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结束开始
作者:云上青鹏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196

火车轰隆隆地滑过铁轨,稳健,而带有一丝机械的节奏。风倾默默地坐在窗边,静静地注视着窗外。

此时,日已西偏,带着血色一般的残阳,显得那般的凄美动人。暮色浓浓的窗外,一排排的树影在快速地向后退着,仿若曾经过往的时光,一点一滴地出现在眼前,然后瞬间划过,似乎从不曾在生命中出现过一般。

风倾是个很善谈的人,平时总是说个不停,带着一点桀骜不驯和落拓不羁,不修边幅的张狂和柔情似水的细腻,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在这个男孩身上,完美地结合了。

这趟列车是从泰州开往哈尔滨的豪华特快,中途基本上不停靠站台。一路高歌北进,省却了许多挤车和等车的麻烦。

风倾其实是个表面外向,内心很悲伤忧郁的人。他将这种忧伤隐藏的特别深,只有在他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偶尔表露出来,别人看到的,往往是他最乐观开朗阳光的一面。他是矛盾的,也是两面的,这种矛盾影响他很久很久了。就像他相信,阳光下产生了光明,必然也要存在黑暗,否则世界就会毁灭一样。

他是个非常博学的人,也是个诚实的人,更是个信守诺言的人,这种良好的品质由来已久,并将永久地保持下去。

可惜这个季节,风倾注定无法高兴起来。犹如被流放一样,他已经在那片土地上待了足足两年了,每年都是一样的雪,一样的颜色,一样的人。

这个季节,在风倾的家乡,已经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季节,可是他在这里,只能看到皑皑白雪和一望无际的灰色。他并不后悔,

自己选择的,永不都不要后悔,不要回头。

这个季节,风倾注定是悲伤的。最心爱的女人飞走了,永久地飞走了,可惜新郎并不是他,甚至于连最后一面,他都没见到。他把这种深深的痛楚,埋藏到了心灵的最深处。

“一个坐着太无聊了,你也是去学校吧,你是哪个学校的?”一个和风倾年纪相仿的青年,坐到风倾对面,看着风倾这闷蛋半天都没说一句话,试着搭讪道。

风倾冷冷地看了来人一眼,并没有说话,要是个美女的话,风倾还可能说上几句。可对方是男同学,学生模样,虽说看上去比他老练,人也比他精神,估计也是个倾诉强烈的人,但就算你是帅哥,风倾也不可能有兴趣。

见风倾冷冷淡淡,并不搭理自己,来人并不气馁,继续说道:“嗨,伙计,至于这么闷蛋吗,我猜我们会在同一个站点下车,然后乘同一辆车去学校,”

风倾仍然不说话,却看向来人,那脸上分明写满了“我才不信”。

“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们会在长春站下车,然后乘坐轻轨线,到达前进大街,然后…”来人见风倾不肯相信,唠唠叨叨地说开。

风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果断地打断道:“好了,我相信你了,现在告诉我有什么事情吧?你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上我吧。”

来人嘿嘿一笑,道:“大名鼎鼎的风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意志消沉,我可是你的忠实的粉丝,去年回家那次,我整整听了你一路的演讲。不过说实话,讲的真是不赖,比学校里面那些老学究讲的生动的多了,就算现在让你去百家讲坛,你那两把刷子,肯定也是没问题的。”

风倾毕竟是个年轻人,被同龄人一夸,顿时心中开心起来,嘴上不免谦虚几句:“哪里,哪里,我这点也就是给弟兄们说个乐子,哪里登得大雅之堂。”

心中美滋滋的,这脸上也有些自得之色,看着眼前的这小个子,是怎么看怎么亲切,怎么看怎么顺眼。以至于,心中的女神已经嫁作他人之妇这么哀恸的事情,一下子就忽然淡忘掉了。他就是这么个人,有时太情绪化了。

两人越聊越热稔,快到了要磕头拜把子的份上了。来人一口一个“风哥”,一口一个“风兄”,风倾也就大剌剌地生受了。

讲着讲着,就开始了他们伟大的心灵征程。

“风哥,我最近刚发现了一个‘新大陆’,好东西,才挖掘出来的,你要不要看看?”

“当然要了,有空哥去你那儿做做,顺便去把你的‘新大陆’拷回来,拿出来拿出来,我先看看。”

好漂亮的水墨画啊,虽说风倾并不精通于此道,但那点欣赏水准还是有的。这就是风倾平常所经常说的名言:“你可以不精通,但不能不懂,你可以不懂,但不能去装懂,你可以鄙视学者,但不可以鄙视知识。”

灰蒙蒙的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天空中萦绕着萧杀和凄凉,这是冬季,这个季节的主调就是这样。

地面上,已经积满了厚厚的冰雪。突然间,各色各样的小动物惊慌地从自己的住所奔出来,四处逃窜。远方的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乌云飘了过来,紧接着,地动山摇的轰隆声响起,宛若无数的巨兽同时敲击着大地。

天空中,种类繁多的攻击类飞禽铺满了,以至于遮住了太阳,地面上,一队队排列有序的战兽,整齐地向前前进着,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两个驯兽师,正规中矩地端坐着。接着是一个个巨大的古怪的战车快速地驶过,战车上画满了奇形怪状的图案,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一柄柄长长的戈斧锤戟,整齐地排列着。再接着…

画面到了这里,突然切换了。天地间弥漫着燃烧和焚毁的味道,一条条粗长的烽烟飘向高空,到处是倒塌的建筑,到处是毁坏的兵甲器具,到处是呻吟的人们。

在一个个巨大的箭塔和据点后面,一座庞大的城中城俨然屹立。无数精壮有力的汉子,飞速地向前跃进,灵活而敏捷地躲避着,不断有人倒下。偶尔有一两个阻挡者,很快被格杀掉了。

最前面的队伍不断地将他们手中的神秘武器,投入敌方的防御阵中,炸的天地不断轰响,颤抖晃动不已。前面的投完,后面的队伍立刻补上来,协作的天衣无缝,显然是久经战阵。

突然,一支带着浓浓燃烧火焰的箭向着风倾射来,这是射向灵魂的箭,如果射中,风倾此生再无可能晋级,甚至可能就此枯萎陨落掉。

……

到这里,画面再次转化。

一片蓝天碧水之间,风倾竟然看到了自己,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那个“风倾”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偷窥自己,突然转过头来,诡异地一笑,轻柔地说道:“你终于来了!”

风倾感觉自己浑身冰凉,就在这时,刚刚还风轻云淡,碧波万里的画面,一下子变得狂风大作,暴雨雷霆,惊涛骇浪。一只硕大的黑鸟从天空中,俯冲直下,锋利的双爪阵阵生风,死死地锁定了天空下渺小的风倾。

另一边,海面上冲起千丈高的巨浪,翻滚出一条庞大的龙鱼,张大了血盆大口,对准了嘴下的风倾。满口的寒气,所到之处,全部凝成巨冰。

“风倾”这时竟不慌不忙地,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被吹皱打湿的衣服,眼中射出妖艳的光芒,笑着对风倾说:“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该走的留也留不住!好好享受吧,你会知道,有的时候,遗忘会更美好。”

风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旋,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坐在火车上的风倾,慢慢地变淡,渐渐地越来越模糊。一阵轻风吹过,风倾在这个世界中最后的一丝痕迹,全部归于无影。

除了风倾的父母亲人,再没有记得这个世界中还有一个人曾经叫作风倾,曾经还有一个天纵之才叫作风倾。

风倾悠悠醒转,发现天色昏黄,愁云惨雾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兆头。风倾发现自己很糟糕,不仅全身各处疼痛欲裂,更主要的是,他竟然从周围找不到一点点熟悉的样子。

这里绝对不是我记忆中的地方。

这个该死的东西,竟然把我给拐骗到这种地方来了,我要是再见到他,绝对要将他大卸八块,方解心头之恨。他明明记得自己在火车上黯然伤魂的时候,有人来和自己搭讪,自己和他越聊越开心,最后看了一块他给的记忆晶片,看着看着便晕过去了。

现在应该是醒过来了,可是自己躺的地方,绝对和火车完全搭不上边,就算遇到了特大交通事故,也不可能把自己抛到这么远的地方。

顾不上腹诽那个套近乎的家伙,就算现在诅咒他,骂他也于事无补,弄清自己的实际情况,这是当务之急。

灵魂中传来阵阵的疼痛,这说明,他还活着,不是去了九幽冥界或者别的什么鬼地方。不过自己躺的这个地方,好像和鬼地方也差不多。

一棵和绿色沾点边的植物都没有,除了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之外,再也看不见听不见别的生命迹象。

不会这里就我一个人吧。风倾奇怪地想到。

风倾此刻想大声疾呼,哪怕呼来的是无边的危险,他也认了。可惜的是,他现在连呼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苍天何其之忍啊”风倾心中哀叹着,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不是饿死,打死等等死法,而是寂寞孤独地死掉。

突然,遮着自己脸枯枯黄黄的影子不见了。一个长长湿湿的,还带着恒温的东西在自己身上来回地摩挲着,可怜的风倾连看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等到那长长湿湿的玩意摩挲到风倾的眼睛上时,风倾干脆直接“啊”,再次进入了无边无际的昏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