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九娘
杜辰逸将楚月牙按向了他的肩头，那柔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只要你需要。”
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出现。
“呜呜呜……”楚月牙终于伏在杜辰逸的胸膛哭开了，好像打算把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捶打着杜辰逸，“混蛋，都是混蛋……凭什么啊，我为什么要这样啊……呜呜呜……”
杜辰逸一言不发，搂着她，任凭她没轻没重的拳头落在的他身体各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另一只手还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让她静下来。
“我不想喜欢谁的，你知道吗？呜……”楚月牙使劲儿的哭着，一定要哭出来才舒服，“我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我的思想挂念行为，我知道，在很多人眼中，我就是外星人一样……”
“你的格格不入，我喜欢……很多人喜欢。”杜辰逸轻言细语。
“喜欢有什么用，呜呜，喜欢的一个，娶的却是另外一个。”楚月牙继续哭诉着，眼泪飙飞，“这个世界不都是这样吗？”
杜辰逸没有说话，只是一声叹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楚月离……不是一样的身不由己吗？而且，这还是怀中这个自己所喜欢的女孩一手促成的。
“我不想喜欢韩放的！呜……当我教育他，便说原本是一丁点儿的情绪，整日琢磨就扩大化了……”楚月牙继续呜咽着道，“结果现在轮到自己了，因为他的离开整日担心……呜呜，我不要喜欢上任何人的……”
“他离开为你付出，你会记挂情理之中，若是你不记挂，那也就不是你了。”杜辰逸安抚着楚月牙的情绪，“我真想当初能你做出牺牲的是我，也许现在……可惜……”
可惜没有“也许”这玩意儿。
“……我觉得好难过，韩放答应了要娶别人……为妻，我一直在想我算什么啊？”楚月牙没有听清楚杜辰逸在说什么，她只是想将她自己的苦闷说出来，“为什么在这种时刻我发现有点儿喜欢他了？我……呜……我只是想心无旁骛的做生意，自己能养活自己，然后吃喝玩乐而已……呜……为什么我要陷进这些情情爱爱里面去？”
“你陷进去了吗？”杜辰逸的声音有些涩，抱着她听着她说她喜欢上别人了，她能不涩吗，“就算是陷进去，只要你不想，也是可以拔出来，继续心无旁骛的做你想做的事。”
“可以吗？”楚月牙抽噎着问道。
“可以，你要相信自己，对不对？”杜辰逸柔声哄着。
“嗯……呜……还是难受……呜呜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杜辰逸的怀中，那温暖的体温和好似永远都靠得住的胸膛，让她一点一点的暖了起来，终于有些知觉了，理智也回来了一些，不再一味的流泪哭泣。
放心的把她的眼泪鼻涕一股脑儿都蹭在了他肩头的衣服上，哭得差不多了，还下意识的扯着那衣襟擤鼻涕，擤完了，擦干净了，才抬起眼来，看向一直看着的杜辰逸。
“你……你跟踪我。”楚月牙声音很哑，还有些抽噎，使劲儿吸了吸鼻子，似乎才好了一些。
“你的东西掉了，我给你送来。”杜辰逸将拿起了一颗珠子，碧『色』剔透，“我在柴房看到的，想必是你的。”
是碧滴……一身冷汗，楚月牙接过了珠子，挂在了脖子上，心中狂跳了几下，才安稳了下来，还好是掉在柴房，若是在路上掉的，她该如何去找呢。
“好些了吗？”杜辰逸轻声问道。
“嗯。”楚月牙点点头，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哭了一场，舒服多了，人呢，就是不能憋着，会憋死人的，“你说得对，我还是可以心无旁骛的做许多的事情的，只要我愿意。”
“嗯，你一定可以。”杜辰逸笑了，“我所认识的月牙，便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乐观向上的。”
“是！我做得到！”楚月牙哭花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接着又道，“韩放算个屁啊！”
“对，那算个屁。”杜辰逸微微笑了，颇为宠溺的看着楚月牙皱着鼻子说韩放算个屁的样子。
“他就是个屁。”楚月牙嘟了嘟嘴巴，又补充了一句，惹得杜辰逸笑出声来，“从现在开始，他要娶谁都跟我无关！”
杜辰逸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现在是这么说，只怕有些付出的感情不可能一下子就收得回的，好比他，别说一下子收回，这辈子恐怕都收不回了。
“走，回去。”楚月牙伸手擦了擦鼻子，又擦了擦嘴巴，“回去先漱口。”
“去我的书房吧，我云罗阁不会有人说闲话的，柴房……太冷。”杜辰逸轻声道。
“好。”楚月牙点头，接着低声补充了一句，“其实我恨透了那稻草铺的地铺，你就不能给我一床棉被铺一下地面吗？算了，反正明天我也要回家或者在太学院住了。”
现在孟显庭已经出掉了，她就没有在杜辰逸府中继续住下去的必要了，还是离开的好，这几日，赎罪也够了，再继续赖着下去，只怕谣言止都止不住了。
“你还是要十分小心，孟显庭的余孽也很多。”杜辰逸提醒道。
“对了，我要开始务正业了。”楚月牙打起了精神，斗志昂要的道，“我要好好发扬翰墨诗社，要去看看我镇子上的庄子和产业如何了，对了，我还要去千金楼。呃……那个我去千金楼……可以吗？我没银子了，我想去卖东西换银子。”
“我陪你一起去。”杜辰逸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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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辰时，太学院人『潮』拥挤——
“昨晚发生大事儿了，大家知道吗？”八卦的群众们又出动了，路人甲乙丙的，登台亮相。
“泰王殿下昨日深夜归来了。”路人甲道，眼中是星星眼的状态，“原本是质子的泰王殿下没有让皇上多『操』半分心，自己一人一骑就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而且还……”
“还拿下了行刺的孟护……不，孟显庭，直接将孟显庭死了。”路人乙带着兴奋的表情，“孟家上下全部入狱了，那个阉人，欺君罔上这么久活该死！”
“是啊。皇上一直想要铲除孟显庭都不成，没想到泰王殿下直接亲自将其斩首了。”路人丙点头附和，“泰王殿下威武啊，昨夜你可听到了城郊那威震天的吼声‘保家卫国’，听说就是在泰王殿下的领导下喊的。”
“只身逃离梁国，不费一兵一卒，直接拿下孟显庭，禁军不『乱』，依旧保护我们信阳都，这样的事情，试问有几个人能做到！”路人丁赞叹不已，“我觉得泰王殿下的未来，绝对不只是一个泰王这么简单。”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另有一人悄声压下了路人丁的话，又神秘兮兮的补充了一句，“不过听说泰王殿下在处理禁军孟显庭的时候，身边带了一个女孩。”
“是谁？不会是泰王殿下从梁国带回来的女子吧？”有个女孩立刻满脸的哀伤，“泰王殿下可是我心中……他千万不要喜欢上别的女孩子啊……”
“是楚月牙。”一个声音道，说话的是萧宛珊，面『色』阴沉得不像话，好歹她哥萧良材也在禁军中呆了那么久，自然还是有一两个亲信，所以昨晚的消息，他们知道，“泰王在八万禁军面前，对楚月牙极尽温柔。”
“楚月牙？怎么又是她？”
“那也没办法，现在楚月牙的呼声那么高，又是翰墨诗社，又有皇上的赏识。”另有人无奈叹气的道，“谁能盖得过她的风头。”
“而且，泰王殿下在离开信阳都之前，就和她纠缠不清了，当初那些谣言可是……沸沸扬扬啊……”
“不过，她只是庶女，按照规制，她最多能做泰王殿***边的贵妾，至于侧妃，那都是天大的恩典了，正妃是决计不可能的。”
“那倒也是。看……看楚月牙来了……”
“和杜博士一起……”
“不是说她在杜博士的云罗阁中的赎罪吗？平日都是各走各走的，今日怎么走在一起了？到底她是不是去赎罪啊？”
“萧小姐，听说你和景秋公主去看了，她情况如何？”
“她却是主的柴房，劈柴，扫地，自己洗衣做饭……”萧宛珊不轻不远的说道，目光还是在杜辰逸和楚月牙两人的身上，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楚小姐，今日怎可和杜博士并肩而行了？”
“赎罪完成了，杜博士原谅我了，明日不用再去了。”楚月牙笑眯眯的道，“柴房空出来了，萧小姐要不要去试试那张对要被很好的地铺？”
一句话噎得萧宛珊说不出话来，楚月牙冲她笑了笑，便继续朝着书学院走去。今日她没有避讳，她已经跟杜辰逸说好了，她要搬回楚府去，好像她爹楚弥不日就会归来了。
她爹回来了，大夫人几个就会收敛一下，她就有功夫继续专心自己的花草事业了，话说今晚还要去千金楼一次呢，杜辰逸答应了，不过要陪着她。
怎么感觉杜辰逸像是自己老爹似地，自己要做什么还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行，还得他陪伴。
在分路处，杜辰逸要去他的小院，楚月牙便自己先去了书学院，简水柔今日还没有来，楚月牙安静的到了自己的位置，还没坐下，便有人气势汹汹的过来了，开口便是质问。
“楚月牙，泰王殿下在哪了？”好久不曾出现的沈红玉蹦了出来，指着楚月牙的鼻子道，“昨晚是不是你去勾引泰王殿下的？”
“沈小姐，放下你的手，没有人教过你用手指着别人的鼻子说话是一种很失礼的行文吗？”楚月牙冷声道，“堂堂左相的千金，怎么一点儿修养都没有，也就是在我们六艺院内，要是出了这六艺院，丢的可是我们学院的脸。”
“你！”沈红玉脸涨得通红，不过也没词儿反驳，将手捏成了拳头，收了回来，“泰王殿下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泰王殿下在哪儿？”楚月牙没好气的道，她现在不想和韩放在沾上半点儿关系了，“你问我有什么用，你要问就去问泰王府中的人，或者问问他的长随，我知道个屁啊。”
沈红玉脸更红了，半晌终于找到了攻击点：“你刚刚说我没修养，现在你把那个什么‘屁’字挂在嘴上还不是没修养，没人教。”
“是啊，我就没人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娘失踪了，谁教我？”楚月牙很泼辣的道，“再说了，我也没有什么很有修养的好名声，大家不是都说我粗鲁吗？我喜欢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管得着吗？”
“楚月牙，我跟你说，我……”沈红玉还想争辩，却被外面一个笑着的柔和声音打断了。
“沈小姐，今日她心情不好，你就不要和她吵嘴了。”简水柔显然太了解楚月牙了，她一开口，她就知道她心情是好是坏，今日她看上去满面春风，但实际上就是炸『药』桶，一点就爆炸，波及范围还会很广的那种。
“我心情还不好呢……”沈红玉很郁闷纠结的走开了，因为简水柔身边还站了一个人，秦疏风和简水柔一起走了过来。
“怎么了？”楚月牙看了看这两人，目光尤其在秦疏风的身上定格了下来，“秦大会长，要你『露』个面，可是比什么都难呢。”
“我是来传话的。”秦疏风微笑道，“皇上要你和我一同进宫见驾。”
“啊？什么时候？”楚月牙长大了嘴巴。
“明日巳时初刻，在北门门口，自然有人出来想迎接。”秦疏风答道，“不用带丫头跟随。”
“哦。”楚月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现在孟显庭除了，皇上这么召见她和秦疏风是为了什么呢？要翰墨诗社官方化么？或者……是因为韩放？
“其实我觉得皇上重点是要召见你。”秦疏风颇有深意的说了这么一句，“泰王殿下强势归来，很好。”
楚月牙没有在说话了，垂下头思考着，简水柔看着楚月牙好半天都没能问出一句话来，她想问问她哥哥现在情况如何，昨日韩放闯禁军，斩孟显庭，收军心的消息一句传遍了，而楚月牙一直跟随在旁边的消息，也是满城风雨了。
简水柔轻轻叹了一口气，很明白楚月牙的经历远远没有大家看到的那么风光，今日她的炸『药』桶倾向，大约就是昨晚受了什么刺激和委屈吧。
“你哥很好，升为了第……忘记是第几军的将军了。”楚月牙看向简水柔。“至于我，没事，不过以后，不要再跟我提起韩放这个人就是了。”
“月牙，你要开心。”许久，简水柔只说了这几个字。
今天太学院只有上午有课，楚月牙下午便去了镇子上的庄子，查看了一番，又拿了一些东西，便返回了信阳都。
现在那些花田已经种下了花苗，百花香已经进入了量产，不过一般的百花香是没有加入染香这么奢侈的东西的，其他一些特别的香油香精，也进展不错，还有楚月牙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刘老爹和盈香也在尽心尽力的研制者。
现在需要的就是一间铺子了，楚月牙手头还有大约四千多两银子，离一间铺子的钱还差一些银子。
千金楼门前，杜辰逸正等着她，九娘真的很给面子，也不知她给守在门口的美女们是怎么打招呼的，反正看到是楚月牙，直接就会后面九娘所在的那小楼送去。
这一次也不例外，不过杜辰逸被礼貌的拦在院中赏花听曲子喝茶，只让了楚月牙一个人进去。
“楚小姐，好久不见。”九娘已经在屋中后者楚月牙，依旧是薄纱蒙面，媚眼含着无线的风情，“这会又带来什么好东西？”
“和第一次的一样。”楚月牙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瓶子，递给了九娘，“只希望能买个好价钱。”
九娘接过去，在瓶子边儿嗅了嗅，便道：“又是一瓶姹紫嫣红的精油，楚小姐当真是高产呢。”
“哪里的话，运气好罢了。”楚月牙微微笑道。
“怎么不多种一些暗香十里，我想以楚小姐的高产，种暗香十里，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九娘颇有深意的道，“暗香十里的花价格可比这姹紫嫣红高，而且又不需要提炼。”
“物以稀为贵。”楚月牙笑着道，“若是多了，那还有什么意义。而这精油么，是消耗品，用了之后，便没有了，有钱人还需要再买，永远是供不应求的状态，纵然暗香十里在好，也抵不过这姹紫嫣红。”
暗香十里只适合观赏，闻香，它不适合用来提炼精油，这也是楚月牙放弃了它没有讲它作为主攻的重要原因。
“不错，楚小姐没有只看眼前。也独立，不过才十二岁就晓得为自己的未来谋划，晓得哪些人靠得住，哪些人靠不住。”九娘的眼中略略有了一些赞赏，看着楚月牙点着头，突然说了一句，“若是你娘亲在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高不高兴与我无关。”楚月牙很无情的道，“反正她把我生下来也没有管我了，将我留在楚府之中，被人欺负，被人唾弃。对我而言，她还不如李妈跟我亲呢。”
九娘的神『色』似乎怔住了，眼中的闪过一丝忧伤，接着开口道：“你……恨你娘吗？今***在太学院与人斗嘴，就很随意的说……你就是没娘教。”
“九娘还真是了解我的一言一行呢。我确实是没娘教啊，我不过是说事实而已。”楚月牙答道，心里有些别扭得慌，上辈子孤儿，有爹有娘，可是还是形同孤儿，“不过，我不恨我娘，从一定程度上，是她给了我生命。”
“除了这一点之外呢？你有没有想过你娘为什么离开你？”九娘问道，声音缓缓的，淡淡的，“你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
“我对她没什么感情，也想过她为什么会离开，可是我想的又不一定是对的，也就懒得去想了。”楚月牙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一向是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谁对我不好，我也对她相应的。我娘剩下了我，是对我好的，我娘离开了我，是对我坏的，所以扯平了。她对我来说，就是陌路人吧。”
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九娘在想什么楚月牙不知道，不过楚月牙却是在想九娘今日为什么要问这么一番话，可是有什么玄机？
这千金楼可是一个不一般的地方，连朝廷都奈何不了，掌控不了的地方，九娘作为千金楼的老板娘，自然也是一个有着深厚身份背景地位的人，而且千金楼还送来了那两条消息，助她救命……
是不是意味着，这九娘和她是有什么关系的？楚月牙的心砰然而跳，莫非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就很有可能是……是她的……娘么？
韩晓蝶，梁国长公主；陆修云，藏身处；千金楼，神秘的地点；云舒，梁国人；韩放说，信阳都有一个强大的情报点……
所有的联系起来似乎真的是指向千金楼就是梁国的秘密情报地点，而她会收到那张保命的纸条，只因为她也有一半是梁国人，是长公主韩晓蝶的女儿，而韩晓蝶，很有可能就是……就是眼前这个九娘！
那眉目，和她娘的画像有七八分的相似，不过多了几分岁月的感觉而已。
这个想法让楚月牙坐立不安，有些大脑充血的感觉，似乎真相就在眼前了，她甚至恨不得就去掀开九娘的面纱，看看面纱地下的脸是不是就是她娘的那张绝世容颜。
如果是，那么以上的猜测就统统成立了！
心情很激动，虽然她不知道她的猜测是真的的话，会有什么麻烦，但是此刻，就真的非常想知道那藏在面纱后面的真相。她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以避免自己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很不礼貌的摘下她的面纱。
“楚小姐，我……认识你娘。”九娘突然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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