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说……”何圣其怎么也张不开口,把何老太太的意思,给连贯地表达出来。
谷凉云一惊,感觉让何圣其欲言又止地,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可是又不得不继续追问下去:“她说什么?”
“美玉……”何圣其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已经沁成大颗粒的汗珠子。
谷凉云听到这儿,直觉地认为这一定和美玉住在她这里有关。她下意识地问道:“她不想让美玉住我这儿?”
闻言,何圣其吞咽了几次唾沫,才艰难地吐出话来:“是,不,不是。”
谷凉云才不会以为何圣其是想她了,才会打电话给她:“那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说,美玉住那,她就住那。”何圣其长出一口气,他终于把话,给完整说出来了。
一听这话,谷凉云把手机往一旁放了放,这才轻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个时间,让美玉再去酒店,她不想也不舍,那么,如果不想和婆婆再有什么正面冲突,唯今之计,看来,也只有让她们一块住进来了。
电话那端半天没有传来声音,何圣其回头忐忑地看了一眼,还站在自己身后的母亲,脸上无来由地爬上了一抹慌乱。
他知道,这件事让谷凉云会很为难,可是,他也不想这样。有时候,他也恨自己,作为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什么事他都可以都能够解决。唯独一牵扯上母亲和妻子之间的事情,他便会立马跟菜叶子遇上连日大旱,焉了般地六神无主。
电话里静得他都能听到自己“怦怦怦”地心跳声,他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长得他都以为,谷凉云已经宣判了他死刑的时候。
电话那端终于传来了谷凉云幽幽的声音:“好,我让天儿去接你们。”
何圣其的一颗心,这才踏实地落在了胸腔里,他一喜:“你,不怪我?”
谷凉云苦笑了下:“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考虑不周,也难为你了!”
挂掉电话后,谷凉云摇了摇头,怪他他就能不再是现在这副懦弱的样子,怪他她就不会在二十年前的大雨夜带着天儿离开小山村了,怪他她就不用面对何老太太对她万般不待见的目光了?
二十年前是这样,二十年后还是这样。她怪他,就能解决掉所有的问题吗?不能,所以,她早就不怪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她也做了婆婆了,许多事,她也看得清楚了。何老太太当初那么对她,她也能理解了。
没有认识她之前,何圣其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大学生,恐怕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有一天会带着她私奔结婚。
她还记得,当年何圣其带着怀了孕的她,第一次回到小山村时,何老太太的震怒。她举起的巴掌,久久没有落在何圣其身上,她张大的眼睛里是恨是恼是愤,是恨铁不成钢的那种怨怒。
她想,何老太太当时一定很恨她,因为她,她那一向乖顺的圣其,才会做出私奔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一辈子没有读过书的何老太太绝对想不出,一旦牵扯上爱情,再过怯懦的男女,也会浑身生出敢于开天劈地的胆魄来的。要不然,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梁山泊与祝英台,张生与崔莺莺之流脍炙人口的爱情传奇了。
谷凉云摇头轻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给儿子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