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章意外五
作者:公子离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778

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千山雪呢。

自然是不会用先生说的那种方法,那不是她可以做的事。她得干干净净的,才配在心里装下那个神明一般圣洁的爱人。即便是如今这副身躯不再是自己的,也还是要保有干净的灵魂——如果连最后的这一点信仰都舍弃,那么慕容玖久也好,子虞也好,都不再有意义。

转头看了看梳妆台上的铜镜,里面一张十三岁的少女面容,脸色苍白,略显疲惫。那双眼,那唇,那鼻梁,倒是越来越像她在现代的样子,比起刚穿越来时,已经成熟稳重了几分。也不知道樱桃那丫头,这段时日过得好不好。

若是那丫头在,想来这里的日子也不会这么闷。

也不知道翠微苑那边情况如何,不知道那个人……此刻在做什么。

上辈子她欠了苏慕之的,所以穿越后的这辈子,她注定要心甘情愿的做他的棋子。倘若,某一天能换得一隅清净之地,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过完一生,不知算不算一种奢求呢?

想了很多事,过去,现在,将来……可是竟没有一件是可以掌控的,人生原本就如戏,总要到最后一刻才能看得见结局。

这样坐着,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日暮时分。

料想着尉迟婴该来了,他们今日的话还没有说完,正巧能借着晚上的机会继续千山雪的话题。子虞起身来梳洗了一番,坐在铜镜前,闲淡的散了一头长发,又再斜斜的挽了一个发髻,挽得紧一些,显得一张脸愈发的精致小巧。

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尉迟婴却还没有来。想,这里也还没有,子虞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看着一轮红日渐渐西沉,最后落入了深不可见的夜空之下。

暮光被黑暗啃噬,站在窗前,只感觉昏沉的夜幕将整个身子拉扯进去,看不见光明。

子虞闭了眼,轻轻呼吸,心上的战栗一点一点,激得全身发冷。

门外忽然有人敲门……若是这人来得迟一些,她不知道她是不是会落泪。好在在那之前,门外那人将她从无边的黑暗中拉了回来,重新塞回没有悲欢的躯壳中去。

“是我……你在么?”

这……是……

子虞一瞬间有些慌乱,今日心绪颇为不定,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来人是他!在他面前,她没有把握能做到冷面无情,可是她又不得不将自己伪装起来,不被他看穿。

沉默了片刻,听得外面那人的脚步声走远了,她才松了口气——至少此刻,她不想见他。

房中并没有点灯,闷得有些窒息,她走到门前,拉开门扉,想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刚踏出门房,便被一只精瘦有力的手臂舀住了肩,她一抬头,便见一双黑眸晶莹如璧,虽然还是有血丝,但每次隔得很近时,那灿若星光的眸子便会吸引住所有的注意,也无暇顾及别的什么了。

“为什么不愿见我?”他逼问她,双手似乎要将她的弱肩捏碎。

子虞看出他是在生气,但又不知道他气什么。只得同他打太极,“刚才睡着,并不知道沈公子来过。”

他看着她的眼睛,眼底的怒气似乎消减了些,手上也慢慢松开,转而拉起她的手腕便往外走。

她拗不过他,被他带到了客栈外西边的一处水塘,这里白日是间染布作坊的取水处,这会儿夜了,工人都散了,很是清净。

越是清净,就越是让她不安,若是大白天在人前与他相处,她还有信心能将自己掩藏的很好。记得慕之在离开她的最后一夜抱着她说,夜晚是他们这种人唯一可以脆弱的时候。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一夜……

不过也好在是夜,看不清表情,沈一并没有觉出什么,仍旧捉着她的手腕,冷冷问,“你今日同尉迟婴出去了?”

“是,有什么不妥么?”

“你们去了哪里,说了什么?”沈一靠近一步,将她彻底笼罩在他的暗影之下。

子虞抬头,看不清他的面容,只依稀辨得出他脸上的刀疤。

他们,算是共过生死的朋友,朋友一词对谍海中人来说有多珍贵,不言而喻。可是如今,他却是这样站在她面前,质问,冷语。

子虞冷笑一声,侧脸望向月色中的荷塘。初月并不明亮,只是朦胧的照着一潭碧水,水波漾开在眼底,略显清冷。

她禁不住身子一抖。

靠得很近,沈一也觉出她在发抖。琥珀般的眸究竟还是掠过柔软,松开她的手腕,退开一步,沉默。

子虞见他往后退了,才提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他,笑道,“子虞一介青楼妓子,尉迟公子诚心相邀,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子虞淡淡道,“若是沈公子是来兴师问罪,大可不必,我与尉迟公子只是在近郊的山中散了散步,并没有其他什么。”

沈一开口想说什么,还是忍了,转口道,“你们,果然只是去散散步?”

“不然公子以为呢?”

“我以为……你们还谈了一些有趣的事,比如,千山雪。”沈一定定的看着她,不放过她眼底任何的变化。

可惜她眼底并没有什么变化,回望他,淡然道,“我们来谈个交易,如何?”

月色愈发浓重,池塘被月光晕染起一层薄雾,雾气蒙住沈一的身形,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此刻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她。

风中只听得一声冷笑,“怎么谈?”

那笑,那声音渀佛是远在天边的陌生人。若真的只是陌生人,倒也好了。子虞沉沉声色,藏在袖中的两手紧紧的绞在一起,骨节酸痛锥心,“我要千山雪,你要什么可以提。”

开空白支票,也只此一次,就当是谢过他一路上对她的好。

沈一一愣,风扬起白色的衣摆,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喉间囫囵了一阵,子虞只看见他喉结在动,并没有听清他究竟说了什么,也看不清唇形。她又提高声音问了一次,“如何,要与我交易么?”

沈一抬头,风吹散了雾气,此刻她看清了他的眼神——冰一样的寒,冷透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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