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箭,出了什么事算我的。”我难得的冷静下来,伸出手抱紧他的额头,示意两人动手。
拖下去更是必死无疑,不如豁出去,大不了一并赴黄泉陪他便是了。
“拔剑!”我对那不敢动手的二人重又说了一遍。
二人见我这气势不及雪墨染,于是狗腿的看向了他征求意见,见他满脸悲痛的点了点头才取出了毛巾,止血药等一系东西准备好了动手。
雪墨染靠在了墙上,背对着这边,我知道他在逃避可能的生离死别。而我也只是抱住了雪影深的头之后紧闭上了双眼,怕是再睁开眼时他已没了呼吸。这一瞬间的拔剑动作便成了我们三人看似诀别般的折磨。
玉清寒之所以没事是因为箭伤并不深,他甚至支撑着一路逃到我这里,可是雪影深呢,伤及动脉,昏迷不醒,手脚冰凉。明明伤势比他重那么多,我却在奢求些什么呢。
活着,活着,一定要活着!我默念着,乞求着。
“哧——”血溅了我一脸。
怀里的男人猛地抽搐了一下便不再有动静。
我没有动作,任由眼泪跟着流了下来却没敢睁开眼看看面前的一切。
时间流逝着,两位大夫手忙脚乱的为他包扎了一番,彼此都没有言语,房里一瞬间陷入可怕的沉静中。
一秒钟过去,一分钟过去,一刻钟过去,这种医生和死神的拉力战摧残着每个人的神经,长时间的静默过后,我听到了两位郎中扑通跪下的声音。
“皇上驾崩了,草民罪该万死啊!”他们哭嚎着磕起了响头。
我的指尖瞬间冰凉,睁开眼睛,看着怀里苍白的男子,颤抖着双手摸过他的眉毛,眼睛,鼻子,薄唇,却唯独忘了哭。
雪墨染依然靠在那里,没有回过头来,我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如何,但是他的背影看起来很沉重,很悲痛。
两位郎中一边说着罪该万死,一边求我饶恕,地板因为他们的磕头而微微颤动着。
“出去吧。”我无力地摆了摆手,不想迁怒到他们。
两位急忙连爬带滚地退了出去,只剩下我和雪影深以及雪墨染的房间里陷入了悲伤的静谧里。
“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爱你,即使你厌恶我,提防我,陷害我,我就是犯贱的爱上你了。我可以帮你夺回兵权,甚至帮你出谋划策一统天下,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拿来,但是你就是不愿睁眼看看我是吗?真的很讨厌我对不对?”我拿脸蹭着他的额头小声呢喃着。
“娘娘。”雪墨染见我这反常的神态出声喊了一句,见我没反应,又喊了一句:“锦年。”
我只是抱着雪影深一脸死灰般的低语着,完全没有注意他眼里的担忧。
“圣上去了,我不能劝你节哀顺变,起码请你不要这样,我怕你也有事,我真的担心。”雪墨染上前一步对我说道。
我抬起头,嘴角浮出一丝冷笑道:“你喜欢我对吗?他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夺你所爱的男人消失了你心里一定很痛快吧?”
那时因为悲痛所致,只想发泄一番,便口不择言地出口伤了雪墨染。多少年之后再想起来那一幕,依然觉得自己错的离谱,竟只顾逞一时之快而不去顾及对他产生的伤害。
他后退了两步,苦笑着说:“我在娘娘眼里原来这般无耻,这般不堪。”
他明明是笑着的,但眼里却涌出一点受伤的泪光,我心里一痛却嘴硬没有道歉,只是更加抱紧了那没了心跳的男人。
雪墨染背负着接二连三的悲痛退到房外,关上了门便不再有人打扰我们。
“一国之君,不是驾崩在自己温暖的龙榻上却死在了青楼里一张普通的木床上,这算不算是雪国开国以来最值得爆料的新闻。你死了,野史里还不一定怎么记载你呢,说你寻花问柳身感性病不治身亡,而你的皇后却是青楼里的卖唱女,别的君王都是名垂千古流芳百世,唯独你却遗臭万年。真是够搞笑的,谁会在乎你是遇刺身亡呀,百姓们茶后饭余肯定为你编造一些丑闻供大家消遣。所以你死吧,放着大好年华,锦绣河山不要去给阎王做跟班吧,或许还要把你编成麻花扔下油锅炸上一番,也是,你做人那么缺德,那么没责任心,肯定会下十八层地狱。”
我想我是疯了,什么难听说什么,只想着跟这个薄情的男人好好发泄一下。
但是怀里的男人好像心脏跳动了一下,我一惊忙伸出手探向了他的脉搏。没有,什么都没有,难道是我伤心过度而出现的幻觉?
我苦笑一下,抱住他不再言语。
“咚,咚。”似乎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心跳,我一脸的悲喜交加,小心伸出手附到他受伤的胸口上探视着。
活着!?
“大夫!赶紧进来!”我大呼一声,似乎看到了黑暗里燃起的一束火苗,虽是微小却足以支撑住一个人即将垮掉的意志。
两人闻声急忙冲进来,以为我要问罪复又开始磕起了头。
“快过来看看,皇上是不是活过来了?”我摆手招呼着他们,却见两人看着我这癫狂的表情一脸的惧意。
“我没疯!马上过来。”我气恼的说。
两位见我这般坚持,只得走上前来为雪影深把了把脉,其中一人脸色一喜,说道:“圣上乃真命天子,龙神护体,当真活过来了,简直不可思议呀。”
我强忍住的泪水在得到了他的回答之后终于像关不上的水阀一样,一时泛滥起来。
老天,莫非你真怜我,愿意给我一个爱他的机会。
“但是皇上龙体虚弱,这突然出现的生命特征实属怪异,还是小心的好。”另一位郎中适时给我泼了一盆冷水。
我退到一边,任由两位郎中为他探视诊疗着,而我就守在对面满怀虔诚的祈祷着面前的男子能够醒过来。你可以学我诈尸,那一定也可以和我一样生命力顽强地走下去。
一定。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经禀报乃是胡太医到来了,我急忙喊了句:“快进来。”
他拎了自己的药箱,一进门就麻利地动起手来,喂了他药丸,拆了纱布重新换上的药,然后开出了药方,急忙交给了属下去抓取然后煎制。
两位郎中见他这熟稔的流程,一时惭愧,静守在一旁。
“皇上可是死不了?”我问。
胡太医听了我的话眉头一皱,面上却恭敬地回答:“回娘娘,只要好好调息,皇上并无大碍。”
心终于落下了,我上前一步抱着那白胡子老头大声称赞着:“不愧是太医,果然医术超群。”
他因我这突然的动作吓得脸色煞白,整个人身体僵硬起来。
“你不用觉得受宠若惊。”我接下来说出的这句话差点让他哭出来。
“老臣只是帮圣上消毒上药而已,不至于让娘娘如此厚爱,真是折煞我了。”他说完,白脸变得赤红,看着很诡异,继续道:“这箭头触及了动脉又压迫了神经,若不是及时取出,怕是光伤口感染已经取走了圣上的性命了,要谢还得谢这两位。”
说完,他指了指那两个装哑巴的郎中。
“不敢不敢,是皇后娘娘的英明决断才没使我二人犯下滔天大错。”他二人急忙回答。
胡太医捋了捋胡子看了看我,微微一笑便告退前去亲自熬药了。
我这时才想起来,雪墨染不知去了何处,竟不知道雪影深脱险的消息。但是转念一想,照顾病人要紧,他总会回来,倒时再通知他便是了。
于是,我整日整夜地看护在雪影深身边,生怕这争取来的幸福转眼便被老天收回。直到第二日傍晚时,那沉睡的冷峻美男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我开心地放下手里刚熬出来的药,一个箭步蹿到他跟前。
“你是谁?”他睡眼里含了一丝迷茫问道。
失忆!?
我的心好像突然出现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