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哈尔特看着艾丽丝倒弄着一大堆瓶瓶罐罐。
两个人都没有那种听响就能分辨出含银量的本事,所以哈尔特只能听从这个大小姐的吩咐跑去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淀粉、硝石、石英、纯铜、盐水、玻璃杯什么的,足足花了他三个银币。有付出总是希望有更大的回报,这就是投资,作为投资人的哈尔特很好奇这个烧钱的小妞能倒腾出什么玩意出来。
“银含量降了。”艾丽丝抬头回答道,抓起手边的毛巾轻轻擦拭自己的手指。她是用兑换所里刚刚发行的查理银币做的测试,哈尔特手上的那些银币磨损的很明显。
“这怎么可能!”哈尔特难以置信,他很难理解为什么阿拉贡要做这种事,难道他想让查理银币的信誉扫地吗?
货币的强弱也间接代表了一个国家的实力和影响力,当一个大国家的银币能在另一个国家广泛流通的时候,也就代表了这个大国家可以轻松摧毁掉那个被他发行银币充斥的国家的经济。
像查理银币即将涨价这种消息绝对不是极小范围内的情报,而人们也相信它会升值,最起码不会贬值。一旦出现银含量降低,那么它的信用就完全丧失了,任何一个货币发行人最重要的就是信用。
失去信用的查理银币会迅速退出诸多市场,以人们不肯接受用这种货币进行交易的形式被抛弃。
“还记得昨天我给你说的吗?”艾丽丝开始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瓶罐,脸额上有不少汗珠,看上去有些累到了,“阿拉贡现在面对的是一场即将爆发的叛乱。”
哈尔特走上前,把金发女孩拉到一边,撸起袖管把那些乱糟糟的玩意扔进亚麻袋中,“那又怎么了,他想把自己的国家搞垮,给那些叛军留一个烂摊子?”
这实在太坑爹了。
“有两个好处。”艾丽丝伸出两个手指摇了摇,笑眯眯的看着正在塞东西的哈尔特。
“其一,他可以解决自己的财政危机,大量的发行货币掠夺平民的财富,同时大量收购其他发行商的货币赚取差价。”艾丽丝眨了眨眼睛,“说不定还能搞垮几家发行银币的地方贵族。”
“但是这样会加剧王朝的不稳定吧,明目张胆的搜刮钱财,这种事不是狮心王查理一世当年发行高含量银币的理由嘛。”确实如此,不是所有人都是傻瓜,就算窝在田里的农民看不出什么名堂,那些贵族可不是吃素的,更何况现在还有一帮自称思想家和哲学家的家伙兴风作浪煽动民众,实在太可恨了。
“哼哼,叛军的士兵们不愿意反叛呢?”
“这怎么可能,他们又不是直属国王的。”哈尔特拎着包裹走出旅馆大门。
“假如他们的长官发不出军饷,又没有足够的军粮呢。”艾丽丝跟在后面轻声说道。
“士兵拒收贬值的银币!而今年收获的粮食又都屯在罗斯洛立安!?”哈尔特叫了出来,随即马上捂上了嘴巴。
“所以这笔钱我们还是赚不到了,赶紧把你手里的查理银币换成别的币种吧,”艾丽丝手一撑,跳进了货车内,然后把身子摆成大字形,大大咧咧的躺在空货位上,“说不定到时候和尼布加尼撒银币的兑换比要倒过来了。”
哈尔特一言不发的坐上位置,抓起缰绳。
“你说阿拉贡为什么要篡夺他兄长的王位呢?”沉默了一会,哈尔特憋出了一句话。
“可能是嫉妒了吧,”艾丽丝把手伸向太阳,莲藕般的手臂露出车板,秋日的阳光暖洋洋的,“就像亚伯和该隐一样,不也闹翻了吗。”
骡子继续哼哼唧唧的拉着货车,勤勤恳恳。没有到处晃悠的胡萝卜,艾丽丝声称想晒太阳,就没什么兴致帮哈尔特减轻工作负担了。
哈尔特不认为那根红色的植物根茎能帮得上他什么忙,也就让那只傻骡子兴奋兴奋罢了,他觉得艾丽丝纯属是想玩而已。
“艾丽丝,假如我就是亚伯,”哈尔特今天没有带帽子,银色的发丝随风飘动,“那我是不是就得和该隐决一死战?”
没有反应。
“艾丽丝?”哈尔特压低声音,再次尝试性的喊了声。
依旧没有反应,大概是睡着了吧,哈尔特随意猜测着。
“哈尔特,你觉得这些在田里劳作的短生种,他们所获得的果实公平吗?”艾丽丝的声线突然变得温软起来,难得的再次使用了短生种这个词。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了?”哈尔特掉头看了看后面,蓝色的眼珠往后瞟。
“不公平,”没有直接接上哈尔特的话,女孩赤红的眼珠盯着那些收割光麦子的田野,光秃秃的根茎突兀的插在土地中。
金色的头发垫在她的耳朵下,拨散开的发丝占据了半张木板,女孩蜷着身子。
“就像大鱼吃小鱼一样,他们只是些虾米。虽然你也是只小鱼,但你不觉得相比他们,你平日里的工作异常轻松吗。而你的收入却要比他们高很多,因为你是在这个人类的食物链偏上层。”温软的声音,哈尔特却听不出里面到底包含了什么,“处在下层的都是奴隶,是你的,是我的,还有那些更高层的。”
哈尔特沉闷的坐在前面,说实话他觉得这个和他没多大关系,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真是恶心,人类就这样心安理得的奴役自己的同胞。这就是该隐所说的话。该隐讨厌短生种,非常讨厌。”艾丽丝突然加重了语气,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抖。
“对他来说,短生种都是低劣的生物,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就像一团肮脏的垃圾集合体,应该被人道毁灭,或者狠狠的扔进火堆里烧成灰烬。”
“……”听起来就像一个偏执狂,可能那个月之魔王需要治疗,哈尔特就是这么觉得的。
“那亚伯呢?”哈尔特突然觉得那个身着白骑士装的男人和该隐还真是一对好兄弟,都有些神经不正常。
“亚伯想用长生种统治人类,改变食物链的最底层,让短生种成为长生种的奴隶。”艾丽丝继续说道,“让所有短生种成为我的奴隶吧!我记得当年他就是这么说的。”
哈尔特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他几乎可以想象那个家伙一只脚臭屁的踩在石块上,冲着艾丽丝发出这种装逼的把妹必用宣言,他觉得那货甚至压根就是为了把妹才说这种话的,说不定他只是想玩玩将军游戏。
“那光之弥赛亚怎么可能建立起来啊。”哈尔特很奇怪这样一个妄图完成种族征服的家伙,又怎么可能搞来这么多目标种族的强力打手。
“他说是忽悠来的,告诉他们自己是神的使者就好了。”
混蛋!难道教会的前身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吗!哈尔特差点从骡车上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