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礼物(四)
作者:公子离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210

只这样一个背影,已经叫四壁的山水画卷失了色彩,满屋子的熏香也黯淡了,任何色彩都比不过少年后背那抹极致的浓黑,浓郁的看在眼里,就再也化不开。

少年转过头开,蕴在子虞眼底的墨黑转瞬褪去,入眼的是一张素净如雪的面容。饱满的庭额微宽,将他本就削瘦的脸衬托得越发清冷,唇角一抹似笑非笑的戏谑,勾带出少许的玩世不恭。

他看着她,眸子里蕴着一层淡淡的云雾,似水又似朝露。

子虞也定定的看着他,那一张脸,越看越像那个叫“含”的男人,如果不是他的年岁小了那个男人许多,她真的要把两个人画上等号了。

少年看她看得久了,也不觉得像看其他庸脂俗粉一样生出腻烦,反而越发觉得这个妓子生得很美,只是年岁小了些,身子骨太过单薄。

不过这样却更显出她的清新脱俗,他微微坐起身子,任风吹乱一头黑发,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冰冷的双唇微启,“你说你看不起我,为什么?”

子虞被他一问,这才回过神来。转头望向木桌上狼籍的酒菜,淡然道,“公子,我听闻圣人说,民以食为天。食物是老百姓的天,你却让我拿去喂猪喂狗,如此糟蹋粮食之人不可敬,此其一。”

少年眼底的水雾慢慢退去,眸间化开清澈的亮光,斜倚了身后的墙,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懒道,“说下去。”

“这楼里的人都是凭自己的本事吃饭,总比你养尊处优,不稼不穑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的太多,此其二。”

“还有第三点吗?”少年微微闭了眼,慵懒的声线依旧不紧不迫,他说话的声音不大,这会儿受了冷风,咳过几声后,显得有些嘶哑无力。

子虞第一眼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体质不好,不仅不好,风吹过他衣袍时他清瘦的身型更是可以用孱弱来形容,但他的气场却是强大的,极具压迫性。同这样的人说话,可比门口那个傻大个儿要让她费心多了。

措辞一番后,继续开口陈述,“第三点,这些酒菜猪狗吃得,你为何吃不得?”

少年喉间冷笑一声,“你是在骂我与猪狗同类?”

“不。”子虞笑眼弯弯,将手背到身后去,半开玩笑的道,“猪狗尚且不浪费粮食,公子还不如猪狗呢。”

“信不信我只消一句话,就可以让你死。”少年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语气被寒风吹得冰凉。

子虞并不动容,在软榻上寻了个位置坐下,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仿佛他们谈论不是生死,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事,“我自然信。你这样的人,仗着父母作威作福,什么事做不出?”

少年伸手关了窗户,又轻咳了两声,捂住心口的右手骤然抓紧,五指陷入衣襟间,关节死白。面上却丝毫不见一点疼痛的迹象,眉眼间仍是清淡闲散的慵懒,“看来你当真不怕死。”

“我当然怕,但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少年好奇的依身过来,凑近她的眸子,一点一点细细的看入她的眼底,“何以见得?”

子虞不答,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嘴角的梨涡越来越深,仿佛真的装了梨花酿的甜酒,酒香熏得人微醉。

少年眼底又再泛起一层朦胧的水雾,如梦如幻,如席如织。

“绛红楼还有这样的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子虞想起那位当街抠鼻,表情揶揄的经典“美女”,扑哧一笑,“我叫如花。”

“我问真名。”

“真名妓名又有何相干,来这里的人,谁也不在乎真假。”

少年眼底漾起更多的水雾,浓浓汇成一弯春水,缓慢流转,“有意思,是苏慕之让你来的?他约我来这里,是为你?”

“算是。”子虞也不知道该怎么想先生的想法,他送她的生日礼物,就是让她接近这个跟皇室有关的男子,拉皇室作靠山,是么?

可是她一不求权,二不求利,高攀皇室又有什么用?转念一想,苑子里将要出阁的四小姐也听闻是要嫁给皇室中人,先生又安排下这一局,如此看来这翠微苑,与皇室之间该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想什么?”

猛然回过神,对上一双棉柔似水的软眸,她赶紧摇摇头,避之不及。

“苏慕之既然把你送来给我,那我们不要浪费时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好?”少年再凑近子虞的脸,两人的唇隔得不到一粒米的距离。

子虞微微退开些,他又再贴近,“奇怪,你年纪这么小,本不该对你动欲,可是我偏偏想要你。”

“公子,我十三岁。”再退开些,他却又逼近,如此反复几次,她几乎是被他压在了软榻上,“公子今年多大了?”除了提醒他们年龄上的差距之外,她想不到其他方法阻止他对她进犯。

难道这也是先生默许了的?他就这样把她送给别的男人了?

“我十七。”再凑近她一些,身子完全覆在她柔软的身段上,俯下身在她耳边慵懒的笑道,“我娘过门时,正好十三岁。”

“那是明媒正娶,你情我愿。如今我们这样算什么?”

他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好像猎人正在检查自己的猎物,“绛红楼也讲这一套?……我可以包下你,只要你愿意,三年五年不成问题。”

子虞只觉得好笑,清冷的望入他的眼底,“三年五年?公子听清楚,我一刻也不愿意。”

“你这女人好乖张,是你要进这个门,如今又说不愿意与我?”

“我想你理解错了,我进这个门,只是想看看你有多么的自以为是。”此刻本不该再说这样的重话激怒他,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其实她真正恼的人,是先生。

“我有多自以为是?”少年反问,目光落在她倔强的粉唇间,反复游离,鼻尖弥漫着她脖颈间淡淡的少女香气,佳人软床,罗幔低垂,迷香袅袅,叫他心绪微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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