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与刘征等人果然是大张旗鼓、声势浩大地带着不止三万人马下山,直往山下营寨而去。这多出来的,自然是牛辅降军了。这些降军算起来人数还不算少,可现在正是战时,大家当然没空训练收编他们,但是全都留在关上肯定是不安全的,所以就把大部分交给军队看管着,带下山去看守。
山下与驻军营寨隔了不远的李勍军远远看到山上又是好几万人下来,钻进了原本人数比他们多的敌军营寨里。想着要是援军不来,他们这一战肯定没有胜利可能的有,奇怪这数万人从哪儿来的的人也有,怀疑敌军故布疑阵故弄玄虚的当然也是有的……总之,他们到底什么心理,那可就复杂得很,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了……
不过呢,天大的事都得明天再说了。他们被下了死命令几日内必须赶到散关,紧赶慢赶的,一路上那个累就不用说了,可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总算可以休息了,谁有精神去东想西想的啊。
李勍军大部分人这样想着,都躺下很快就要睡着,进入梦乡了。
忽然,营寨中传来噪杂的声音,叫的最大声的就是——
“敌军来袭啦敌军来袭啦!”
即将入梦的士兵们猛然一下清醒过来,就听到外面战鼓震天响,喊打喊杀声更是不绝于耳。顿时都吓了一大跳,全都瞬间清醒过来了,急急忙忙穿好衣服,拿着武器冲出了营帐。就见到许多同袍都是一副慌张的样子,许多人衣服都没穿好,大家一起往辕门处跑去,结果没走几步,外面又忽然安静了下来。仿佛之前的战鼓声马蹄声冲锋声都是他们的梦一样。
李勍军中,所有人面面相觑一阵子之后,确定是真的没有什么敌军袭营的事情发生,嘴里恶狠狠地咒骂着打扰了他们美梦的人,各自回营准备继续睡。
可这一次,又是感觉刚睡熟,美梦才刚刚开始,外面又传来了敌军袭营的声音!
战鼓声没有了,可马蹄声厮杀声都十分响亮,让人想忽视都难。于是他们再一次蹦起来拿了武器往外冲,结果当然是走出去就发现又一次被耍了。众人怒气冲冲火冒三丈,可也没办法,因为不是光士兵被骗,将军也被骗得跟他们一样怒火滔天啊。
大家互相瞪了瞪眼,各自深呼吸后,骂骂咧咧地继续回去睡了。
想当然的,在他们刚刚入睡后,声音再起,再次被吵醒,冲出营帐!
发现又一回被耍着玩儿之后,他们已经是垂头丧气,骂都懒得骂了……继续回去睡。
一整夜,这样的情形就一直反复重播。
最后营寨的人整个都无精打采的,听到声音也懒得再动一下了,折腾了一夜,他们是真要精疲力竭了……
李勍早就气的睡不着了,在他的营帐里来回走动,怒声喝骂着余廉那个卑鄙小人竟敢用这样无耻的方法害他……
他手下几位军师倒是有人看出是怎么回事儿,可这会儿大家明显都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有人试着说出余廉这样做的目的是放松我军警惕准备袭营,李勍怒吼着说不怕余廉个龟孙子不来爷爷就等着他来!以为他李勍怕了他余廉还是怎么地……
其实这计谋不难看出来,关键就在于看出来了也没用。将士们已经被这样三番四次的动静折腾的没了精神,不管他们有没有放松警惕,这时敌军再来袭营,都必会少了许多阻力。而将军这里,却是明显的劝不了了,军师只能摇着头不再说话了。
清晨,天刚蒙蒙亮时,李勍军再一次听到了折磨他们一夜的声音……这一次,大家都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一下,只有十分之一不到的人挣扎着爬起来穿了衣服拿了武器,还没出营帐中,就听到马蹄声和厮杀声赫然被拉近,好似就在咫尺之间!
他们瞪大了眼睛,却已经晚了,没起来的有大部分,一小部分人起来迎敌,却是衣衫不整,盔甲未着,有的武器都没拿,这样的军队,怎么跟敌人打?
结果可想而知。
这一战,李勍军损失惨重,就连带着的粮草都被余廉军队劫走了一半去,剩下的一半还被这批黑心的人放火烧掉五分之二。
他气得蹦蹦跳,差点儿一口血喷出来,却是真的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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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刘征大笑声不断,连连赞叹,“在军中十几年,这是第一次这样对敌!痛快、痛快!关老弟,你竟能想出这样的妙法来,我大刘是真服了你!”
路楠摸了摸耳垂,更加压低了脑袋,不敢吭声。她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说,这计策是在书里看来的……唉,那书的名字还就叫《三国演义》。
刘征等人得意了一阵子,就又有人问道:“将军为何不下令将敌军一网打尽?敌军已不堪一击,我等只是抢烧了粮草,便退了回来,这是因何缘故?”
路楠摇了下头,没吭声,离她不远处的高顺也没说话,只是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望向已经大亮的天空。
众人在中军营帐中兴奋了一阵儿,就都又离开了。
路楠看了看刘征,笑了下才说道:“大刘,你还有什么事情想说吗?咱们可都是折腾了一整夜,你准备不去休息一会儿?”
刘征瞪了瞪眼:“有人交代了我,必须看好你!你的左臂伤才几天,昨夜就执意要跟我们一起去夜袭敌营,若是被人知道,只怕饶不过我大刘了!你赶紧休息好了准备准备就回关上去,在这里再呆下去可不行的。”
路楠笑脸一僵:“啊?”其实不用想她也知道大概是谁会让人看着她,不许她动手什么的。可是大刘的性子,不该忘了这茬儿吗,怎么会记得这么牢?
×××
不到午时,路楠就在唐莹和歇息了一夜养足精神的赵云两人迎接下,又回到了关上。虽然一夜未眠,她却是精神得很。而且这一次,再次回到山上的路楠已经是名声大噪。一路遇到的士兵都以带着一些奇异的眼神偷瞄她。也许一开始不以为意,但人多了,就让她直觉得古怪,却又百思不得其解。是以,见了两人之后,她连连大笑着走上前去,与两人一起准备回院子,边走边问:“阿莹,赵将军,山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云休息好了之后,显得神采奕奕,人更加风神如玉,闻言笑道:“贤弟指什么?东边隐患已除,战事可在西面山下,关上一切安好。”
他意有所指,唐莹当然一听便知,可路楠却实在没那份弯弯绕的心思,直截了当地纳闷道:“既然没事发生,为什么我这一路回来,遇到的那些将士们看我的眼神都那么奇怪?我看过了,我脸上没有脏东西,也没穿什么奇奇怪怪的衣服吧?”
听到这话,唐莹和赵云却都是一笑继而轻摇头,并没有人回答她。
在路楠看来,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所以唐莹两人不答,她也就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忽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眉飞色舞地张口就要跟他们俩说起刘征的事、昨夜的事……却猛地听到唐莹温软的声音淡淡道:“兄长身上有伤,昨日下山前,曾答应过我只呆在中军大帐中出计策下将令,不会亲上战场,不知兄长是否忘了?”
“哎!”路楠闻言就是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扭过头去看唐莹平静无波的面容,顿时一脸心虚,眼神飘忽来去,耳后也逐渐开始泛红,就是不敢看人,神情举动都与平时的她大相庭径。
赵云看得稀奇,脸上就带了一抹明显带着打趣的笑容。
唐莹这话问出来只是提醒,没有要路楠回答的意思,所以等了一会儿,见她一个劲儿的支支吾吾东张西望,脸都涨红了就是说不出话来。她抿了下唇,低声提醒道:“赵将军,我和阿姊回她的住处。”言下之意,赵云该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是要替贤弟察看伤口、重新上药吗?”
唐莹看着大步走在前面,看上去完全不似有伤在身的人,微微蹙眉,点头:“对,将军也知道昨夜阿姊她……”
赵云凝神道:“军医曾直言贤弟的肩伤极易落下病根,唐姑娘你小心照料她。贤弟力大无穷,假以时日我也不是她的对手。若失了左臂,实为可惜。”
“多谢赵将军惦念。待安定下来,小女便会想办法寻良医为阿姊调理,定不会让她有事。”唐莹娓娓道。
赵云点头,温和地笑了笑:“安定下来吗?那日必是很快便到。”
“说起来,还要多谢赵将军你这几日……”
“……贤弟既尊我为兄,你们与我便不必见外……”
“……那还是……”
……
极为难得的,几人平静安宁的漫步而行。
路楠只顾着往前走,愈接近自己的住处,愈加心情大好,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在她的步伐中被抛诸脑后。同样被她远远甩在后面的唐莹和赵云,虽然年龄相差不少,却是因为一个人与两人的心思,你来我往,且行且侃侃而谈,一路倒也是心情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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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楠因为心虚,乖乖地听唐莹的话,重新让军医检查了肩上的伤,再包扎上药。由于她昨夜的“不由自主”去夜袭,到底还是对伤口有影响,军医离开时,又留下了药,她才断了一天的汤药,又要继续开始一天三顿的喝了。
唐莹只是板着脸,从军医看过路楠的伤口开始,就不再与她说一句话。送走了军医,她拿着药方看了又看才离开了。
路楠看出唐莹生气,知道她是因为关心自己,所以一面心虚,一面躺下去。她看上去精神十足,毕竟是姑娘家,而且身上还有伤,是以实际身体已经非常疲惫,她原本没想着睡着,可身体刚刚沾上了胡榻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当中。
这一觉睡得很香,路楠醒来,就见窗外光线变暗,竟已经是黄昏了。她坐起来,有点迷茫地抓了抓耳朵,穿上鞋子往外走去,过了一阵,彻底清醒过来,直往赵云的住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