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秦雷傲身体一颤,缓缓抬起头来,望向这个俊朗坚毅的青年,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可是,只在一瞬间,这不可思议就变成了兴奋与激动。
“剑、剑儿……”
他声音发颤,似乎不敢相信一般。
“父亲。”
秦剑踏前一步,单膝跪地,拱手便拜。
秦雷傲忙将秦剑扶起,盯着秦剑的面庞,口中不断的说道:“好、好……”
除了这个字,他再也说不出其他话。
可便是这一个字,包含了太多的含义。
十几年的相思、眼见孩儿长大成人的欣慰、重见孩儿的兴奋与激动……
一时间,秦雷傲甚至有些不能自已。
秦剑亦然。
在重见父亲之前,他无数次在梦中勾画出这个画面,幻想着有朝一日梦境变成现实,自己应有千言万语要与父亲倾诉。
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他几次张口,却吐不出一个字。
便在此时,巨大的轰鸣再次响了起来。
那上古凶兽饕餮,在与一众强者战斗了数日之后,依然强悍无比,每一次拍击地面,皆撕裂出一条狭长的缝隙。伴着它的嘶吼,那缝隙如同游蛇一般,在巨力的催动下,想李云山等人延伸来。
秦剑与父亲相视一眼,同时弹射而出,各自对上了一条缝隙。
秦雷傲高高擎起霸王枪,重重拍落,势若万钧,恰赶在缝隙延伸到脚下之前,在与之垂直的方向上撕开一条裂纹,阻住了裂隙的去势。
秦剑手持炽凤剑,高高跃起,整个人仿佛沐浴在天外火光之中,气势凛然。那炽凤剑不断嗡鸣,红光大盛,显得兴奋无比。
轰!
炽凤剑化作三丈长虹,借着落势,重重劈落,只在一瞬间,便连续释放出数道剑气,一道胜过一道,将地面撕出一道骇人的裂隙。那缝隙边缘燃着熊熊烈焰,热浪扑面,久久不息。
当两人止住身形,相视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秦雷傲道:“剑儿,待离开离开此地,你我当畅饮一番。”
这句话,充满了豪情。
那是身为父亲,见到孩儿成材的自豪感。
秦剑重重的点了点头。
旋即,两人再次同时弹射而出。
前方,是兽潮与鸟潮。
后面,是上古凶兽饕餮。
情势万分危急,众人已经陷入困境之中。
可这一刻,秦剑却感酣畅淋漓。
战斗!
战斗!
与父亲并肩战斗!
这种畅快,绝非非语言能够形容。
那饕餮见裂缝延伸不到李云山等三人的脚下,焦躁起来,陡然发出一声震天怒吼,昂起头,张大巨口,吐出一道暗红色的光柱。
那光柱直冲进天空之中,如同烟花一般,陡然绽放开来,化作无数血红光点,如同冰雹一般,纷纷落下,覆盖数百丈的范围,直将秦剑等人笼罩在其中。
一时间,众人周围飘荡起浓烈的血腥气味,令人胸中血涌,心跳逐渐加快。
秦剑凝神一望,却发现,那血红光点竟然都是人体心脏的模样,不断微微的跳动着,频率逐渐加快。
砰……砰……
似乎整个天空,完全被这种异样的声响充斥了。
秦剑猛然觉得,自己的心跳无法控制地与血红光点跳动的频率达成了一致,逐渐加快。
再看其他人,刚要祭出法宝、捻动法诀,便掩住胸口,痛苦的俯了下去。
李云山等三人的面色原本苍白,可此刻却憋成了绛红之色。面部毛孔之中,逐渐渗出血丝,眼角、鼻孔、耳朵,全有血珠凝结。
七孔流血!
糟糕!
秦剑心下一沉,忙看向了父亲。
秦雷傲一身筋骨如同铁铸,气息比他人要沉稳一些,可面色也逐渐变红,露出痛苦之色,仅凭重重拄在地上的霸王枪支撑,立而不倒。
秦剑立刻判断,这是直接攻击灵魂的玄奥,无视体表防御,只要在血红光点的笼罩之下,便会被控制心跳的速度。
人心跳的速度,有一个极限,若是超过这个极限,血液便会全部涌上头部,爆血而死。
秦剑目光一凛,调动魂力,强压下心跳,同时高高跃起,炽凤剑一挥,划出一道半月形的火热剑气。
噗……噗……
剑气所至,血红光点纷纷爆裂开来,化作轻薄的红烟,弥散在空气之中。
下方众人面色一缓,忙各自祭出法宝,捻起法诀。
一时间,各类法宝射入天空,又有惊雷阵阵,烈火升腾,与血红光点相持在了一起。
整场战斗,又陷入了僵局。
秦雷傲眼见秦剑没受血色光点的影响,面露惊异之色,可情势紧急,根本来不及细问。他将霸王枪重重竖在身侧,捻动法诀,那霸王枪忽而一分为五,围绕在他身体周围。旋即,他双指成剑,向天空遥遥一指,这五柄霸王枪骤然高速内旋起来,同时射向了天空。
霸王枪,蜀山五大仙器之一,自带裂体技能。那五柄霸王枪,没有一个是虚影,全是实体,一射入空中,便发出啪啪的爆裂之声,其周围数丈之内的血红光点,全被凛然的内旋之劲撕裂,消散于无形。
秦剑长呼一口气,缓落了下来。
方才,他不顾一切的跃上高空,恰撞到了几个血色光点。那光点一碰肌肤,便向内腐蚀,待秦剑发现时,它们已渗入身体各处,留下了几道骇人的模糊的伤口。
一道,正在右腿之上。
秦剑落地之际,右腿吃劲,十分疼痛,险些站立不住。
他用力咬紧牙关,才保持不倒。
昆仑仙派的一个弟子见秦剑面色有异,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问道:“道友,你……”
话未问完,他一眼便望见了秦剑肩膀上的一处伤口,那伤口巴掌大小,血肉模糊,泛着淡淡的血红烟气。
而伤口的边缘,依旧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向外、向内延伸着。
他面色骇然,忙唤来一个玄月仙派的弟子。
那弟子见状,急忙波动古琴,弹出了一曲婉转的音律。
音律入耳,秦剑的心绪立刻变得极为宁和,渐渐的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
玄月功法,有一脉可安抚人心,净化凶性。
可是,这音律只能令秦剑感应不到疼痛,却丝毫无法阻止伤口的扩延和腐蚀。
秦剑沉声道:“这位道友,我没事,不用管我,快去相助其他道友,绝不能让那血光落下来,否则,大家便会与我一样了。”
那昆仑弟子与玄月弟子相望一眼,点了点头,慌忙离开秦剑,将血色光点可侵蚀人体的事,传达给了每一个人。
众人得到消息,立刻集中起全部精神,调集所有灵力,拼命阻止每一个血色光点的落下。
秦剑盘膝坐地,取出一枚白玉人参果,几口吃了下去,又调动全部魂力,压制血色光点对身体的侵蚀。
许久,在白玉人参果和魂力的双重作用下,伤口不再继续向内侵蚀。
秦剑忙又吃下一枚白玉人参果。
渐渐的,伤口开始愈合起来。
秦剑长呼了口气。
方才,若是再慢一步,那血色光点便会侵蚀到骨头和内脏,若是那般,便无药能救了。
不远处,秦雷傲一声暴喝:“剑儿,你怎么样?”
秦剑站起身,朗声应道:“孩儿没事。”
秦雷傲放松了下来。
方才,他一直专注的祭动霸王枪,心知秦剑受伤,却受空中的牵制,根本无法移动半分。此刻,听到秦剑的回应,他焦急的心平静了下去,再次集中起全部精神,控制五柄霸王枪,破灭每一个即将落下的红色光点。
眼看,所有红色光点便要被众人消灭于无形。
越州中心,饕餮又是一声怒吼。
凛然的红色能量波动以它身体为中心,层层涤荡了开来,所过之处,残砖断瓦全被扫出,如同流光一般,密密麻麻,向众人射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它仰面向天,又发出了一道红色光柱。
天空之中,立刻又铺满了血红光点。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众人都本能的将灵气调动至心脏附近,压制心跳。
可是,只在一瞬间,那红色能量波动便带着无数砖瓦,向众人席卷而来。
前方,是兽潮与鸟潮。
后方,是红色能量波动。
上空,又有无数诡异的红色光点。
四面八方的攻击,令众人面色一苦。
秦剑看了父亲一眼,目光骤然一凛,登时踏破地面而出,冲向了红色能量波动。
“剑儿!”
身后,传来了秦雷傲的疾呼。
嘭!
下一瞬,秦剑与那凛冽的红色能量波动重重的撞到了一起。
一时间,火光大盛。
炽凤剑释放出的无边热力,阻住了红色能量波动的来势,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如同互相撞击的两股浪涛一般,轰然作响,相持不下。
炽凤剑不断嗡鸣,剧烈的颤抖,秦剑用尽全身力量,才勉强拿捏得住。
而他的身体,在强悍的力量撞击下,被撕出无数细小的伤口,炙热的鲜血渗出,将他全身染成红色。
明艳的阳光下,这个与红色能量波动相比,异常渺小的身影,却如同一尊凝刻在空气中的血色战神一般,神态傲然,不肯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