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启也无法作答。
事实上韩启也知道人心险恶,别的不说,就比如说杜思弘和他在一起的那两名师兄弟。
杜思弘虽然与自己并非是同一个师父,可也是同门师兄弟,都是清平谷一脉相承,自己也根本无意去招惹他们,反而这八年来面对他们的羞辱时常忍让,可却不知他们为何偏偏要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快,这不是人心险恶又是什么?
还正当韩启沉思,血魔妖王却又忽然一改神态,笑出了声:“不过有一件事你倒是说得没错,我虽然刚刚没有杀你,可却也没安什么好心。”
“那你安的什么心?”韩启问道。
“我被困于此地百余年,一直都并没有吃过活人心肝,如今有你这个活人却不吃你,那当然是留你还有用处,我是要借你这副鼎炉来用一用。”
道门素来讲究以人体为一小天地,也讲究以人体为鼎炉,内练精气神,因此韩启知道,血魔妖王所说的这副鼎炉,应当就是指他的身体。
果然,那血魔妖王又说:“我被济世老儿诓骗,被困于此地百余年,他还设下此等阴毒无比的血炼**,要炼化我一身修为被他所用,如今你手持济世老儿的噬血剑,想必也是与他渊源颇深,我神识借用了你的鼎炉,逃出生天,也不算冤枉了你!”
韩启这才明白对方的真正意图,自然不甘心被他人夺舍,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转身就逃。
可又能往哪里逃?别说这地洞高不可攀,就是血魔妖王那一关,就绝非是那么好过的。
韩启以为他所在的位置,纵使血魔妖王荡起锁链,也够不到他,可他却忘了他在地洞之上的时候尚可以被吸进洞里来,更何况是如此短的距离?
几乎是一瞬间,韩启只感觉背后阴风猎猎,自己竟举步维艰,下一刻,竟生生被吸了回去。
韩启直接被这股阴气吸到了血池中心的上空,又被血魔妖王一把擒住了后颈。
“你以为我与你聊了这许多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韩启挣脱不开,问道。
血魔妖王狂笑不止,说道:“我是要以摄魂**,先摄去了你的魂魄,再移魂夺魄,占了你的鼎炉,让你的身体为我所用。不过这是至阴至毒之法,需在子时三刻、一天中阴气最盛之时施法方可成功。刚刚时辰未到,如今阴气鼎盛,时辰刚好,哈哈哈哈!”
韩启叹息一声,看来无论如何,今天自己是难逃厄运了。
又一想来,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碌碌无为,师父八年前就已经是合体期了,如今离谷八年未归,说不定早已经飞升成仙。而现在自己就算死在此地,料想也不会有什么人为自己伤心,纵使死了又有什么可怕的。
血魔妖王继续狞笑道:“只要再过一时三刻,我便可以逃离此地,逍遥自在了。不过你也不要觉得你死的孤单寂寞,等我出去,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血洗清平谷以解我心头之恨,到时候黄泉路上,有你同门的师叔师伯、师兄师弟相伴,你也不会寂寞!哈哈哈!”
韩启闻言大惊,原本已不去抗争,可现在却又连忙把手中剑一横。
只不过剑锋却并不是指向了那妖魔,而是要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韩启此时脑中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前两天才帮过他的陈空琬师妹。
虽然陈空琬师妹也没帮他做过什么大事,两人又仅仅一面之缘,但韩启有生以来,除了娘亲恩师,从未有人对他关心过一分半毫,只有陈空琬师妹一人日前为他仗义出头,自己就算不能报答于她,也不能让她因自己而被害。
想到陈空琬师妹看到自己这副皮囊亲手杀死了她,她会是怎样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可韩启自知,以他的修为,是无论如何也不是这妖魔的对手,若是不想被这妖魔夺舍利用,那也只有一个办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因此没有丝毫犹豫,举剑就朝自己咽喉上抹去。
只不过韩启想死也是不能,太极清源剑才刚举起来,就忽然被血魔妖王的五道利爪上伸出来的指甲擒住。
也不知血魔妖王的五道指甲是如何炼出来的,太极清源剑如此天阶法宝,竟然也不能将它割断,反而是血魔妖王一扭,就将太极清源剑夺去,抛在了血池之中。
“你以为你死了,你这副躯壳就能不为我所用?我既然自称为魔,总不会白叫的。”
既然称之为魔,总要有一点魔的特性,事实上魔门中的功法也根本不乏阴毒之术。
“济世老儿用这等阴毒的血炼**要将我炼化,可幸得我早已是合体期的修为,这些年用我的修为抵挡,勉强维持不曾全身化为血水。不过也并非是只有他才会魔门功法,这些年在血池中被日日祭炼,也使我魔功大盛!你就算死了,我也照样可以夺你鼎炉,将你炼成尸魔!”
韩启心中惊诧莫名,心说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阴毒的功法?
可是韩启却宁可让这妖魔杀了自己,被炼成尸魔,人们总应该能看得出来与常人不同,可若是让他夺了自己这副活人躯壳,出去为非作歹,师父和陈空琬师妹不知道其中原委,定然是要对自己失望透顶了。
因此喝道:“你还是杀了我!”
“杀了你?不不不,如果要将你炼成尸魔,一副死人躯壳,血液不流,四肢僵硬,面色惨白,也不太好看。更何况还要不断食人新鲜血肉才能保证自身不至溃烂,我倒是不介意食人血肉,可动不动就要浑身溃烂,白骨外露,我可不愿,还是你这副活人躯壳更好一些。”
话音刚落,那妖魔身上忽然放出一道道阴气,那一道道阴气就宛如是一条条绳索,将韩启团团捆缚,直接将韩启在半空中封的动弹不得,求死也是不能。
“你这一身躯壳虽好,只是可惜你体内却没多少真气,更没有结丹,真不知道那济世老儿是怎么教你的。若是我就这么夺了你的躯壳,岂非是要再从头苦修?”
那妖魔自言自语一句,说道:“可怜我合体期的修为,如今为了抵抗血炼**,已经降到了元婴期的修为,难道现在还要我自碎元婴?罢了,虽然元婴难铸,但要做成大事,今天怕是也要做一番取舍了。”
韩启修为有限,不太理解血魔妖王所说这番话的含义。
元婴,只不过是修真过程中的一种说法,将人体喻做母体,而金丹壮大之后,就宛若是体内一个婴孩罢了。
可实际上,元婴却是无形之物,因此无法离体。若要离体,则只能碎元婴再结金丹。金丹是浑身气息凝结,乃是有形之物,方可以离体,达成此时血魔妖王的目的。
只是这身修为,可要整整下降一个层次,再修成元婴,又不知道要等待到何年何月。
而且无论是对于妖还是魔,金丹都十分重要,乃是一切根本中的根本。
若是妖,历经九百年方可结丹,而一旦金丹有失,必定要现出原形,而对于魔来说,金丹有失,也必然全身功力尽毁。
坦白说,血魔妖王此时要施展的功法的确是险之又险。
无论是道是魔还是妖,可其实都算作是修行之人,无外乎三样最为重要,那便是精、气、神。
如今,血魔妖王是要舍弃自身精血不要,再将浑身气息所凝结的金丹送入韩启体内,以便于自己的神识夺舍之后直接可以拥有结丹期的修为。
这个过程中一旦有什么差池,那便是万劫不复。
而且在此过程中还要有一口气息留在血魔妖王原本的体内。
一来,他要在金丹渡入韩启体内之后,施展摄魂之法,摄取韩启神魂,而之后还要施展移魂之法,占据住韩启的这副躯壳。
二来,在这一切大功告成之前,他还要抵御住血池中血炼**的炼化,否则若是不等他成功,自己原本的身躯先一步被炼化成一滩血水,那自己可就万劫不复了。
血魔妖王自认为将每一步都考虑的精确入微,绝对会万无一失,这才开始施法。
韩启透过将自己包裹在血池上空的那团阴气,隐约看到血池之中血气蒸腾,不过片刻,那妖魔大吼一声,一张嘴,吐出了一枚血红血红的妖丹。
在血魔妖王的驭使下,那枚妖丹闪烁着血色,直朝韩启口中飞来。
韩启大愕,那枚妖丹赤红赤红,宛若滴血,再加上刚刚自那妖魔腹中吐出,因此韩启只感觉一阵恶心,想要咬牙闭口,可却根本毫无办法,只被血魔妖王伸手用力一捏双腮上下颚的关节,便忍不住张口,将那没金丹吞了下去。
入口即化,并不需要吞咽,就感觉那颗妖丹直入腹中,同时也感觉到这股腥气渗入到了自己的四肢百骸之中。
那颗妖丹一直沉淀到自己脐下丹田,片刻之后,那股腥气也在在身体内一番流转,最后汇聚于自己丹田的那颗妖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