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在树下清理了一块空地,请她坐下。
子虞坐下后,抬头看着一旁有些局促的洛山,轻言道,“洛山大哥,听说洛川小时候就被你送出去读书,是送到陈州城里的私塾去的么?”
“那到不是,送他去了皇城。”
“那倒是很好的。”难怪洛川的见识,倒是很广,她又继续问,“你们都是陈州人?”
洛山并不喜欢她问得太多,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这里的山泉好喝,我去为堂主取一些来解渴。”
子虞顿了顿,别开目光道,“不必麻烦了,我们……还是下山吧。”
“洛川也说一定让堂主尝一尝山上的泉水,请堂主等上一等。”洛山不顾她的坚持,转身去取水去了。
子虞转头看了看空灵的山,晨间的雾气还很浓,但东方已经有阳光的痕迹,一点一点驱散开夜露,夹着清凉的山风,阵阵扑来清新的气息。
身后的古树健硕高大,刚经过了严冬,枯枝上依稀残挂着几片萎缩发黄的叶,风过,一两片便打着卷儿落下来,落到眼前。
伸手去接住那叶子,握在手心,想着什么,似乎想了很久。
落山回来时,只见子虞靠在那棵十人合抱的大叔旁,闭目,似乎是睡着了。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丝丝缕缕的扬过浓密的睫毛,映得本就白皙的少女脸庞越发的青涩可爱。
眉目一跳,握着牛匹水囊的手紧了紧。
站在远处看着那副图画很久,看着阳光散了山上的湿雾,慢慢爬上她弱小的身子,停了一束在她的衣裙上,那裙子已经满是污渍,但穿在这个女娃娃身上,又不觉得怎么脏了。
见她睁了眼,洛山才走过去,俯身将手中的水囊递给她道,“堂主,这是泉水。”
“好。”子虞接过水囊,拧开塞子,往喉间倒了一口,却并没有尝与山上的水有什么不同,反而略微哭了些。她笑,塞好塞子递给洛山,抬眼看着他,满眸的清明,“我喜欢这座山,不想就这么走了。洛山大哥陪我坐着聊聊天如何?”
洛山摇摇头,“不能耽误了交人的时辰,我做事不会失信。”
子虞眨眨眼,她欣赏洛山,就如同她欣赏洛川一样,他是个懂得照顾弟弟的好哥哥,也是个本性不坏的人,只是……他太不愿意信人,或许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段不堪为人言的故事,这也不能怪他。
“那,我们走吧。”子虞站起身来,沿着下山的路继续往下走,洛山默默跟在她后面,面无表情,眸如死灰。
一路上,仍然是无话,偶尔洛山会停下脚步问她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子虞摇摇头,说她很好。这样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们已经快到山脚下。
走到一处小水沟旁,子虞停了下来,水沟不远处也长着一株刚才她在半山腰靠着休息的树,其他树她都是认得的,唯独这一种她叫不出名字。
“听说这种树,是这座山才能生长的灵木,尚没有名字?”子虞转身问身后的洛山,他的脸色不大好,额上渗出了些汗,看来是有些热。
“嗯。”他随意答一句,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子虞的脸看,渀佛是在看一个稀奇的不可思议的事物。
子虞对他一笑,“洛川给它起了名字,叫无忧。这种树长在忧水旁,却叫无忧。我问洛川这是为什么……”
洛山的目光愈发凌厉,从上至下将子虞看了个透,似乎要将她割碎。
她仍是面色清淡,不紧不慢的继续道,“洛川说因为忧水剧毒,而这棵树长在忧水旁,叶子却有解忧水毒的功效,那它不该叫无忧么。”这并不稀奇,自然界有毒的物体存在之处,必然也有解毒之物生长。无忧树和忧水就是这么一种存在。子虞喝忧水之前,已经嚼了两页无忧树的叶子,所以并没有中毒。
“……那小子居然出卖我!奶奶的,你究竟是给他灌了什么药!”洛山有些激动,伸手去握住腰间的佩刀,“既然毒不死你,我杀了你也是一样。”
“洛山大哥,你不信我没关系,但你也不信洛川的判断吗?你不是比我更了解他,他像是那种没有一点判断力,任由我迷惑的人?”
洛山有一瞬间的恍惚,佩刀抽到一半便顿住。但也只是片刻,片刻后他眸中又恢复了冰冷,将那长刀嚯然抽出,刀锋对准了子虞,“我早告诉他不要信你们暮月的人,你们究竟是给他灌了什么汤,他执意要寨子加入暮月我也忍了,竟然还让我们听什么鸟堂主的命令?狗屁!奶奶的老子就是个粗人,不打劫靠什么吃饭?暮月算个鸟,不给兄弟们吃穿,爷爷们靠什么活?”
“洛山大哥,你先把刀收起来,这其中,怕是另有文章。”
“文屁,我那傻弟弟就是读文章读傻了,才会听信你们的鬼话。老子可不吃这一套,领死吧!”洛山胸臆难平,血都冲到了头顶上,浑身的毛孔一瞬间都张开。手上的九环大刀抡过,照着子虞脑门心就是一刀下去。
躲,不可能躲得过。死么?她不是没有想过。她不想死,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甚至不会有人来蘀她收尸。但是她知道,依洛山的那股子倔劲儿,决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若是到了与莫大夫接头的地方,他再动手,那么死的人就无疑是他了。
他是洛川的哥哥,唯一的亲人。而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死了,便死了。
想到这里,难免有些失落,原来她做了子虞,也还是像慕容玖久那样的孑然一身,没有人牵挂呢。
无缘无故的笑起来,脑中回想起的,还是慕之,只有慕之,穿越前的他,如今的先生,每一个他的音容都是亲切的,完美的,没有丝毫破绽的。
刀口落到眼前时,她闭上眼。有不甘么?先生肯来救她,又还不甘什么?有牵挂么?如果说是先生,那也不是她能牵挂得起的人。一瞬间心里安静下来,万物都息止了,渀佛连心跳和呼吸都停顿下来,只感受到黑暗,无边无际的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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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先生马上登场,之前为他老人家求点票,不然人家舀白眼翻我说我没出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