差。
半个时辰的时间,秦剑洋洋洒洒的写满了整整十八张宣纸,共计三千余字,道尽《大力奔牛劲》的精髓。
“客人,这是……”村长一直在旁观看,却不甚明了。
秦剑将宣纸交与村长手中,笑道:“此乃一脉粗浅的功法,村长可将其誊写几分,读给村中孩童或精壮男子听,若他们能领悟一二,提升个把力气确是不成问题。”
“功、功法……”
传说中仙人修行的功法,凡人何曾得见。村长登时目瞪口呆,浑身颤抖,忽地双膝一软,欲跪倒在地。
秦剑忙伸手在他腋下一托。
老村长只觉一股绵力传来,再也跪不下半分。
秦剑道:“我二人来村中叨扰,受到如此盛情款待,已是过意不去,村长又行此大礼,我等如何承受得起?况且,人之交往,要重礼尚往来,你与我一壶酒,我送你一部功法,也是公平合理,不是么?”
村长呆呆的望着秦剑,只觉他谈吐之间、眉宇之际,自然流露出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不由喃喃说道:“你、你是仙、仙人……”
秦剑见他已陷入痴呆,心道:难道凡人竟对修真如此敬畏与向往吗?
胡月儿歪起头,手托玉腮,也有些疑惑。
无奈之下,秦剑只好将村长扶到椅子上坐好,又取了女子衣衫,叫胡月儿去内室换了,自己则将另一套穿在了身上。
虽是新衣,却也是粗布所制,此刻,秦剑看起来与年轻耕农也别无二致。
不多时,胡月儿慢悠悠的从内室踱出,扭扭捏捏,一脸不快,看样子,她还未适应人类的装束。
秦剑上下玩味的打量了一番,道:“哟,这衣衫虽然粗陋,但穿在我的月儿身上,怎么就显得这般光彩照人呢!”
胡月儿忙转了转身,尽量将衣衫捋平整了,面带潮红,轻声问:“真、真的吗?”
秦剑笑道:“那是当然了。”
胡月儿立刻欢快的跑到秦剑身边,挽住秦剑的胳膊,显得非常开心。
秦剑看向村长,道:“村长老伯,多谢款待,我与月儿就此告辞了。”
村长呆滞的点了点头。
秦剑无奈的摇了摇头,与胡月儿二人离开了小屋。
女人与后生皆不在院中,或是春耕繁忙,各自做活去了。
秦剑便依之前老农所言,踏上了通往西方的小路。
直到此时,村长才猛打了一个激灵,陡然醒转,环顾四周,不见人影,顿觉恍然一梦。
可再看手中,那厚厚的十八张宣纸,却又是如此真实。
后,宋家庄凭借秦剑留下的这部《大力奔牛劲》,逐渐发展壮大,不出五十载,人口竟突破了三千。村中男子因终日修炼,大多孔武有力,周边村寨的少女们皆以嫁入宋家庄为荣。
甚至有一人,因颇有灵根,竟成功踏入修真之路,成了青丘之国境内的一位著名散修,得以列土封侯,常伴君驾。
而在宋家庄祠堂的最上方,永远供奉着一尊伟岸的雕像,宋家庄的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却每逢佳节,便要焚香参拜,叩首祈祷,祈求上苍给他永生永世的福寿安康。
因为,是他,把了宋家庄引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自然,这是后话。
却说秦剑,一路向西而行,所见青山巍峨,绿水环绕,肥沃田地依山而卧,又有百灵飞掠,留下婉儿啼鸣,不由身心万分舒悦。再看月儿,也是左观右望,显得对这个世界诸般好奇。
行到中途,恰遇赶着马车进镇卖农货的耕农父女,他们眼见秦剑二人步行,主动提出捎带二人一程。
秦剑便欣然接受。
那少女年约二八,样貌清秀,胡月儿很快便与她聊到了一处,谈笑之间,不多时便到了灵远镇外。
这灵远镇,是青丘之国重镇,与涅地之国遥遥相望,中间一道狭长的古战场横亘,宛如天公竖劈一刀,将两国分隔开来。
进入镇中,但见大路两侧阁楼林立,商铺众多,沿主路望去,一座气派的府邸赫然入目。它伫立在整个城镇中心,大门呈双推之势,门上横挂一硕大的匾额,上提三字——“李公府”。
带秦剑进城的老农道:“小兄弟,这便是灵远镇了,我与小女要去卖货,恕不能奉陪。”
说完,他赶着马车向一侧的小巷行去。
便在此时,不知从何处涌出来几个地痞流氓,吆喝着将父女二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人淫笑道:“哟,好漂亮的妞儿,算你运气好,今天大爷有空,请你喝上一杯如何?”
老农慌忙下了马车,拱手便拜,道:“各位好汉,真是对不住,我父女二人要赶去杂货店送货,恕不能陪。待我卖了货物,定回来请各位吃一顿酒肉,还请恕罪、恕罪。”
啪!
一个耳光狠狠甩过,老农半个脸颊立刻红肿起来。
“哈哈……”无赖们一阵哄笑。
秦剑面色一凛,不动声色地拾起一块小石,捻在两指之间,正要向为首地痞腿根弹出,突听身后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秦剑回头,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怒目圆睁,手持白扇,疾步向流氓们奔去。
接下来,便是各种故事桥段中为人津津乐道的英雄救美,那公子连消带打,将一众泼皮打得抱头鼠窜。
公子目送地痞们逃进人群中,似是怒气未平,朗声道:“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尔等放肆!”
而后,他走到老农近前,斜瞥了少女一眼,拱手道:“老伯,这里地痞众多,不若让我与你们同行,作为护送,如何?待卖了货物,若是天色尚早,还可到在下府中歇歇脚,喝上一杯清茶。”
老农连声道谢。
这情景,似曾相识。
秦剑蓦地想起,方才所见之情景,竟与胡影所经历的凄惨故事的开头如出一辙。
这时,一围观路人低头嘟囔了一句:“可怜,有又一个丫头要倒霉喽。”
这声音极其细微,可秦剑一身元婴期修为,耳聪目明,听了个清清楚楚。
胡月儿亦听了个真切。
她粉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眼中如有烈火燃烧,恨不得马上便要冲出去,将那公子撕成碎片。
秦剑不动声色的在她手上按了按,轻声说:“月儿,先别着急。”
胡月儿盯紧了那公子的背影,用力点了点头。
秦剑知她回忆起了与姐姐共同经历的悲痛往事,心中一怜,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
再看那公子,已尾随老农父女,一同进入了巷中。
被打得落荒而逃的地痞们重新回转,嘻嘻哈哈的拥在巷边看热闹,为首者说道:“各位兄弟,公子今晚怕是又要洞房花烛,我等晚上少不了好酒好肉,若是有银子赏赐,我便带你们去万花楼玩上一晚,如何?”
地痞们顿时发出一阵欢呼。
秦剑怒从心起,附耳对胡月儿说道:“月儿,看我教训他们一下。”
“哦?”胡月儿立刻有了兴致。
秦剑缩了缩脖子,匆匆走向一众地痞,故作不经意的撞了为首者肩膀一下。
那人立刻大怒,骂道:“哪里来的小子,招子放亮点儿。”
秦剑忙伸手拂了拂他的肩膀,连声道歉。
那人冷哼了一声,一把将秦剑推开,喝道:“滚滚滚,弄脏了老子的衣服,你赔得起么?”
这一推,将秦剑推向了另一个地痞。
秦剑脚步踉跄,就势在那地痞肩上一撑。
那地痞也是一脸不耐烦,同样伸掌一推。
就这样,几个地痞将秦剑推来推去,而秦剑却貌似一个弱势的可怜虫一般,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过往路人见此情景,纷纷摇头叹息。
胡月儿却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热闹,一脸盈盈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