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镜子到底是怎么做的?…”
一想到了这一点,萧让又陷入烦恼当中了。现代里工艺精湛,把人照得跟真人一般的镜子那是想都不用想了,他根本没有这个条件,也不可能懂这个技术。
倒是那些制造很粗糙的原始镜子有办法想一想。因为作为理工科的大学生,镜子的反射原理他还是懂的,无非就是背后的那一层反光镀层所起的作用。而那一层反光的镀层到底是什么呢?
一开始的时候,好像是亮晶晶的锡箔再加上水银做成的。后来工艺改进了之后就变成“银”了,再到后来,“铝”又成了“新宠”。当然,这方面需要用到的技术水准,那也是越来越高的。
就像是镀银的镜子吧,那一般是利用“银镜反应”涂上去的。这个“银镜反应”,萧让在高中时候的化学课上就学过了,其实就是在硝酸银的氨水溶液里加进葡萄糖水,葡萄糖把看不见的银离子还原成银微粒,再沉积在玻璃上,这就做成银镜了。不过,在这个时代,萧让根本找不到什么硝酸银和氨水溶液之类的,于是这个办法自然也就没希望了。
而镀铝的镜子呢?所需要用到的技术更高。那是要在真空的环境中使“铝”蒸发,铝蒸气凝结在玻璃面上,从面成为一层薄薄的铝膜,这样才能做成“铝镜的”。真空啊!萧让上哪去找一个真空的环境?而且即便是能找到,“铝”的来源也很成问题吧?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人用铝的,你有什么办法可想?
说到这里,仿佛就只有技术水平最低的“锡箔加水银”的镜子最为可行了。因为这确实是不需要什么技术的,只要把锡箔贴在玻璃面上,然后倒上水银就可以了。可是到这个时候,同样的问题又来了,那就是“锡箔”和“水银”这两种原材料,他上哪里去找?
想到这里,萧让顿时就变得有些垂头丧气起来了。看起来,自己所想的这什么镜子的法子还是不可行啊。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太差了,现代里非常容易办到的事,在这里都会变得无比的艰难的。
……
“小施主,用晚膳了…”
在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于是,戒念小沙弥又给他端来了小米粥和药水了。这药水,他一天是要吃三次的,早上一次,中午一次,晚上一次。晚上的那一次,通常都是由他的父亲亲自煎给他喝的。其他的两次就由戒念送来。今天早上,他因为是起来起晚了,所以那一次的药就改到了中午吃,而中午的药就只能是改到晚膳的时候吃了。
“哦,好的。谢谢你,戒念师傅。”
萧让于是暂时放开心中的烦恼,慢慢地用起了膳来。
“嗯…那个,小施主。刚才你所写的那首诗,我拿去给方丈师傅看了,他也说很好,字也是很好。所以,他打算把外面的泉眼改名为《小池》,另外会再请工匠来把你所写的诗拓印下来,就刻在那泉眼的旁边,永远保留…”
“啊?”
听到戒念的这句话,正在喝着小米粥的萧让大吃一惊。不是吧?把诗文拓印下来,再刻到泉眼的旁边?这是为何?不过只是一首小诗而已,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他不知道的是,这岳山古寺的方丈大师,实际上也是一个书法的爱好者来的。他的那一首恒古未见的“柳体”,极大的震动了这个佛法高深的老和尚,于是到最后,他才会作出这样的一个决定。
“可是,可是…这诗不应景啊!这写的是荷花池呢…”
萧让急了,连声说道。他是不好意思啊,因为不管是这诗,还是这字都好,都不是他个人所创的,就这么刻在这古寺里留传下去的话,那岂不是丢死个人了吗?到以后,杨万里和柳公权两个人生出来了怎么办?难不成这一宋代的著名诗人,还有一唐代的顶级书法家,就因为自己的关系,从此消失吗?――他哪里知道的是,因为他这只“蝴蝶”的出现,后来消失的人或者事根本不是一两个?到最后甚至是连“大唐”这样的一个朝代都没有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他所建立的一个另外的国家。
“小施主,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们方丈师傅说了,从明天开始,泉眼附近就开挖成小池,同时把荷花引进来种,再请来蜻蜓…这不就合乎诗意了吗?…”
“呃?…”
萧让听到戒念的这句话差点没晕倒。有没有搞错啊?这都可以?这岳山寺的方丈大师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妙人啊?竟然还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他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那自己这边好像就真的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反对了。
“那…那好吧!”
萧让最后只好无奈地说道。顿了一下之后,他好像突然想起了点什么,于是又问道了:“哦,对了,那个,戒念师傅…你,你有银子吗?…”
问这话的时候,萧让有些不好意思。因为银子在这个时候也是贵重物品,虽然它并不是流通的货币。可是在市面上,一两白银的价值就在好几贯钱以上。
“银子?”
听到萧让这么问,戒念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是很快说道:“小施主,银子小僧有一点,也是前几年一位施主送给小僧的。不过,现在都放在方丈师傅那里。你要是需要的话,小僧替你去要回来…”
这小和尚确实是对这些黄白之物没有什么概念,他听到萧让的话之后,竟然是马上就答应了。
“真的?那太好了。戒念师傅,那麻烦你明天就给我送过来。你放心,我不会白要你的银子的,等我的镜子卖出去之后,我会捐一大笔的香油钱给你们的…”
原来,他刚才是考虑过了啊,什么水银镜子,什么铝镜子,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都是不现实的。因为材料实是不容易找到,相反,银镜倒是还有那么一点的可能。
当然,要想做出来效果非常好的银镜,那还是不可能的,因为那确实是需要用到“银镜反应”才可以办得到。可是他需要的是那样高水平的镜子吗?显然不是,他所需要的其实只不过是一块比普通的铜镜效果要好上一些的镜子而已。如此一来的话,那可就有其他的办法可想了。
首先,银是一定要有的。有了银以后,还要将它化成“银水”,这需要比较高的温度,不过并不是没有办法可想。接着,还要把它铺到玻璃的后面,固定住它的“形状”,等它冷却以后,它们就会紧紧地粘在玻璃的后面了,到那个时候,一块简易的玻璃就做成了。――当然,这玻璃的效果肯定是不会像现实里的镜子那样显得那么的透辙的。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有可能的方法了。
“镜子?”
萧让的又一个新名词让戒念满脑子的不解,好在这个时候,萧让的另外的一句话又引起他的注意力了,于是他很快说道:“罪过罪过,施主的善心佛祖会知道的。不过,可不应该跟小僧的银子有牵连,不管小施主捐不捐香油钱,佛祖都是不会怪罪施主的…”
“呃。好吧…是小子错了,那戒念师傅,明天可以把银子拿来吗?…”
萧让有些心急地说道。实际上他这个“病人”明天其实也是很可能什么都干不了的,可是他却仍然想要心急地看到自己凑足原材料。因为这么一来的话,等他好了之后,他就马上可以动手了。
…
夜色终于是慢慢笼罩整个岳山古寺了。亥时时分,劳累了一天的萧林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来了。
“让儿,今天好点了吗?…”
进门之后,他顾不上自己满身的风尘,关心地凑到萧让的身边问道。
“嗯,好多了。今天,戒念师傅扶着我起来走了一圈,腿脚已经有些力气了。”
“真的?”
萧林听到萧让的话满脸激动地跑到萧让的床前,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道:“那太好了,天可怜见。佛祖菩萨城隍爷保佑,终于把我儿还给我了…”
原来,几天前,岳山寺的方丈大师虽然是暂时把萧让的性命给救活了,可是对于后续的治疗,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可以会造成“瘫痪”这样可怕的后遗症,也就是在床上永远起不来了,于是萧林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才会始终提心吊胆的。
“爹爹,莫哭。孩儿好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萧让看到自己的父亲真情流露,心里倒是有些酸楚,于是伸手轻轻擦了擦萧林脸上的泪痕说道。
“是,是!我儿说得对,为父应该高兴才对!应该高兴才对…”
萧林确实是高兴啊,自己的儿子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最后毫发无损地回到自己的怀中,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更加值得人高兴的呢?
……
这一晚,萧林趴在桌子上睡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安稳。在不经意间,他的嘴角还露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这个微笑让始终没有睡觉的萧让,内心一片触动。最后,这些触到汇集到一起,仿佛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这样的一句极高分贝的呐喊:“我一定要让爹爹过上好日子!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