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琬师妹越飞越远，最终消失在天空中，韩夺眼中哪里还有原本那浓重的血色？早已经变成了无限的似水柔情。

“人都飞走了，你还看什么看？”等到天空中那几道金光完全消失，梦遥才走到了韩夺的身边，略有醋意地说道。

只是韩夺好似闻所未闻，还是站在那里发呆不已。

梦遥又道：“看吧！看吧！反正你再看她也不会与你站在一路了。反而是我，才是日后与你同生共死之人。可我如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可你却问都不问，令我着实寒心。”

刚刚若非梦瑶要为自己拖延那片刻时间，好让自己炼化吸收了育气丹的效果，她也不至于受伤，韩夺想到此处，这才回过身来，问道：“你的伤怎么样？还好吧？”

“死不了倒是真的！”梦遥冷哼一声：“你接着想你那个师妹吧！怎么还来问我的伤势？而且就算问了一句，却也是心不在焉，没有半分诚意。”

本来梦遥心中的确略有醋味，可随后她又见韩夺到此时还依旧一副失神的样子，反而又觉得韩夺重情重义，这样的男子的确世所罕见，因此抿嘴一笑，又说道：“不过你现在的样子却也还好，反而是你刚刚杀人的时候，几乎我都有些认不出是你了。”

“刚刚杀人时？”韩夺心头一动，指了指地上那些早已经被吸干了精血的尸体，问道：“你是说我杀这些人的时候？”

“正是。”梦遥点了点头。

“这些人难道不该杀么？”

“该杀自然是该杀，我说的是你杀他们时的样子，当真是十分恐怖。”梦遥道：“其实我也有些好奇，莫非你当真和你同门那些人说的一样，修炼了什么邪功么？否则这些人被你杀死之后，死相怎么会如此恐怖？”

韩夺一言半语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问：“若是我当真修炼了什么邪功，你又会怎么看我？”

梦遥身为狐妖，善恶观念自然不似清平谷的那些修真之人，说道：“其实修炼了也没什么，这吸人精血，应该是妖类的功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练了也就练了吧。”

妖类吸人精血，对于人来说，的确是邪恶异常，可凡事总有立场，若是站在妖类的立场来说，却没什么大不了的。

妖类乃是万物生灵所化，妖类吸人精血，和人吃万物生灵又有师妹不同？

而且人吃万物生灵，扒皮抽筋、掏心挖肝，烹炸炒炖，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相比之下妖类只是吸了人的精血，却还算是给人留了一具全尸呢。

可梦遥随后却又说道：“你若是修炼的妖类功法，也就没什么了，但魔门之中也有各种血炼之术，说不定也有这等吸人精血的功法。你若是修炼的真是魔门秘法，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再继续练下去了，否则迟早入魔，万劫不复。”

若说起来，佛、道、妖、魔这四大派系，若说邪恶，怕也只有魔才配得上这两个字。

人吃万物生灵，万物生灵所化成的妖类反过来也吃人，无论是人是妖，本无所谓善恶。就好像是狼要吃羊一样，若是站在哪一方的立场上来看，这一方做的也完全不错，理所当然。

但魔门中人却是因为在修真求长生的过程中误入歧途，有很多以血祭炼长生的秘法。

当然，这也并不是他邪恶的缘由，说他邪恶，乃是因为魔由心生，若是入了魔，怕是也就已经迷失了心性，成为了一个只知道追求修为强弱，一心只为长生而不计任何代价的行尸走肉罢了。

“虽然被你杀死的人，很多外表上看似乎是妖类的功法，吸人精血，可刚刚你杀人的时候，面目狰狞，这也的确入魔的先兆，你可要万分当心。”

不只是梦遥如此看，韩夺也觉得自己最近入魔的倾向似乎越来越明显了，若是这样发展下去，那他早晚会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其实就算入魔了，韩夺也不怕。他更名叫做韩夺之时，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初醉我真人告诉过韩夺，修仙乃是去伪存真的过程，若是一力追求修为的强弱，那最后必坠魔道，万劫不复。

如今为了要给师父报仇，难免要一力提升自己修为，纵使坠入了魔道也在所不惜。

但这毕竟是万不得已的下下之策，否则谁又愿意迷失心性，弃道成魔？

韩夺他自己自然知道，他根本没有修炼什么魔门功法，他所修炼的乃是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道门神功——混沌一气。因此自己嗜血嗜杀绝非功法的问题。

那难道说是因为自己手中这一柄太极清源剑？

被自己所杀那些人，之所以会有如此恐怖的死相，无非正是因为这柄太极清源剑的缘故。

可韩夺又心中犯了嘀咕，这太极清源剑乃是师父传给自己的法宝，更是由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也便是清平谷的开创之祖济世真人所铸，又怎么会是魔物？

再说，就算自己的太极清源剑乃是魔物，可也毕竟是外物，并不能影响自己内心的想法。而自己每次嗜杀，都是因为心中所想，随后太极清源剑才会绽放出血色的光芒。

想来想去，韩夺也只能将这一切归为体内这枚妖丹在作怪了。

韩夺才正想到此处，梦遥忽然问：“对了，你吸收炼化了育气丹，现在应该已经结成金丹了吧？”

韩夺摇头答道：“我结丹与否，其实到现在连我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金丹在你的丹田之内，乃是有形之物。若是丹田中有了就是结丹成功，若是没有便是没成功，你不知道又有谁能知道？”梦遥道。

“不瞒你说，其实我体内早有了一枚妖丹，只是一直以来我修为太低，不能炼化这枚妖丹内的威力不能为我所用。而如今炼化吸收了育气丹之后，我也不知道是否能将这枚妖丹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因此我也说不准我是否已经有了结丹期的修为。”

说道此处，韩夺这才将自己少年时遇到血魔妖王，并阴差阳错得到了血魔妖王妖丹的经过，略略与梦遥说了一番。

随后又道：“其实这件事除了我自己知道之外，我就只对清平谷的掌门玉虚真人一个人说过，就连琬师妹也是不知道的。”

听了韩夺的最后一句话，梦遥忽然莫名其妙地感觉心头受用无比。心说连他那个师妹都不知道，而如今他却亲口对自己说了，足以见得在他心中，与自己的关系似乎还要较陈空琬更亲近一层。

心中高兴了一阵，梦遥忽然感觉这血魔妖王的名号有些耳熟，道：“血魔这个名头我倒是不曾听闻，但妖王……”

“你听说过这个妖王？”韩夺问道。

“以前的妖界，确实有一个霸主，更被尊称为妖界之王。那时候妖界还是较为团结，可后来这个妖王却不知所踪，妖界中人都以为他已经修成仙身了，难道你遇到的就是这一个妖王？”

韩夺没想到梦遥竟然真知道，可随后又一想便也释然。

当初自己遇到血魔妖王的时候，对方就曾经说过，昔时他曾纵横宇内。更说他原本也有合体期的修为，大道即成，可后来却被锁在了御剑崖下的那个山洞之中，为了抵御血炼**的炼化，这才用他深厚的修为抵挡，最后下降到了元婴期。

遇到少年时的韩夺后，为了想要夺舍，那血魔妖王这才自碎元婴，重凝成丹，并且将这枚妖丹渡到了韩夺的体内。

如此说来，他当初的名号应该是很响亮的。

自己没有听说过妖王的名号，那是因为血魔妖王被困在地下长达百余年，百余年前自己还不曾出世，但梦遥却不同了，妖类若化人形，需九百年之久，而在这九百年中，早已经开了人智。

更何况梦遥本就是妖界中人，听说过这个妖王也并不足为奇。

“若此妖王就是彼妖王，那你白白得到了他的一身修为，倒也是好事。”梦遥想了想，又说道：“只是你毕竟是人，你自己也常说‘人妖殊途’，而且修真之人与妖的修炼功法也各不相同，如今你以人之身体功法，却结成了一枚妖丹，也不知道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冲突。”

韩夺也并不知道，摇了摇头。

“那你真的就没修炼了什么魔门或者妖类的功法么？”梦遥又问道。

“除了道门功法，我并未曾修炼过其他功法。”韩夺所修炼的混沌一气可变化万千，哪里需要再学什么其他的功法？解释说道：“我想我之所以偶尔会变得暴虐无比，只能是因为这枚妖丹的缘故。不瞒你说，当初少年时我初得妖丹，便有一次控制不住心头杀意了，只是事后我问过了玉虚真人，他说只要我注意控制情绪，应该无碍。”

“玉虚真人？便是清平谷的那个掌门？你不是说正是他害死了你师父么？若真是如此，他说的话你又怎么能信？”

“也对，若真是他害死了我师父，他要害我斩草除根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告诉我一条明路。”韩夺叹了口气：“哎，若是我师父如今尚在就好了，他大道即成，定然是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可惜……”

梦遥忽然眼前一亮，说道：“其实也并非是只有你师父，我还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若是找到他，定然能帮你解惑。”

韩夺连忙问道：“是谁？”

“其实说是‘人’并不准确，因为他也乃是我妖族中的妖类。毕竟道门中人何曾有人能结成过妖丹的？所以你的问题怕是也只有我们妖界中的大能之辈才能说得清楚。”梦遥微微一笑，旋即又道：“而我说的这个大能之辈，他便是东海龟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