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是不是头又疼了啊？”站在二夫人边上的李妈妈见她脸色不对，忙上前帮忙揉太阳穴，又趁机在她耳边轻声劝说道：“不要跟老太太对着干。”

李妈妈的话拉回了二夫人的理智，随着李妈妈的话哼唧了两声，加上不好看的脸色倒真有几分病弱的感觉。

“宋妈妈，快叫人抬了软轿来。”老太太吩咐了一声，又对二夫人说道，“既然不舒服就赶快去歇着吧！好好服侍你们夫人。”老太太又叮嘱了李妈妈几句。

二夫人也就顺势乘着软轿回了睦元堂。一阵混乱过后，暖阁里便只剩下老太太、佟欢喜并几个伺候的丫头。

老太太对宋妈妈使了个眼色，宋妈妈点了点头带着一众丫鬟都退了出去。

“这几天你受委屈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老太太对佟欢喜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她身边来。

佟欢喜起身坐到了罗汉床沿，一脸的受宠若惊：“有老太太疼着孙媳妇，孙媳妇又怎么会委屈呢？”她可不认为老太太将她单独留下来是为了安慰她，若是真心为了她好，又怎会任由那休妻的流言传地满天飞呢！先是窝在珑翠阁里不闻不问，待她和针线房的人对峙的时候，又派了宋妈妈出来为她撑腰，然后又分了二夫人的权利，这老太太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佟欢喜一面打点着精神应对，一面飞快思量着猜度着老太太的想法。

“言云这丫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哭着闹着要嫁给清和，真正是丢周家的脸。”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无可奈何，眼角却是看着佟欢喜的反应。

佟欢喜心里一跳，终于要进入正题了，脸上却挂上了惊恐的表情，诺诺地问道：“老太太……是不是有什么想法？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老太太拍着佟欢喜的手安慰道：“别怕，别怕，她就算嫁进来也威胁不了你的地位。”老太太也很是头疼，她怎么都没想到留着周家三姐妹在家做客会出这么一桩事情，原本和侄媳妇商量隐下这件事就算了，没想到周言云回去的第二天，这城里就开始传出了风言风语，周言云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萧清和不嫁。

隔天萧家也有流言传出，老太太原本想要打压下来，却被宋妈妈阻止：

“老太太不是正想着怎么跟大少奶奶说让二姑娘进门的事吗？就让大少奶奶先领略一下人情冷暖，等到后头出面解决，大少奶奶心里自是感激，另外也可以让大少奶奶明白在这萧家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只有您，等她认清楚自己的地位后，对于您的要求自是不会拒绝。更不会因为这个而和您离心。”

老太太想了想亦觉得宋妈妈说的有理，现在周言云在外头的名声尽毁，若是想要择人再嫁也是不可能了，虽然只是庶女，但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便和侄媳妇商量着娶周言云为平妻，现在也只差告诉佟欢喜了。

这句话一出，佟欢喜心里说不出的歪腻，敢情单独留下她，就是为了知会她这个事情，虽然她从嫁进萧家便没有打算将萧清和当作自己的丈夫，几个月下来也只有夫妻之名，但此时也却有一种物伤其类，身不由己的悲哀。瞧着老太太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或许在她看来能当她这样郑重的通知，也算是极大的恩典了吧？

“清和娶了言云也没什么不好的，国泰毕竟是户部侍郎，我也担心等我百年归老之后，清和会失了这个靠山，但若言云成了清和的平妻，国泰也算是他的岳父，将来即使我不在了，他也会继续帮衬清和。”老太太耐着性子分析着利弊关系，萧清和的情况越来越好，也让老太太深信正是因为佟欢喜的八字够旺，才使得萧清和的运势有所恢复。既然认定了佟欢喜正妻的地位，老太太也希望她能够毫无芥蒂的接受周言云这个平妻。

在老太太眼中，萧清和娶了周言云自是利多于弊，男人三妻四妾原就是正理。萧清和原是个有主意的，也不怜花惜草，王氏在的时候也只有她一个，王氏过身之后，老太太也安排过几个通房丫鬟，都被他做主嫁了出去，后来又因为身体原因耽搁了，因而这些年也只有萧梓轩一个孩子。娶佟欢喜是借着她的八字，娶周言云可以加固萧周两家的关系，萧清和又可以享齐人之福，这倒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老太太好声好气地劝说了几句，见佟欢喜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论出生，二丫头不知道高你多少，我却仍然做主以你为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古代女子过得有多憋屈，佟欢喜也不是第一次认识了，尽管心里堵得慌，她还是露出了一个大方得体的微笑：“单凭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听了这话，笑了出来：“好，好，我就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你放心，二丫头虽然姓周，我也不会让她越了你去。以后就和二丫头一起好好伺候清和，和和睦睦地过日子。”

老太太心里高兴，又拉着佟欢喜说了好些话，才放她回陶然居，临走之前又赏了她一套珍珠头面和两匹内造的锦缎。

跨出珑翠阁的院门，佟欢喜拒绝了谷雨准备叫软轿的打算，抬起脚不紧不慢的往陶然居的方向走去，远处的天边带着一股子灰暗，看样子再过不久又将落下一场大雪。园中的景色带着冬的萧条，北风吹过带起了身上披着的大红色斗篷，却怎么也吹不走她心中的无力感。

这个时代的规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过于严苛，重生之初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认命地嫁进了萧家，原以为无欲无求便可安安静静的过生活，不想在她花轿进门的那一刻便注定了那怎么都避不开的争斗，重生之于她，究竟是机会还是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