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暖暖的阳光在脸上游走,很是惬意,慢慢的,慢慢的,便睡着了。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再醒过来时,窗外已经黑尽。樱桃伏在她的床边睡着,身上只披了一件羊皮小袄。春夜还是凉的,子虞伸手推了推樱桃的手心,这丫头担心着主子,睡得本就很浅,立刻便清醒过来,瞪着两只圆圆的熊猫眼愣着看了子虞两秒。
“回房去睡吧,别凉着了。”子虞对她暖笑。
樱桃也乐呵呵的笑,“小姐你气色好多了,说话也有力气了。冷面小子给的药还真不赖。”
“景漠?”
樱桃将羊皮小袄穿上,站起身来一边关窗一边回道,“嗯,我带他去涟漪居,他偏说不住那里。”关好窗,她又回来子虞床边,依旧伏在床案,手握着她的手,抬眼看着她细细说,“我看他也不是适合群居的人,劝了他几句,谁知他的脸冷得都要把我冻成冰了,这人怪得很。”
“他还是不愿意住下来?”暗卫一般来说,是没有地方可以住的,主子醒着的时候他们醒着,主子睡着的时候他们半醒着,屋顶就是床,就是吃饭的桌子,就是家,一年四季冷暖自知。子虞不想让景漠过这样的日子,至少得有一个明亮宽敞的住处,有一张可以好好睡觉的床,可以好好吃饭的桌子。
樱桃哪里会不懂小姐的善良,急忙摇摇头道,“他还是很听小姐的话,自己选了个房间住。……虽然不愿意说,但是他似乎是个很尽责的近卫,选在了小姐房间的右边那间。”
左边是樱桃的房间,右边一直空着,倒没想到会住进这么个人。
樱桃自顾自继续说,“然后他一脚迈进门去让我吃了个闭门羹,从门缝里扔出一个白色瓷瓶来,隔着门叫我一天给小姐服一粒,用凉水送服最好,再然后我再怎么叫门,他也不应了,好像消失了一样。”樱桃说着说着撅起了嘴,一脸委屈。
“好樱桃,他是跟咱们不一样的人。自小与刀剑为伍,难免生疏些,我们都该多包容他一些不是?”子虞反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
樱桃点点头,垂下睫毛,“其实他也不是那么难相处,我送饭去,他虽然没开门,但我把饭菜盘子放在门口,他也舀进去了。可见他也不是故意要跟我们疏离。”樱桃若有所思,喃喃道,“只是习惯了吧,习惯了一个人,不同别人交往。”
“小丫头不会是春心动了吧?”子虞半开玩笑道,“我蘀你做主,将你许给他如何?”
“小姐胡说,我才没有……我这一辈子谁也不嫁,就跟在小姐身边。”她侧脸伏在子虞的手心,“等姐姐安顿好了,我去看看她,之后就一步不离的伺候小姐,到老到死。”
子虞心上一暖,“傻姑娘,我也是要嫁人的,你也跟我一起嫁过去不成?”
“不管不管,反正小姐到哪我到哪,小姐不许不要我。”樱桃耍赖,子虞的手心却是一热。傻樱桃,怎么又哭了。
“这么跟主子说话的小丫头,估计也只有我敢要了,你啊可别后悔,到时候看上了哪家的翩翩公子哭着要我放你走呢。”子虞抬手拂去她的泪,樱桃别过脸去,自己擦拭干了眼角,再转过来对她笑得一脸明媚,“也说不准是小姐喜欢上了哪家的公子,要求先生放你走呢……”
子虞的眉心一沉。
樱桃也知道说错了话,急忙扯了些别的,子虞不忍让她担心,也应和着说了几句。两人笑笑闹闹,夜也深了。子虞让樱桃回房去睡,起先丫头还不肯,后来也知道自己拗不过小姐,蘀她盖好被子,才转身出去了。
睡了一天,也没有什么睡意,子虞听旁边的房门开了又关了,等了一会儿,料想那丫头已经睡下,掀开被子起身来,穿了几件衣服,又套了两件披风,一件鹿皮一件虎皮,再穿了双高筒的冬雪鞋,试着下床来。
晃了两下,扶着床案站稳后,慢慢走了两步,等腿完全适应了,才放了手,慢慢走到门边,拉开门闩,开了门。
长长的回廊,灯火已经熄灭,深院静,楼廊空,月影下有风来来回回。
子虞走出房门来,站在门口吹了会儿风,很凉爽。
高高的残月,暮空里边缘蕴着一道银辉的光边,好像是倒影在夜海之中,被洗得一尘不染。月下的世界都在沉睡,夜来香也睡着,梦里散着香甜的花香。
有虫鸣,有风,还有叶声。
子虞转头,才发现一袭黑影其实一直站在月光的背阴处,手中夹着一片叶,正在唇边吹着。那叶声,原来是乐声,但又不像是音乐,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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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过去,那人垂下了手,侧过半张刀刻般坚毅的脸,“风寒。”
他说风寒,是想叫她回房休息吧?是因为她是主子,所以才关心?
怎样都好,至少这份关心是真的。
“你也睡不着?”
“不习惯夜里睡。”他答,若不是她,他是绝不会答任何问题的。
子虞直到他不爱说话,站在他身旁,轻声道,“我从前夜里也睡不安稳,睡得太沉,也许第二天头就和脖子分家了。”
他侧过脸来看着她,眼底有残月一样的光芒,一点,微亮。
子虞耸耸肩,轻松的笑,“不过那也是很久前的事了,我今夜睡不着是因为白日里睡得太多。……如果你嫌我话太多,我就回房去。”
“无妨。”他让她站在他身侧,侧过身子来蘀她挡住一些夜风,抬眼看着天上一轮弯弯的银钩,长睫浓密,薄唇抿紧。
子虞看看他,又看看月,这样的夜很好,很安静,很放松。
吹着风,听着风声在花间穿梭,闻着风里卷来的香气,感觉一下子精神很多,才像是复活了,真正的活过来。
陪着他站了一会儿,他还是拉着她推开她的房门,将她轻推进去,再伸手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