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令谷凉云绝对没想到的是,隔天的晚报头版上,竟然对何圣其墓碑上的碑文,来了个大特刊。题目是:如此碑文,谁来为之买单?
稍稍知道她们何家内幕的人,用脚趾头想也明白,这一篇含沙射影的报导,写得正是云天集团的董事长——她谷凉云本人。懒
当看到里面的好多说辞,仿佛一如多年来何老太太对她的百般指责时,谷凉云眉头深锁,抓握在报纸两端的手,一时间青筋暴显,指节泛白。
她紧咬嘴唇半天,才稍稍平息了心头那股熊熊燃烧起来的怒火。
她做梦也没想到,何圣其都已经死了马上三个月了,何老太太还要拿着他继续做文章。
只是,一会儿,她便对这个答案有所迟疑起来。如果没有发生和诚花园购房户要求退款事件,她一定会肯定,眼前的这一幕十有是何老太太为了报复她而一手策划的。
现在,她却不太确定了。何圣其的碑文事件,已经过去两月有余了,她知道时也只能是无奈地笑笑。说到底何老太太终归是天儿和美玉的奶奶,何圣其又已经不在了,她当真还要和她斗个你死我活才罢休?
她一直想,何老太太最多也不过是在这上面做做文章,让她不得好过而已,除此之外,也不会真的再平白多生出其他任何波折出来。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何老太太一直没有想到这么做,并不代表有人会没有想着这么做。虫
谷凉云有些懊恼,她很气何老太太。即使这篇报导的初衷不是她本意,但绝对与她也脱不了干系。
这上面所说的一件件扭曲的往事,一桩桩歪曲了的事实,也只有是出自何老太太之口,才能说得出来的。别人,谷凉云从来不会做他想。
她放下报纸,长叹了一口气,取过电话,给美玉打了过去。
电话通了,那边传来美玉冷冷的话语:“有什么事,快点说,我正在上课!”
谷凉云感觉到一阵心痛,紧闭了下眼后,耐着性子轻声道:“美玉,你知道,你奶奶最近有见过什么人没?”
“奶奶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又关你什么事?”
谷凉云思索着合适的措词,她该怎么告诉美玉这件事情:“晚报上登了一篇报导,是关于你父亲碑文的。”
那边先是一阵沉默,然后便是美玉冷冷的话语,尖刀般地一个字一个字扎在谷凉云的心上:“你既然做过,就不要怕别人去写!”说完,不等谷凉云说话,便挂了电话。
谷凉云一阵心痛,自何圣其出事之后,小美玉一直对她深怀敌意,特别不谅解。有时候,她真想冲动地把真相告诉她,只是,话到了嘴边,嘴唇蠕动了半天,终是开不了口。
何老太太她都是一只脚都伸进棺材里去的人了,她和天儿,阿娇现在在她的眼里,全都被她划清了界线。她当真要做得那么绝,告诉美玉真相,最后让她一个孤老婆子到死,身边连一个可以照顾她的人也没有吗?
不,不,她不能那么做!何圣其已经不在了,就让美玉替他尽最后一点孝道吧!
谷凉云举着电话轻敲着额头,在室内走来走去。她要不要让李秘书找到报社,拿钱消灾。
只是一会儿,她便摇了摇头。这样一来,不等于是向报社主动承认了,她谷凉云确实是那样的人。
不,不,她绝对不能那样做!身正不怕影子歪,她要让谣言不攻自破。
当何皓天和马阿娇抱着婉婉回到家时,他心里对母亲多少还是有些埋怨的,婉婉住院期间,除了第二天,母亲去过医院后,或偶然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婉婉的情况,便再没有去医院看过。
倒是自己的岳母从得知婉婉生病后,一直陪在省城,和阿娇与他轮流照顾着小婉婉。就连岳父,中间也过去了两三次。还有玉环,天天一个电话打给阿娇,时刻关注着小婉婉的病情。
这让何皓天感觉很没面子,女儿生病了,阿娇娘家的人一个比一个紧张关心,自己这边仿佛婉婉只是患了一个小感冒般平常,不太当回事。
在婉婉住院的前几天里,何皓天和阿娇想想都有些后怕,一连几天,接连有几个小朋友拉到那里去,但是都没有熬到第二天,心跳便停止了呼吸。
每天听着医院里年轻母亲撕心裂肺般的凄厉哭声,阿娇和他的心时常一纠一纠的。
婉婉自入院后,一直伴随着痉挛症状,专家和查房的医生们也一直把婉婉列为重病号,每天对待。那几天的日子里,阿娇和他在婉婉打完点滴哄婉婉睡觉后,总是不敢闭上眼睛睡着,声怕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和阿娇会不会也加入到悲痛欲声的父母行列中去。
后来,当马老太太替他陪阿娇在医院里守护婉婉,他躺在宾馆里比医院病床舒适宽敞的席梦思床上,却总是干涩着眼,直到天快亮了,才浅睡一会儿。
也是在婉婉住院的日子里,他才深切感受到,他身为父亲的一种责任感和自豪感。那个打着点滴,一直瞪着眼睛骨碌碌看着他,见他回看她时,目光躲了去,过一会儿,便又把目光凑到他身上的粉嫩的小婉婉,是他的女儿,是他自落地后只抱过一次的女儿。
小婉婉在看去他的目光里,竟然带着些许的陌生,不似看阿娇时会带着一种自然的亲昵,偶尔目光对着阿娇时,还会露出嘴角旁两个小小的酒窝,朝她咧开嘴,甜甜地笑一下。
那个时候,何皓天才体会到,他自己曾经的行为有多荒唐有多混蛋,他竟然会去吃自己女儿的干醋。
他和阿娇在医院照顾婉婉的这些日子里,他才深刻体会到阿娇一个人照顾婉婉有多不容易,有时候,他深夜醒了过来,一睁眼便会看到阿娇不是在给婉婚宴掖被角,就是把婉婉尿尿,要不就是掀起衣服,摆个让婉婉舒服的姿势给她喂奶。
令他没想到的是,在婉婉临出院的头一天,当他伸过手自阿娇怀中接过她时,她竟然咧着唇对自己笑了,黑亮的眼睛若星辰般璀璨,精致的五官上浓缩着他和阿娇的影子,那一刻,他心里洋溢着无法言说的喜悦,涨得满满得。
何皓天看到出来帮他开门,和拿车中东西的只林嫂一人,不由眉头微蹙。
“林嫂,我妈呢?她没在家?”
他昨天还专门给母亲打过电话,告诉她今天婉婉要出院了。
“夫人昨天接了你电话后,下午便让保洁公司的人过来,把别墅里里外外全给打扫了一遍。今天她临出门时,还特别吩咐我一大早先去蛋糕房订个大蛋糕回来,说今天是婉婉百天的日子,要一家人好好庆祝一下。”
马阿娇看着林嫂有些为难的神色,忙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老公,婉婉睡了一路,估计快醒了,我们还是先进屋吧。”
何皓天低声咕哝了一句,有些不高兴地跟着马阿娇后面,把车上的东西拿了下来。
何皓天不满地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她怎么可以这样?婉婉再怎么说,也是母亲第一个嫡亲孙女,住院期间只是第三天去看过。
电话滴了两声,便被谷凉云接了过去。
“天儿,你们到家了?”
“刚到家,妈,你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婉婉今天百天吗?”
“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婉婉的事情等我回家了再说。”
说完,不等何皓天说话,便挂了电话。
何皓天朝断了音的电话,狠狠瞪了两眼过去,母亲怎么可以这样,有什么事,能比婉婉的百日宴还重要?
他蹙起了眉头,按理说,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雨,母亲对任何事情多是成竹在胸,从来都不怎么放在心上的。难道在他不在的这两个星期里,公司里还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出来?
他打去给闵文哲,闵文哲吞吞吐吐之下,终还是对他说了实话。
何皓天挂掉电话后,手紧抓在电话上,指节分明,青筋暴现。
TMD,是谁竟然趁着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拿着奶奶当枪头使,对母亲下了这么大的黑手?如果让他抓到,他一定会让他绝对好看!
原来,他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云天集团竟然接二连三遭遇了这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