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中招
作者:夭九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650

孟七似笑非笑地睨了南宫水月一眼,南宫水月的干笑便凝在了脸上,似那戏曲中的丑角一般,滑稽得很。然而下一瞬,他长长叹了口气,收起了所有的表情,淡声问道:“孟兄是从花花那儿过来的罢。”

孟七饮下半杯酒,默然颔首。

“孟兄千万别责怪花花,花花身上担着整个豪情阁,不好得罪南宫家,只好请孟兄出面。”

“是么?”孟七面色淡然,看不出怪罪的样子,也看不出释然的神情,“孟某与南宫公子并无交情,与兆琰也只有一夜之情,实在找不出理由插手此事?”

说是一夜之情,却是有些勉强。孟七那夜并未留宿花兆琰房中,南宫水月也是知晓的,孟七会这么说大抵是心中不痛快。南宫水月有些懊恼,孟七既然从花花那儿来,花花必然是请过罪了,以孟七的气量想必不会计较,但自己一提反而让孟七再次响起被利用的事,自然生了恼。南宫水月面上一苦,连忙告饶道:“孟兄怎生见外起来?再怎么说,孟兄也是我的恩人啊!”

“恩人就活该替你收拾烂摊子?”孟七冷哼道。

南宫水月闻言却未如往日一般谄笑,惆怅道:“若你能替我收拾烂摊子就好了。”

孟七也不问他此话何意,只顾自己喝酒吃菜,倒是南宫水月连喝三杯之后,自己熬不住了,主动说道:“花花想必已经跟你讲了我南宫家的事儿。家父在世时,几位长老就手握重权,家父过世时我尚且年幼,南宫家几乎全部落入长老之手,而我就成了空壳子的少主,这么多年过去了,无人叫我一声‘主上’,依旧唤作‘少主’,其中的意思我岂会不懂,但终究只能装傻充愣罢了。”

“呸!你就找借口罢,自个儿不争气,把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真真出息!”原来是依依拎了两坛子酒到了。

孟七见她一个柔弱女子却一手拎了一大坛子,不禁赞道:“依依姑娘好大的气力!”

依依正要谦虚几句,却闻南宫水月抢着说道:“孟兄有所不知,她家里头就是酿酒的,打小搬酒坛子搬惯了的,两坛子酒算什么,十坛子也不在话下,更何况她得到花花赏识前在豪情阁就是个做粗活的。”

依依今次倒未跟他计较,先将酒坛子放下,正要去关门,却见守在外面的柳月已经快手快脚地关上了,便转过身来笑着对孟七道:“孟公子过奖了,比起孟公子单手接住从二楼落下的肥猪,依依还差得远呢。不过那厮说得不错,依依家里头原本就是酿酒的,这酒便是依依自个儿酿的,孟公子尝尝可否爽口。”说着便为孟七换了大杯,斟满一杯。

孟七依言尝了一口,随即一口饮尽。酒倒是不烈,入了喉很是温润,咽入腹中,口中的余韵却良久不散。与饭菜一样,酒也讲究个色香味,不过酒比菜多一样,就是余韵。色香味俱全,余韵悠远,久久不散,才是真正的好酒。此酒色香味稍有些欠缺,但仅凭余韵便算的上是良酒。

或许南方人的习惯与北方人不一样,酒虽然不烈,却爽口得很,依依那一句没有问错。孟七点头赞道:“的确爽口!”

南宫水月见状,肚子里的酒虫也蠢蠢欲动,腆着脸道:“好依依,你可不能偏心,既然给孟兄尝了,也要给我尝尝。”

依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笑道:“瞧南宫公子这话说的,依依是个粗人,这双粗手酿的酒岂能污了您的口呀!”

南宫水月知她生了恼,立即没脸没皮起来:“好依依,我嘴贱,嘴贱还不成么,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那酒香勾得我口水就要留下来了。”

依依故意把坛子口凑到他鼻子底下,晃了一圈,就是不给他倒,却给坐着看好戏的孟七又倒了一大杯,朝南宫水月没好气地说道:“你呀,什么时候像个男人一样把家业撑起来,什么时候我就免费赠你两大坛子酒。”

南宫水月闻言终于静了下来,叹气道:“说得容易,你以为我不想么?我早就试过了,只要我显出一丝精明的迹象,那些老头子立即就戒备起来,百般试探。我知道,若是试探出来我对他们有威胁,我这条小命就留不住了。若非安心当个纨绔子弟,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见到我么?”

听出话中的惆怅之意,依依心生不忍,不禁安慰道:“别这么早就气馁,先前那位来劝你的长老不是站在你这边的么!”

南宫水月嗤笑一声,道:“他呀,是墙头草,在我成为一具尸体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跟我翻脸的。他在权衡,等我与那些老头子真正地分出胜负之后才会表明立场,在那之前他只会两不相帮、冷眼旁观。”

依依虽然泼辣,却是个软心肠,闻言更是不忍,一时不防,却被南宫水月夺去了酒坛,只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嘻嘻笑道:“依依酿的酒就是这么香啊!”说罢也不倒入杯中,就着坛口一连喝了几大口。

依依见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顿觉自己方才的担心是个笑话,不禁恨恨地跺了跺脚,然她瞧着南宫水月抱着酒坛子猛喝的模样,又觉好笑,心思一转,打开另一坛的封口,为孟七斟了一杯,笑道:“孟公子喝这坛,那坛子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不能喝了。”

孟七笑了笑,举杯敬了敬那个不干净的东西,一饮而尽。

“不干净的东西”当即不满道:“什么叫不干净的东西?不就是沾了我的口水么,我与孟兄情谊深厚,又都是大男人,孟兄怎会介意……”

未等他说完,孟七便道:“我介意。”

难得瞧见南宫水月吃瘪,依依大笑着为孟七又斟了一杯,道:“孟公子一看就是好洁之人,怎会跟你这个泥猴子共饮一坛,我就料着你有这手才多拿了一坛,否则根本没你的份儿!”

南宫水月又大呼“偏心”云云。

笑语方歇,依依到底心地善良,不免关心道:“你就这样颓废下去,变成一个废人?”

南宫水月也敛了笑闹之色,低声道:“既身为男子,岂会想成为废人,只是我孤身一人,目前不适宜轻举妄动,还是等寻着帮手再说。”

依依眼珠子一转,指着孟七道:“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人选么?孟公子武艺高强,心智过人,必然能助你一臂之力!”

南宫水月偷偷瞟了一眼只顾自己吃菜喝酒的孟七,故意叹气道:“我倒是想啊,只怕孟兄不愿意。”

依依假意打了他一下,道:“瞧你这话说的,见外了不是!你这么说,孟公子心里可要不舒坦了,江湖人就讲究个义气,孟公子一看就是个侠客,又是你的救命恩人,所谓侠骨柔肠,自然会帮你一把的,就看你诚意够不够了。”

南宫水月自然明白依依的意思,正要顺着往下说,却见孟七突然问道:“孟某初来瑶山,人生地不熟,请问依依姑娘,这瑶山可有出名的玉器行或者古董店?”

依依闻言笑道:“孟公子这倒是问对人了,我们豪情阁正巧与一家玉器行有生意来往。二位公子都是明白人,依依也不瞒二位了,每日里都有人眼巴巴地送上宝物请阁里的姑娘公子笑纳,给花魁的就更多了,咱们豪情阁没有那等清高的闺阁女子和大家公子,一般都是收下的。只是那宝物也有个优劣之分,也有姑娘公子们的喜好之分,总之,姑娘公子们不想留下的,咱们阁里会统一拿去玉器行换银子,与典当没什么区别,不过那家玉器行的东家比较厚道,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吝啬银子。”

“如此说来,他家怕是没什么好东西罢。”孟七蹙眉道。

“孟公子倒是错了,不好的东西要当,太好的东西也要当,有些太过名贵的宝物大多来历不明,咱们阁里不敢留,自然是转手给那家的,那家有没有销货的渠道我们不敢说,但我们换了银子,心里头踏实。”依依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润润喉。

“玉器行,只经营玉器还是别的也有?”孟七问道。

“自然是什么都有,玉器、金器、字画、瓷器等等,可以定做,也有上了年数的古董,要珍品有珍品,要劣品有劣品。”依依笑着说道,看来对那家玉器行很是信任。

一旁的南宫水月听到这里便知她说的是哪一家,笑道:“听了你最后一句话,我便知你说的是明珠阁,整个楚州怕是只要他家敢号称‘要珍品有珍品,要劣品有劣品’。”

孟七闻言也道:“确实有些稀奇,凡是做古董珠宝这一行的,即便是劣品,也是谎称是珍品。”

“所以说那东家会做生意嘛,人分三六九等,手里头握着的银子也分三六九等,明明买不起好东西,可又想买了东西去哄人,只得买劣品。明珠阁比别家厚道,不会以次充好胡乱开价。”依依为明珠阁说的都是好话,合作关系不假,但她若是牵成线,作为中间人是能抽成的。

孟七若有所思,“明珠阁,为何取名明珠阁?”

依依闻言抿嘴一笑,“孟公子有所不知,这个名儿可是有个来源呢。”

南宫水月想来是听说过那个来源的,接着说道:“明珠阁的东家曾经说过,即便是蒙尘的明珠到了他的手中亦会重现风采。”

“好狂妄的口气!他的意思是任何宝物都逃不过他的眼喽,如此说来,孟某可得去见识见识那位东家的火眼金星了!”孟七似笑非笑道。

孟七的容貌雌雄莫辩,然因着他的英气和装扮无人觉着女气,但他每次摆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之时却是透出些阴气,使人脊梁骨一凉。依依此时也觉得他话中有话,生怕自己帮了倒忙给明珠阁带去麻烦,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孟公子问起玉器行可是要置办什么物件?”

孟七颔首道:“与兆琰相识至今,孟某从未有所表示,明儿个是腊八,兆琰请孟某喝腊八粥,孟某总不能空手而来罢?”

提到心上人,南宫水月睁大了眼睛,悲痛欲绝:“为何花花请你不请我?我的小心肝儿哟,碎了哟,碎了哟!”

依依忍无可忍地踹了他一脚,他正要反抗,却忽然觉得体中一窒,没了气力,顿时冷下脸来,警觉地扫过室内的所有地方,最后将目光定在他喝的酒坛子上,显然此时孟七也发觉不对之处,滞坐着,只看着手里的酒杯。依依见状便知药起了作用,但笑不语,先将摔倒在地的南宫水月搬进内间放到床榻上,随后将孟七也抱上床去,她的气力极大,做完这一切气都不喘一下,也不多留,直接出去将里间的门关上。青楼里这样的房间多的是,隔成里外两间,里间放着床榻,乃是颠鸾倒凤必备用品,外间放着圆桌或长案,乃是饮酒吃菜谈笑风生必备用品。

南宫水月与孟七二人皆被依依这一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见她一声不吭地出去了,连忙问道:“依依,你就是想让我们死也得让我们死个明白呀!”

“呸!”隔着门的依依啐了一口,道:“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就算想你死也不想孟公子死呀。不到一炷香孟公子就能动了,我要不把门锁起来,怕是下的药都白费了。”

“你下的什么药?”南宫水月惊道。

依依嘻嘻笑道:“这儿是青楼,什么药最多就下的什么药。”

“依依,别胡闹!我与孟兄不合适!”南宫水月努力劝说道。

“怎么不合适了?你本来就是个死断袖,孟公子又是个懂情趣的人,再合适不过了。”依依咯咯笑道,笑得南宫水月浑身发寒,“你可别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在帮你呢,你不是想孟公子帮你么,孟公子是聪明人,岂会蹚你们南宫家这趟浑水,待孟公子和你有了这层关系,心中对你有愧,自然要帮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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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见。最近家里出了不少事,多了个小侄儿,刚高兴着,一位长辈过世了,一直忙到前天长辈下葬。昨天接到编辑通知,今天开V,要发三章,于是干脆今天一起发吧。</li>