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章 阴谋(三)
作者:公子离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922

“待陛下批下这折子,粮草备齐装车,也还需小半月。”苏慕之伸手拂过她的面颊,目光中露出不舍,“阿九,你若不愿意去,不要勉强。”

子虞想的很简单,离开翠微苑,去边塞散散心也是好的,至少不用每日圈在一个小苑子里,身边的一切人和事都与先生有关。

她又转头看了看身后那副山水画,那画中的小房子,忽然让她很向往。《山河志》记载中,陈州是个山清水秀的边塞小城,不知是不是这画上这般景象?

转过头看向他,答道,“我愿意去。”

“好……”苏慕之低下头,额头贴上她的眉心,“这一行至少需一个月,我……舍不得你,阿九。”

她辨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但心底却不由得暖起来。

“今晚就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我……”

“丫头,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他上前一步,将她抵在雪白的墙上,低下唇吻在她的唇边,眸子深深的看进她的眼底,“不要拒绝我。”

子虞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跟她一样的剧烈。他的呼吸有些凌乱,抵着她的身子也绷得很紧,重重的压着她,似乎要把她挤碎。

“先生,先生不要这样。”

“怎样?”他唇角浮起一丝浅笑,“再过两年,你也是及笄之岁了,有些事你也该慢慢了解。”

子虞的脸红到了耳根,她将身子尽量往后缩,他却压得更紧些。

“伤口,疼……”

苏慕之一听这话,眼底竟然闪过一丝慌乱。不由得退开一步,展臂将她打横抱起,几步跨到床边,将她放在床榻上,关切的问,“还疼么?”

她摇摇头,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手心覆上她的额头,在床沿坐下,细软的看着她,眼底满是疼惜,“睡一会,晚些我叫醒你,带你去看灯市。”

子虞自知,这样的痛,伤口定是有裂开的,但料想并不是很严重,她也就没有对先生说起。想着或许睡一觉,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先生还要继续批奏折?”

“不,我守着你睡。”他拉过被子替她盖上,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子虞侧过身,背对着他。

想着此去陈州,将会是一个怎样难以预料的局面。这一次是先生对她的考验,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

想着想着,也就有些倦意了,慢慢的入了梦乡。

这边,绛红楼外,子虞同樱华走了不多久,一袭明亮的鹅黄色衣襟从院墙内绕出,径直到了昏厥的洛嵘身旁。

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位如花般的公子。他将手中的折扇一收,拿在手上轻巧的绕了两圈,送回袖口。笑眸像四月的花海,迷魅中带着点戏谑。抬手抖起袖子,将手伸到洛嵘怀里去寻了寻,摸到一个冰冷的瓶子。将那瓶子拿出来,咬开瓶塞,取出一粒送入洛嵘口中,再塞好盖子,将那瓶百解中饱私囊,笑吟吟的站起身来。

朝子虞和樱华离开的方向看了片刻,唇边始终留着一抹蜜一样的笑意。见她的背影转过街角不见,眸中转过千百种奇异的神色,最终又归到侬软的温柔。

抬脚迈进绛红楼的门,容娘见是大手笔的熟客,又惊又喜,急忙迎上前去。

“这不是罂公子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

这位罂公子却摆摆手,“嘘嘘……容娘别声张,我今个儿是来找人的。”

“公子们到我这里来,不都是找人来了?”容娘捂着口哂笑。

“容娘真会说笑……不过我今日来,却是来一位公子的。容娘这里有没有一位姓沈的公子来,现今在哪个房间。”

容娘细想,那位苏先生的贵客,似乎就是姓沈。正要开口告之,罂公子又急忙摆摆手,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似乎是要躲什么人,一个翻身落到柜台后去,蹲下身子。

容娘见他小心翼翼探出眼,神色慌张的望着楼梯口。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红衣女子一边抹着泪,一边气愤愤的下楼来。这姑娘正在气头上,像是没注意到柜台后躲着的人,迈着大步跨出门去了。

待那姑娘走远了,柜台后的少年才探出头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容娘按耐不住,又是一声轻笑,“罂公子,两年不见,一见面就……这又在躲哪家的痴情小姐?”

少年站起身,伸手拍了拍一旁正瞪着他目圆口呆的记账伙计,翻身越过柜台。

“说来不怕容娘见笑,刚才出去的是我不懂事的小妹。”少年摇摇头,看她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就知道又是吃了默含那家伙的闭门羹了。

容娘并不吃惊,这位罂公子做的每一件事都总让人出乎意料,正因着他这一点新奇,楼里的姑娘们都喜他来。

“容娘,那位沈公子,是住的哪间房?”少年掸了掸衣衫上沾的灰土,抚平衣摆上的褶皱,看向容娘的软眸似一弯春水。

容娘回以一笑,“沈公子就在三楼尽头那间房,公子请便。”

少年得了话,从袖中抽出一支颇具异域风情的金簪递到容娘手上,“今夏在夏荣国的街市上,一见这簪子我便觉得这是为容娘定做的,便买下来了。也不知容娘喜不喜欢。”

容娘接过簪子,见那簪子虽不是中土风情,但做工精美,却是件讨喜之物,随手放进袖口,答谢道,“公子四方游历,我们在这小圈子里活了一辈子的人,可羡慕得很。”

少年对她欠身一笑,不置可否,只再寒暄了几句,便提了鹅黄色衣衫的下摆,上了楼去。

见他转身上楼,容娘又将那簪子拿出来细细赏玩了片刻,才收了簪子,转身去了后堂。

从三楼的窗户望下来,正看见绛红楼的后堂。沈墨含立在床边,扶着窗框,目光落在后堂里的石凳上坐着的灰色粗布衣男子。那人叫玄英,作这身平常打扮的时候,谁都想不到他的身份,原来是大内锦衣卫总管。

玄英坐了不多一会儿,便由前堂进来了一个女子。沈墨含认得那人正是这绛红楼的老鸨容娘。两人一见面,玄英立刻站起身子,上前拥住那容娘,俯下头就要亲吻。容娘推开他,倩笑着拉他进了后堂一间屋子,扣上了门扉。

沈墨含的眸子清冷,窗外的寒风吹过,带起一阵咳嗽。他这才伸手关了窗,坐回到软榻上去。天色尚早,洛嵘有还未回来,他倒了一杯热茶,慢慢呷着,目光中点点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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