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米!起床啦!快起来!今天还有事做呢!别赖着啦!”大清早,若溪这只难得的懒虫居然早起了,麻雀一样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她用刚刚洗刷完毕凉丝丝的手贴在我脸上,只一瞬就让我清醒了!
“头好晕啊~”我一翻身坐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擦着眼睛不满的瞪着她,她兴奋地上蹿下跳,折腾地整个房间都乒乓作响。
昨晚接到兰心姐的邀约,让若溪今天去她那,兑现要教会若溪塔罗牌占卜的承诺。刚一放下电话若溪就兴奋的不行了,在酒吧陪我作伴的她当场拉着我卷入舞池中,跟着那一群疯狂扭动的身影跳起舞来。
对于兰心姐那一手绝学,若溪本以为只用等一个礼拜就能完全参透,没想到去的那一次压根没什么效果,反而整的她更糊涂了,而兰心姐又始终忙碌,说日后得空了会再联系她,这一转眼就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学艺不成,这一个月她依然常常陪着纪冬,我也每晚都赖着孑宇,自那晚后,孑宇和纪冬似乎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只是纪冬已不是孑宇的手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现在是兄弟。他这样一说,我倒乐得清闲,不用烦恼他们还会动武力解决。
开业初期,孑宇即使每晚都亲自到场,可毕竟他从前来这也只是玩乐,并没有真正对酒吧的经营上过心,上手处理问题也难免有些生疏。伯母迟迟不归,只有杨大哥常来辅助他……两个大男人都挺忙,我和若溪也都能理解,不会打扰他们,只是窝在沙发里,看着他们忙碌的背影,聊天谈心,偶尔孑宇和纪冬会抽空来陪我们坐一会,我和孑宇腻腻歪歪,若溪和纪冬之间却始终还是有点不自在。我把若溪为他做的一切以一个旁观者的立场告诉他,他自然也很是感动,对若溪也越发地关心了。
这一阵子,没有李小冉使坏折腾的日子我过得很平静,甚至都有点无聊,顿时有点期盼她能早日回归;其他女性表面对我咬牙切齿,却也不敢明着欺负,毕竟我也算是这儿的老板娘了!咏春我也都日复一复的努力练习,宋师傅和小宋姐对我关爱有加,悉心栽培照顾堪比亲生爹娘!
一个月就这样转眼即逝,暑期也渐渐接近尾声,孑宇果然被某所大学录取,却在我面前毫不在意地把通知书撕得粉碎,说那个并不是他想要的。虽然有点替他可惜,但我其实也还是希望他不要离开,就这样一直留在这,和我在一起。
在若溪的教导下,当然还有被孑宇甜蜜爱情的滋润,我渐渐在意起自己的穿着打扮,原先的短发也留长了,柔顺地披在肩头,为了不给他这个总经理丢面子,作为女友的我就是再不愿意也必须使自己看起来够格站在他的身边。
当若溪带着我走过一条我熟悉了十几年的路,站在一栋白色瓷砖房前时,我顿时傻了眼。这是我曾经住过的房子,搬家后第一次回到这儿来,那些往事又涌了上来,放电影般在脑中重现。
一楼的左右两家,曾经是我和纪冬的家,第一次见面时,纪冬扭捏地像个女孩,躲在他妈身后探脑袋,模样十分怕生,我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把他拎出来,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很小声的细细嗓音微微颤抖着,说他叫纪冬,我一乐,顺腿踹了他一脚:纪冬?哈!冬瓜的冬吗?好!以后你就叫冬瓜!走!咱俩一块玩去!也没等他回答,我拉了他就跑,两个妈在身后大叫别跑远了,我只当耳边风,扯了纪冬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小男孩纪冬那时候虽然大我三岁,却显得发育不良似的,又瘦又小,比我还矮半截,我那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在弱小如他的眼里自然是天神般的存在,又爱惹事又调皮。站楼底下往二楼扔石子,把人家的玻璃砸碎了,楼上骂骂咧咧地声音传来,我脚下生风跑了,纪冬还站在下面傻愣愣地等骂,我又折回去拉着他跑,现在那扇破掉的窗户上海用糊着纸;在学校他那只软柿子也免不了总被人欺负,一被欺负了他还忍着,闭口不说,有一次那几个欺负他的人被我逮个正着,各个人高马大,我捡了根木棍三下五除二打跑了一伙人,当时是挺得意,后来他们又叫来大批人马追着我们跑,我挨了几棍子后气焰全散了,又扯着纪冬没命地跑,别的不说,我其实逃跑还挺在行的!
有一回,也不知道又是怎么惹到谁了,被一群道上的小混混围着群殴,我还了几下手,还是抵不过职业的打手,一会儿就被打得找不着北了,原本站在圈外抖个不停的纪冬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突然捡了块砖头冲一人背上一砸,这一砸可倒好,英雄没当成,把他自己也给扯进来了,我当时心里就一想法:够哥们!惹恼了他们,从我这分出几人又去围攻他,路人甲乙丙丁都避而不及,我发了疯似的躲开他们的夹攻,冲过去护住在地上已被打得缩成一团的纪冬,让拳脚都往我身上招呼,皮厚肉厚,我也不怕疼!
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被打死了的时候,一个真正的天神突然降临了,他身披金光,动作迅速敏捷,以一敌百,锐不可当,只一眨眼功夫就赶跑了围攻我们的人,我只瞟了他一眼,逆着光他的脸隐在暗中,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究竟是一副怎样的面孔,就两眼一翻白昏了过去。醒来时已在医院了,身边是爸妈和纪冬,救了我的人已经无影无踪了。纪冬说他送我来医院后就走了,接着递给我一只棕毛熊娃娃,顺便也传达了那位天神留下的话:要奖励给勇气可嘉的小女孩。那一刻,我咧开嘴开心地笑了。
纪冬父母闹离婚那一阵,纪冬就变得更加自闭,除了我,他谁也不爱说话,小孩子就是没心没肺,我依旧每日欺负他,又在别人欺负他时替他报仇。调皮的孩子大伤小伤总是难免的,他总是替我清理伤口,如果说我是冲锋陷阵的将领,他就是我身后的军师,外加太医!有时候我还会得寸进尺在他身上也掐一道痕迹,不然心里不平衡,不许别人动他,自己却隔三差五地虐待他一下,他也真是好脾气,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就更助长了我的歪风邪气。
直到后来纪冬终于搬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似的,再也没有出现了,他走后我日日觉得无聊,沉闷了几个月后又结识了若溪,若溪也挺柔弱的,相对纪冬来说,她还算能好点,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欺负,而且对女生我通常是下不了手的,谁叫她们都算是弱势群体呢!若溪开始也像黏黏糖一样和我寸步不离,她寂寞,我更寂寞,两人便心有灵犀般放学后都会等在校门口一起回家。
了解到若溪家境不是太好,她上有一个哥哥,父母又视哥哥如命,对她则不闻不问,她也和我相似,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我不会对爸妈心存怨怼。渐渐也能理解她,不受重视就算了,听说还差点被父母卖给别人家当童养媳,她笑说他们还真是模范父母。我那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异常幸福,有爸有妈有个温暖的家,无忧无虑啥也不用担心害怕,前路一片平坦只等我撒开丫子随意奔跑。
可那是的我依然不知珍惜为何物,心里所想的和行动完全不一致。摸爬滚打挤破头,就为了进入人人闻风丧胆的黑组织,只求一时风光;一群狐朋狗友,称兄道弟,天天拉帮结派地去“修理”谁谁谁,看哪个不顺眼就上手揍,心就像死了一般,整日无所事事光干坏事。
直到遇见了杨老师,她是唯一对我关心,且不论我用什么手段对付她,她都一笑置之,最后她因为我被我那群“兄弟”打了个半死,甚至戳瞎了一只眼睛,转去外地就医就没有再回来过了。那时后悔不已的我终于决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于是坦然接受了退组织的惩罚,在家休养了半个月才完全康复。
十几年来的往事都在这一刻激活了,心潮汹涌澎湃,我捂住胸口,怔怔地看着从前的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