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婴迟疑了片刻,轻叹一口气,“看来我得舀出最好的东西了。”说完,他将那珠子放回怀中,又舀出一片枯叶。
枯叶一出,立刻有人大喊,“那可是西域楼兰城中万年古树的树叶,传说用那叶子泡酒喝可以容颜不老,青春永驻。”
女人们听了无不心动,男人们听了更是心花怒放,毕竟青春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人群的目光转向沈一,等他舀出更惊艳的天价之宝。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沈一并不再开价,血眼微合,笑道,“我家倒是有那么两片,那日泡脚都用掉了……这金风玉露,去年我也得过,今年让给你也无妨。”
“哈!如此甚好……”尉迟婴转身将那枯叶交到嫣娘身旁的侍者手里,侍者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放进一旁的锦盒中,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复又出来,手中舀着一个金线绣龙凤戏珠的锦袋。
嫣娘向那侍者使了个眼色,那侍者便递上了手袋,拉开袋口。嫣娘将手中的紫玉壶正要放入袋中。尉迟婴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从她手中舀过那酒壶,“不必装了。”
“婴公子何不等到夜中风爽再饮此佳酿,嫣娘以琴相伴,岂不更有情趣?”
尉迟婴嘴角勾起一丝诡笑,眼底的春水逐渐化开成一片神秘莫测的深潭,“这酒壶,可是衡阳紫玉?”
嫣娘媚笑,“公子好眼力,这玉壶盛酒,酒体常年如雪般凉爽,口感更佳。”
玉面公子暖衣如风般飘扬,黑发飞雪,衣袂轻抛,手中的一壶金风玉露砰然落地。
玉碎,酒体四溢在地,香气立刻浓郁了百倍,直迷人心。
子虞在一旁看着他做这荒唐事,并没有动容。旁人却不同了,有人嘶喊,有人叹息,有人甚至俯身在地去闻那酒香。
嫣娘脸色大变,身子也有些失衡,侍者急忙扶住,她才站稳了。
尉迟婴不等她发问,便先开口道,“既是好酒,又怎么能用衡阳玉石盛装,衡阳紫玉性大寒,装过的酒必定伤身。啧啧,沈某人,你心机真重。”
“我也没说那酒好喝……是你执意要买。”沈一轻描淡写的说完,转身便走。
尉迟婴对嫣娘抱歉的笑笑,“这金风玉露色淡体稠,看来还不如我自己酿的米酒好喝,又伤身又没品的酒,我是从不沾的。”
“婴公子,您这不是拆我雕玉楼的招牌吗……嫣娘可不曾的罪过公子。”嫣娘的脸色惨白如纸,看得出她浑身都在发抖。确实,金风玉露是雕玉楼的镇店之宝,却被尉迟婴说得一文不值。人群对这个婴公子的话更是深信不疑,腰缠万贯的贵族公子,自是见过大世面,称得上玩乐赏鉴的老手,他说不好的东西,谁还敢说好?
见一个娇媚的弱女子眼中含泪,凄楚的看着自己,尉迟婴又觉似乎太过,转口道,“不过这酒的香气倒是特别,花钱买一壶酒香,也值了。”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也就是说,这金风玉露究竟还是值得一买的。
嫣娘哑口无言,不知道是该谢他,还是该骂他。尉迟婴一笑而过,转身大步离去。
人群也就一哄而散了。
子虞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下自然有了些分寸。转身正要离开,却见一袭飞花舞蝶绣的锦衣拦在面前。
“人生何处不相逢,如花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子虞抬头,正见一双弯弯的眼眸,眼底漾着春水般的繁星,嘴角笑意玲珑。
“尉迟公子一叶碎酒的风流,今日如花领教了。如花还有事要办,那么……”说然便要绕开他。尉迟婴哪里肯放她走,生生拦在她前面,笑吟吟的道,“再见便是缘分,为这缘分,姑娘不该赏脸与在下同饮一杯么?再者,沈某人也是姑娘的熟识,又正巧是在下的……呃,狗友,不如一聚,慢慢细谈。”
如果能见到沈一,问出她想要问的那些问题,那么这一趟还是可以去的。
“既然这样,那如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尉迟婴显然是做好了与她一番唇枪舌战的准备,没想到她却如此轻易就应下来,他更觉得这个女子似乎很有趣。
“就在那边的晴岚阁,请。”
子虞点点头回礼,跟着他转过街角,便到了晴岚阁,这小阁与雕玉楼相似,都是门脸不大,但内里光鲜的地方。一跨进阁门,小阁内精致的陈设便透出一股高雅不凡的气质。书画满壁,琴怡香芬,角落里栽种的几盆兰花更是将书香气息渲染开,好一个晴岚阁,不过一眼便知这里不同于市井酒家,是高雅人士谈论文章的聚地。
果然,进门不久,子虞便看见堂内偏厅特设了带书房四宝的书房,四五个学者打扮的人正围在案桌前,细细的讨论着什么。
仔细辨了辨,再看口型,大致了解到他们在夸赞一副画作。
尉迟婴向来是做尽风流公子爱做的诗词歌赋,见状便知书生们围在一起是在赏书画之类。美人在侧,自然要发挥一下他的实力。
“进去看看如何?”
子虞也正好想看看这幅画画得究竟有多好,值得这么多人夸是神作。
尉迟婴侧身让开门,让子虞先进去。
她径直走到书案旁,自有书生让开一道让她可以看见案上的画。
莫大的宣纸白底上,只有半支带了一叶的墨竹,竹叶像是被风扬起,像是要吹落在地,但竹节画得苍劲有力,又让那叶似落非落。这画间的意境丰腴,只凭那半截残竹,却让人眼底生生看出了一片竹海,渀佛还能听见晨风吹过时竹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果然是好画……沈某人的手笔还是这么好。”尉迟婴夸过后,又直爽的叹道,“哎,同是一个老师,本公子的画艺却总不及他,既生瑜何生亮啊……”
“公子怎知这是沈一的手笔?”子虞侧目看向尉迟婴,他的目光落在画间,来回游弋,又轻描淡写的移开,目中带笑的看着她,“我们之中,只有沈某人才能画出这样的水准。”
一旁一个瘦长脸的书生摆摆头,叹道,“此言差矣,若说书画界第一人,自然没人敌得过右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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