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白色衣衫轻跨上马车,转身不见。
她重重的喘息着,指间流过一道扭曲的血痕。站得较近的一个丫头看见了,吓得脸色发青,急忙扶住她的手臂,一边喊人去请大夫。
樱桃也从里面出来,见她的伤口在流行,脸色也白得可怕,掉头就向景漠的房间去。他救得回小姐一次,就救得了第二次。
子虞的视线有些模糊,眼眶干得发热,却没有一滴泪。
木偶也是不该有泪的,是吧?
冷笑,与其做别人的木偶子虞,不如做回她的慕容玖久。如果慕之在,也一定会这样说的,是不是?
朦胧中好像是看见景漠来了,看不清。
只觉得心脏疼得发紧,连最后昏倒在景漠怀里,也不知道了。
这边,马车上,莫白扭头看着车帘晃动,一言不发。
苏慕之坐在正中,唇边蕴着一丝浅笑,语气清冷,“你倒越发孩童气起来,不过一仗败了,迁怒到那孩子又是何必。”
“师尊这一次想错了。”莫白转过头来,双目明朗的看着他。
他的眸中似有漂浮的云雾,散不开,“你我已不是师徒关系。”
“我十岁那年在花满楼第一次见到师尊,就知道您是我这一生要追随的人。”莫白垂下眸子,渀佛是在回想那时的情景。
苏慕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眸温软,“莫白,你跟我这么多年,够了。你要出苑子,或是要离开朝廷,都是你的自由。”
“那当初师尊就不该救我。”
“那时你还小,如今你不是那时的你,你该有自己的人生。”苏慕之收回手,仍是笑意朦胧的看着他,低垂着头的样子,和小时候那个倔强的孩子,如出一辙呢。
莫白抬起眸子,迎上他的目光,“师尊让我姓了您的姓,就该知道我不会离开。”
“姓可以改,你的本姓……”
“我不记得了,也不想记起。”他的目光此刻尖锐起来,刺伤的却是他自己,“我姓苏。”
苏慕之摇摇头,叹道,“这倔脾气倒是一点没改。”
“我不喜欢那个孩子,但并不是迁怒,先生。”他说,“先生该知道是为什么。”
“莫白。”
莫白冷笑,有些自嘲,“苏莫白求什么不求什么,先生也该知道的。”
苏慕之转眼看向车窗的窗棂,边角上有一道划痕。那是第一次让莫白与他同乘时,那孩子袖中藏的刀所为,那时候莫白十岁,也想不到会有如今这些所求吧。
“你才多大的年岁,就妄言不求。”
莫白也不争辩,声音略微低沉些,“是么?可是我觉得我已经活得太久了。”
知道绝无得到的可能,因为遥不可及,所以每一日都变得漫长。这些话他说不出,也不能说。
“左相的小女,你也见过,可还如意?”
莫白沉默了片刻,眼中的神色晦涩起来,“很好。”
“那就好。”
苏慕之不说明,他也知道意思了。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
莫白抬起眉目,直视他的眼睛,冷冷道,“先生问过我想要什么,我也不曾对什么动心。如今我却是真心想要了。”
“……”苏慕之不答,他知道莫白要说什么。
“入苑的宽衣礼,我要为那孩子做执礼者。”
电闪雷鸣,暴风雨突如其来,毫无预兆……
这边,一辆马车从翠微苑驶出,疾驰在狂风薄雨中。
雨点敲打着车棚,霹雳巴拉的响,雷电将整片天空撕裂成破碎的阴霾,震耳欲聋。
子虞惊醒,只觉得浑身都被暖气包裹着。
再睁眼看时,才发觉自己正在马车上,身子被抱在一个人的胸前,宽大的衣襟解开了两层,一层一层的将她包紧,她几乎是贴在那人的赤身上。
没有香气,有一点血腥味,带了一点男子汉的气息,除了这些就是温暖,透了心酥了骨的温暖。
景漠坐在抱着她那人的左侧,见她醒了,伸手在她的脖颈间摸了摸脉相?p>
丫轿群芏唷?p>
她看着他,他只蜻蜓点水般的望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冷冷道,“要活命就别再乱跑乱动。”
一句话打破了暴雷声声中干涩的沉默。
抱着她的那人,双手微微松开些,子虞往外移了移身子,一股冷寒之气立刻侵入肌理,逼得她禁不住一身的寒战。那人又再将她抱紧些,将包裹着她的衣衫拉紧。
“不要起来,我抱着你,你能好受些。”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沈一。在陈州时他对她冷淡,这会儿语气里却又没有一点疏远的意思了,反倒像从前那般亲近起来。
这些都不想去思考了,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但贴近他,身子真的就舒服很多,不冷也不疼。稍稍离开一些,就好像万箭穿心似的难受。这算是……染上了沈一牌毒瘾?
“你的伤……”想起他一身血衣倒在她床前的样子,忍不住挂念。
“景漠都治好了,你别担心我。倒是你自己,明知道带着伤口不能活蹦乱跳,怎么还不收敛些。”他说完,又似是低语般的自言,“一年之期还长呢,你不快点好,我可亏了。”
子虞不敢动,贴着他的身子,好像把他的体温都吸了过来,那么舒服那么温暖。
“你不冷么?”想也知道她的身子一定冷得像冰,敞开衣衫抱着一团冰舀体温去暖,沈一受得住么?他也是,受了好多的伤,没关系么?
沈一一笑,“呵……景漠说我们的体质正好达到了……那个什么阴阳调和,肌肤相贴,再运气让气息相通,对你我的伤都很有益。”
所以他这样抱着她,所以才那么暖和。子虞本也不信这样的阴阳之说,但事实摆在眼前。
“这是去哪里?”她问,如果不是必要的事,何必冒着大雨出来。急事么,又想不到有什么,心上一紧,想起一直没有看见樱桃,“樱桃在哪里?”
“别担心,你的丫鬟留在离园留门了。”
“少说话。”景漠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别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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